一张憔悴、蜡黄，布满血丝的脸，出现在门后。


    曾经那个妆容精致，高高在上的女总裁，此刻穿着一身起球的廉价睡衣，头发油腻地黏在头皮上，眼神空洞，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张阳时，她空洞的瞳孔，猛地收缩！


    没有恨。


    没有怨。


    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悔恨！


    她身体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张阳没有说一句嘲讽的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走进那间不到十平米，堆满了泡面桶和酒瓶的出租屋，将一份文件和那张早已泛黄的借据，轻轻地放在了那张油腻的桌子上。


    “李家的所有资产，清算之后，刚好够还清六亿本金。”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签了这份债权转移协议，你我之间，两清了。”


    两清了？


    李月瑶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种再见到张阳的场景。


    他会狠狠地羞辱她，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嘲讽她，会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将她最后的尊严碾碎！


    她甚至做好了下跪求饶的准备！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连利，都不要了！


    这根本不是报复！


    这是一种最残忍的仁慈！是一种彻底的，从灵魂层面的无视！


    他不是来踩死她的，他只是来……清理掉脚边一颗碍事的石子。


    从始至终，她在他眼里，连一个值得憎恨的对手都算不上！


    扑通！


    李月瑶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悔恨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想起了那个山里来的少年，带着满眼的清澈与期待，将婚书递给她时的样子。


    她想起了自己在订婚宴上，是如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为了区区六亿，像一条狗一样，摇着尾巴扑向林天宇的怀抱。


    原来，她亲手扔掉的，不是一个土包子。


    而是一整个世界！


    “我……我签……”


    她颤抖着，拿起笔，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张阳收起文件，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月瑶的心上。


    “别走！”


    就在张阳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李月瑶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张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涕泪横流，毫无尊严地哀嚎着。


    “你再看我一眼！你骂我啊！你打我啊！求求你……再看我一眼……”


    她宁愿被他憎恨，也不愿被他这样彻底的无视！


    然而，张阳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只是轻轻一震。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便将李月瑶的手震开。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也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啊--！”


    出租屋内，传来了李月瑶那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悔恨与绝望的哭嚎。


    走出那栋破败的居民楼，身后传来李月瑶撕心裂肺的哭嚎。


    张阳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了结这段因果，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为了炫耀。


    只是为了给自己最初的那份期待，画上一个句号。


    从此，山是山，水是水。


    她的人生，她的悔恨，都与他再无瓜葛。


    ……


    回到沈家庄园，已是傍晚。


    满目疮痍的院落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新的草皮和石板，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从未发生。


    沈若雪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处理着一堆文件。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绝美的侧脸上，让她那清冷的气质多了一丝柔和的暖意。


    她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用冰冷伪装自己的女总裁，经过这一夜的洗礼，她的身上，多了一种执掌大局的从容与威严。


    秦州，已经变天了。


    随着林家的覆灭，陈家俯首，无数势力争相示好，沈家已经一跃成为秦州无可争议的王者。


    而她，就是这位新王的代言人。


    “回来了？”


    察觉到张阳的脚步声，沈若雪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都处理好了。”张阳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杯早已备好的温茶。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流淌。


    沈若雪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是她，亲手将他推开。


    也是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被他从深渊中捞起。


    如今，他更是将整个秦州，都捧到了她的面前。


    这份恩情，她该如何偿还？


    或许，唯有以余生相伴。


    就在这温馨而又暧昧的气氛中。


    呜——


    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庄园的宁静。


    不是一辆车。


    而是一个车队！


    五辆漆黑的红旗轿车，挂着特殊的京字牌照，无视了门口保安的任何阻拦，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直接冲进了沈家庄园，停在了院落中央。


    车队所过之处，卷起的劲风，将桌上的文件吹得漫天飞舞。


    陈天雄带着一队陈家护卫，脸色大变，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将张阳和沈若雪护在身后。


    “什么人！敢在沈家庄园放肆！”陈天雄怒喝道。


    然而，回答他的，是“砰”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开车门声。


    十名身穿黑色西装，身材魁梧，气息彪悍的保镖，从后面的四辆车上鱼贯而出，瞬间散开，控制了院落的所有要害位置。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内劲武者的强大气息！


    而最中间那辆车的车门，也缓缓打开。


    一只锃亮的黑色军靴，率先踏出。


    紧接着，一道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艳，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穿着一身笔挺的特制军装，肩上却没有任何星衔，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身上那股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铁血煞气。


    这是一个真正的强者！


    她的出现，让整个院落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