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个“饲养官”再迟钝，也发现了两人。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谢倾出现在他的身后，寒光闪闪的剑正好架在他脖颈处。


    他用剑尖挑开“饲养官”的衣领，只见那里趴着一个蜘蛛模样的纹身，正在缓缓蠕动。


    “蛛网的人。带回去审吧。”


    寒明拿绳子把“饲养官”的手背到身后绑起来，“不让他交代地窖的位置吗？”


    谢倾摇摇头，“那些妖怪都受他操控，放他过去会增加不稳定因素。”


    说完，他扫了一眼那些被“饲养官”领来喂养妖怪的人，“把这些人也带回去，多几个调查方向。”


    突然，桃初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谢倾附耳过去，她小声说，“也许，我能找到那个地窖。”


    谢倾点点头，直起身对寒明说，“你现在把这些人带回衙门吧，我和未婚妻去找找那个地窖。”


    “好。”寒明很相信他的实力，迅速答应。


    他们走后，桃初正要跟上次一样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却被谢倾轻轻按住了肩膀。


    谢倾微微俯身，几乎跟她鼻尖相触。


    他的眼神温柔又诚恳，“答应我，以后除非跟上次一样陷入危险境地，都不要动用你的那股力量，好不好？”


    桃初差点溺死在他的眼神里，张嘴的同时脑子反应过来，答应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好……等等，为什么？”


    谢倾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说他看见桃初把其他妖怪的妖力吸收了？但他也不能不回答，没有一个能说服桃初的理由，她绝对不会听从。


    于是他春秋笔法，“那天我看见你用那股力量……给我感觉很危险，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请相信一个修道者的第六感，好吗？”


    “好吧……那靠我们两个怎么找到那个地窖？”


    谢倾抬头向远处眺望，“像这种妖怪大规模聚集的地方，本该有浓郁的妖气，但我和寒明都没看见，只能说明，妖气被阵法掩盖了。”


    桃初会意地接话，“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寻找有法术波动的地方。”


    谢倾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对。我有一个测炁体浓度的罗盘——有阵法的地方，炁会更浓烈些。我们跟着罗盘走。”


    在罗盘的指示下，两人很快找到炁体浓度高于其他地方的空地，杂草掩映下，隐约可见下面封着一个金属盖。


    谢倾单膝跪地将盖子打开，入眼是黑黝黝的洞穴。


    他抬头看桃初，“你在外面等着还是……？”


    桃初将手伸过去，“一起进去。”


    谢倾轻笑一声，牵着桃初的手，“好，我们一起去。”


    谢倾先下去，桃初跟着他沿绑在洞口的绳子缓缓爬下去，随着离地面越远，血腥味就越重。


    最后谢倾率先跳到地上，因为地下太暗，桃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从绳子上下去，迷茫之际，耳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已经到了。”


    她回头，就看见谢倾站在她身后，掌心亮着一团桃色的火焰，火焰将他的脸也照成淡绯色，加上他太过深情的眼神，一时之间，桃初几乎以为自己不在关着妖怪的地下通道，而在某个繁华暧昧的蔷薇园。


    她镇定地从绳子上跳下去，“走，去里面看看。”


    桃初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凹凸不平、黏糊糊的东西，她借着谢倾的掌心火一看——是一些妖怪的尸骸。


    她小声问谢倾，“难道是太久没喂，这些妖怪开始吃对方了？”


    谢倾一脸凝重，“也许他们的目的就是养蛊呢？”


    桃初牵着谢倾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突然，冷不防被谢倾拽进怀里，下一秒，一股冷风擦着她刚才的位置穿过。


    谢倾将掌心火朝那个地方丢过去——那是一只像是又无数妖怪碎片拼合成的怪物，桃初甚至在它脸上看见了一只属于人类的眼球。


    它蹲在角落里，对他们窥伺多时。


    一击不中，它干脆直接朝两人冲过来。


    谢倾一跃而起，找了个地方将桃初放下，递给她一团掌心火，“你在这里等我。”


    “好。”


    掌心火并不烫，是一种暖洋洋的触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午后的阳光。


    为了蹲“饲养官”，两人出门穿的都是隐蔽的衣服，黑暗中，桃初看不清谢倾，只能看清他手里的剑，剑光如电，势如破竹。


    随着时间过去，桃初手里的掌心火渐渐变暗，不知那妖怪是在躲谢倾，还是故意朝她这里跑过来，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了。


    很快，桃初就有了验证的机会。


    谢倾的剑光划破空气，落在她和妖怪之间，然后，那妖怪就像看不见，不偏不倚地向桃初直冲过来。


    桃初拔腿就跑，“谢倾！它……”


    谢倾点点头，语气严肃，“我发现了。”


    显然，刚才那一剑是他故意试探那只妖怪。


    操控妖怪的人已经被抓走了，它不顾谢倾只盯着她是很奇怪的。


    没等桃初想明白到底是自己吸引妖怪，还是这个妖怪远比其他妖怪聪明，知道捏软柿子。谢倾已经手起剑落，将妖怪打倒了。


    他掏出一条锁妖链，“得把它带回去研究一下。”


    桃初为难得看了一眼那只奇形怪状、甚至有些恶心的怪物，犹豫着问，“……我也要去吗？”


    谢倾失笑，“我自己去，你回去吧。”


    “辛苦你了，一路顺风。”


    桃初回到襄王府后，狂吃了一顿美食，才把那种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谢倾回来时，月亮刚刚爬上天幕，桃初已经沐浴完毕，搬了个躺椅躺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谢倾问她，“在看什么？”


    桃初将书举起来，“这本书里画了很多星图，等星星出来了，我要对照着找找。”


    谢倾微微皱眉，“可是……天黑看书对眼睛不好，这本书我也看过，不如……让我给你讲吧？”


    桃初点点头，“好啊，我让人搬个躺椅，再拿点水果点心过来。”


    过了一会儿，沐浴完的谢倾走到她身边的躺椅躺下，他的头发仍是湿漉漉的，传过来的香味便带上一股水汽。


    “你看，那曲折如斗的是北斗七星，从斗到柄的星星依次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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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讲了很多，桃初专心听着、眼睛跟随他指的方向。到最后，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漫天繁星。


    桃初问谢倾，“你见过流星吗？”


    “见过一次，以前在青云山的时候。”


    “你许愿了吗？”


    谢倾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在青云山的时光。


    那天的情形和这次很像，桃初听说流星能实现愿望，兴致勃勃地拉他一起等流星。


    不知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那天晚上的星星也和今晚一样多，流星划过天际的一瞬间，桃初猛拽他的袖子，“快许愿！”随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谢倾低头凑近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彼时桃初十一岁，早已从丧母之痛中走了出来。漫天星辉倒映进她的眼睛里，显得她的眼睛比所有星星加起来还要亮，她说，“我许愿能一直跟哥哥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她又问他，“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谢倾笑着摸了摸桃初的头，“和你一样。”


    于是，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它消失得太快了。”


    “啊，好可惜。”


    谢倾扭头向桃初看去，她的脸上显露着真实的惋惜。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许过的愿望，哦，是自己强行让她忘记的。


    谢倾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握，“没什么可惜的。”


    不记得又如何呢？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其它的他都不在乎。


    第二天，谢倾难得没有早早上值。


    桃初一边吃饭，一边问他，“那个蛛网的人交代了吗？地窖里的妖怪是喂得少了导致自杀残杀还是故意做实验？”


    “故意的。他不知道实验目的，只说，蛛网进行了很多不同的妖怪实验，他负责的是这个，其他人实验内容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说着，谢倾给桃初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对蛛网的人的审问收获不大，其他人却是收获满满——你猜那些人是谁送给蛛网的？”


    桃初把他夹的菜填进嘴里，“你这么问，也就是说我认识那个人了……三皇子？”


    ——毕竟之前她坐马车遇见妖怪时，三皇子故意拖延谢倾回府的时间，虽然后来左秋文说妖怪是蝶变组织为了试探她放出来的，但桃初依然没有打消对三皇子的怀疑。


    “很接近了——是三皇子妃的母家，他们都是西岭侯府的下人。”


    “西岭侯知道他们家的下人在蛛网手里吗？”


    谢倾挑了挑眉，“他说自己不知情，但昨天下午，我查了西岭侯府的帐，一个偌大的侯府，近乎被抽空了，不仅仆人少，钱更少，所有的钱都拿去给三皇子妃了。”


    桃初若有所思，“三皇子妃要那么多钱干什么？难道……她把钱都给蛛网了？”


    谢倾含笑看她，“我也这么想，就看他们能不能查出来了。”


    桃初有些惊讶，“你不去查？”


    谢倾拉着她的手，“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我总得给自己放几天假吧。”


    原来，婚期这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