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相信逆天改命吗?
作品:《雪中取火》 正如符朗猜测的那样,洛听雪的确是朝着云栖亭奋力前行。
倒也不是刻意给身后试图搭话的人难堪,实在是没心情。
往事根本不受控制,争先恐后的历历在目,包括但不限于——
清晨在他身旁醒来,会满心欢喜地悄悄亲他脸颊。
听到他战死边关时居然疯到锤自己肚子,恨自己生不出孩子。
翻到他珍藏的冉玉柠画像时,酸楚如剜心一般……
以前看电视总见有人会徒劳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觉得特傻,但凡能问出这个问题,心里早就有了AC数。被偏爱的人谁会问这个?
如今,她就只想问身后那人这一个问题。
好像只要回答是,再狼狈的结局都可以无憾一样。
可是啊,故人非故人,问不仅没有意义还没有答案。
*
云栖亭不知不觉就出现在前方,洛听雪不由得顿住。
那日亦如今日,晴空万里,群鸟巡回。还有令她心动的人立在亭边,背对着她眺望春山。
真是被该死的仪式感硬控的一生!
告别干嘛非要找个纪念日,苦得还不是自己,洛听雪混乱地想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今天大概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吃得苦中苦,才能开路虎。
于是符朗就看见前头的洛小姐突然停下,不过几息,又突然朝前走的一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停顿前的洛小姐和停顿后的是不一样的,像枯木逢春长出了新芽一般。
正准备提步跟上,不料洛家小姐在亭内停住后,回身定定地朝他看来。
艳阳就悬在她鬓边一侧,让符朗微眯了下眼睛,他第一次和她对视,而她潋滟的眸光里,有他理解不了的情绪。
就像与旧友送别一般。
这种解读显然不适合他和她现下的情况,但是此时遥遥对望更不合礼数。于是符朗按下心中疑惑,噙起笑朝洛听雪走去。
白底蓝边的暗花圆领袍,衬得徐徐走进的郎君温润如最精品的天青汝窑瓷器,笑更如朗月入怀一般,看得洛听雪是牙关紧咬,酸涩难当。
“洛小姐。”走近的郎君如沐春风地颔首,亦如当年。
随后郎君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鉴于爬山很累,洛听雪从善如流地跟着坐了下来,没准备在坐与不坐这事上唱反调。
在霜降冬至忙着上茶水点心的间歇,洛听雪看见符朗朝他身后的小厮示意,小厮随后捧着一个锦盒,摆在了亭内的石桌上。
她扫了眼上前的小厮——没记错应该就是寄风,然后视线落回桌上的匣子。
只有一个匣子。
“机缘巧合得了这只从哈密进献的宝梳,”对坐的郎君一边介绍一边亲手打开了锦盒,“冒昧与小姐有几面之缘,私以为这柄发梳洛小姐一定会喜欢。”
锦盒里是一支老朋友,就是那把芍药缠花金发梳,并没有送给符朦的那支蜻蜓立兰花步摇。
洛听雪突然想笑。
耳边好听的声音还在继续:“洛小姐曾将一支珠钗赠与小妹,舍妹虽然嘴上不言但实则欣喜非常。这宝梳聊当谢礼,还望洛小姐既往不咎。”
哦?该来的剧情终究还是来了,大差不差。
洛听雪将视线再次转向符朗那双如春泉的眼。
此番表示似乎让符朗立刻确认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对方扩大了笑意,“儿时通读《大魏律》三十卷,以为并不难懂。如今方觉浅薄无知。”
“如果不能从各种表象中辨别法理人情,书中的每一条都会是害人的屠刀。正因为如此,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一说。不过虽难,某愿尽力一试。”
风徐徐吹过。
一直和符朗对视的洛听雪渐渐笑了起来。
前世他怎么说来着?
哦,“然而她终究是舍妹,我不赞同她骄纵害人自会管教,但并不意味着能容他人过分欺辱。下不为例。”
无论那一世,前夫哥都足够令人心痒啊!
只是这次,洛听雪并不打算对符朗的试探进行回应,没必要。
今天主要是来把英雄牺牲后没能输出的话,当面输出一遍的,这样至少乳腺能稍微通畅一点。
那就开始吧。
“我以前最喜欢这里。”因为是定情之地。
结果忽略了一个可能——这里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定情之地。
洛听雪拿起匣中的宝梳,将每个细节端详了一遍,又说道:“你说巧不巧?我曾经也有个差不多的金梳,很是喜欢,结果不小心弄丢了,我还将身边的丫头埋怨了很久。”
身后的“肇事者”霜降和冬至赶忙朝小姐手中的宝梳看了看,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不过洛听雪可以摸着良心说,一点没撒谎。
前世达怛步步逼近京都,符朗匆忙送她和婆母一行女眷回老家,途中做为“定情信物”的金梳确实遗失了,她埋怨了霜降好久。
符朗则是静静地听着对坐女郎毫无逻辑的答话。
他一时还没明白洛家小姐到底想表达什么,有没有对刚才关于与小妹和睦共处的提议达成一致。但是今天他俩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交底。
见洛听雪停了下来,他以眼神示意,希望继续。
洛听雪也没期望符朗会应和什么,将手中的宝梳做抛物线扔回了锦盒。
“哐当”一声,符朗看了眼落在盒子一角歪斜的金梳,笑意未变,复又望向洛听雪,等着后续。
可是又等来一句依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符世子,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对方也不等他答话,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可是喜欢能和你从天文地理阴阳八卦谈到诗词志怪仕途经济的女子?还能一起品茶作画写诗观山河?容貌倒是次要,当然闭月羞花更好,最重要的是学富五车才华横溢,但又不老气呆板,相反还灵动通透?”
洛听雪尽量还原印象中的冉玉柠,也不晓得有没有和符朗心中的冉玉柠对上号。
见他微簇起眉头又很快放平,洛听雪心知她成功对上号了,转而又有些忿忿不平。
她怎么就不能和他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
应试教育VS私塾教育,究竟差在哪一点?
洛听雪的话确实让符朗又想起了那狡黠的秋波一转,但这只是他私下微不足道的也并不强烈的偏好,在两姓之好符氏百年之计面前,不值一提。
如今朝局不明,他和她都没有选择。或者说,他和她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既然是结两姓之好,是应该温和一些的。
“前朝赵德与李大家相识之初,两人也曾伉俪情深,更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的佳话。可最终赵德在兵变之时弃百姓和家眷不顾,半夜缒城而逃,被李大家唾弃,至赵德羞愧而终。”
“喜好会随着时间经历而改变,洛小姐不必着急定论。”
所以,你后面变了心意没?我有没有让你再没有想过曾经的惊鸿照影?
洛听雪望着对面温和诚恳的男子,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她抿了抿嘴,尽力排除一切干扰和心软,“若是一直没变呢?我在符世子心中岂不永远都是那个退而求其次不得不接受的选择。那时候我要是心悦于世子,岂不是很可笑。”
洛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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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大了嘴角上扬的幅度:“符世子大概觉得我无病呻吟吧。两家结盟从来不考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儿女情长。”
“说到底,就是不在乎我怎么想罢了,洛家小姐的身份才是最紧要的。”
对坐的洛家小姐一直在笑着说话,让符朗心头浮过一丝不忍,却无从宽慰。
实话总是伤人的。他此时无法承诺,就不必宽慰。
接受这些事实后,或许同他成亲后洛家小姐能坦然一些。
符朗的反应洛听雪早就预料到了,每当他不愿意说假话安慰她的时候,就会用他那双如春泉的眸子温和地笼罩着她。
而她总是在这温柔乡中举手投降。
那是以前。
“你相信逆天改命吗?”洛听雪收起嘴角释放出了冷意,“你该信的,因为圣人也曾有言‘我命由我不由天’。”
“洛大小姐是你们最好的选择,却不是我的。我有我自己的选择,谁都阻止不了。”
洛家小姐这么轴是符朗始料未及的。
尽管如此,他也不觉得洛家小姐能改变什么。两家盟约不会变,配合度高有配合度高的做法,相反亦然。
大家族儿女的命运大同小异。
该说的都说完了,洛听雪凝视着符朗毫无情绪波动依旧温和的脸,有些兴味索然。
是时候说再见了。
“相识一场,友情奉劝一次,如果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大可叛逆冒险一次,反正结局都一样。告辞。”
洛听雪相信,无论重来多少次,符朗都会选择以身报国。
不能因为单相思失恋就否定前夫哥的胸襟气魄。
既然如此,牺牲前就可以出格一点,反正沐国公府都会不复存在。
一切都没有意义。
洛听雪觉得自己留给符朗的背影一定是非常炫酷的,因为今天的风特别善解人意。
一转身一阵风就迎面吹来,她能感觉到自己发丝飞舞,衣袂翻飞,加上她刻意走得潇洒肆意,青山环抱的陪衬下,应该足以挑动前夫哥的视觉神经。
别人惊鸿照影来,她便桃花流水杳然去,谁还不是个仙女来着?
符朗驻足看着洛听雪离开的背影,先前浮上心头的那丝不忍又浓烈了一点,他知道,多少鲜活张扬的样子,到最后都会被逼得形容麻木。
洛家小姐反抗的方法可能有很多,但每一种都不外乎自毁名节,若是所托非人,除了众叛亲离还必将零落成泥,他至少能护她周全。
本不该多嘴的,他最终还是朗声说道:“洛小姐,凡事还请三思而后行,万勿伤己。”
警告她?洛听雪不屑地转头正要回呛,却看见不远处那双熟悉温和的眼睛中,写满了不忍与担忧。
鼻头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这么好的一个人,爱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是因为自己上上辈子没来得及拯救银河系吗?
深吸一口气,洛听雪低头略微理了理衣裳,端端正正对着符朗屈膝行了个万福礼。
“道艰路远,还望符世子千万珍重。”做伴侣他差了点意思,做英雄还是值得敬重的。
这次说完话洛听雪没再作妖,扭头就走再没有回头。
符朗今天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从不屑到忡愣,再到郑重行礼、似有深意的道别,洛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费解,就连背影也是。
刚刚还丰神飒爽,现在却给人一种历尽千帆后的疲惫感。
谜一样的女子。
看来得提醒母亲加快结亲的步调,迟则生变。符氏在吏部必须有像洛道田这样精明圆滑滴水不漏的人,江泽百年大族也必须争取。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