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燧人氏闻言，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每位部落首领临行前，都在魂牌中留下了一丝元神，奉于山下大殿之内。


    至今……尚未有魂牌碎裂。”


    接着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沉重：“但这只能证明首领们性命无虞。


    至于各部族人的伤亡……实难知晓。”


    一声叹息，道尽了无奈。


    司晨微微颔首。


    他明白燧人氏的忧虑——怕的是族人在那广袤而凶险的洪荒中，折损太多。


    “此乃人族壮大必经之途。”


    司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了殿中的压抑：“洪荒万族，能存续至今者，无不是踏着牺牲前行，在血与火中淬炼。


    若不经挫折，人族那份与生俱来的坚韧便会消磨。


    他日若逢大劫，未经磨砺的族群，恐难承其重。”


    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三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懂了族长的深意。


    司晨见他们已然领悟，便不再多言，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期许问道：


    “祖地战阵的操演，进展如何？”


    这六大战阵，乃是冥河推演而出的大军团杀伐之术，是人族开疆拓土、立足洪荒的根本底蕴之一，不容有失。


    提及战阵，燧人氏眼中顿时燃起激动的火焰：“族长，您所赐战阵，威能惊天！


    有此依仗，我人族战力何止倍增！”


    他脸上兴奋的红晕未褪，却又浮起一丝难以掩饰的憾色。


    司晨心头一紧：“有何不妥？”


    燧人氏见族长误会，连忙摆手：“非是战阵之过，实乃族兵之限。”


    接着解释道：“六大战阵中，至今唯有‘周天星斗谬神阵’与‘都天神煞大阵’可尽展其威。


    余下四阵——‘万仙诛神箭阵’、‘九幽黄泉锁魂阵’、‘混元一气乾坤阵’、‘四象衍天轮转大阵’，目前仅能支撑小规模演练。”


    “何故？”


    司晨追问。


    燧人氏苦笑：“前两阵能成，全赖可借星辰伟力与战扬血煞之气为助。


    而后四阵……对布阵者的修为要求极高。


    欲要完整施展，非有金仙修为不可。


    金仙以下若强行结阵，一击之下便会法力枯竭，重者……恐会伤及本源！”


    司晨恍然。


    当初得到这战阵传承，只顾欣喜其威能，倒忽略了这巨大的消耗门槛。


    “无妨。”


    司晨略一沉吟，便定下策略：“有两阵傍身，眼下足矣。


    余下四阵，可先令族兵熟习阵图运转，待修为精进，再行演练不迟。


    人族诞生时日尚短，底蕴不足在所难免。


    然吾深信，以吾族成长之速，此等差距，指日可弥。”


    “正是此理！”


    缁衣氏接口道，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自豪：“人族能有今日气象，已足令洪荒侧目。”


    燧人氏、有巢氏亦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司晨见三人并未因此受挫，心下稍安。


    他可不愿打击这三位得力臂膀的积极性，毕竟族中诸多繁杂事务，还得仰仗他们操持。


    这甩手掌柜当得久了，若真被逼得亲力亲为，难受的终究是自己。


    思及此，他再次转移话题，声音带上几分凝重：“未来万载，洪荒或将迎来难得的平静期。


    此乃吾族积蓄力量的黄金岁月，还需三位再辛劳一段时日，待诸事步入正轨，方可稍得喘息。”


    燧人氏闻言，看向司晨，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有巢氏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投向司晨的眼神里，那份幽怨几乎凝成实质。


    司晨目光扫过，心头一跳，刚想顾左右而言他，却被缁衣氏清越的声音截住：


    “族长，您此后……可是要忙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呃……这个嘛……。”


    司晨干笑两声，试图含糊过去：“倒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


    缁衣氏却不管他的尴尬，单刀直入：“那族长是否该‘指导’一下我等的工作了？”


    “指导”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燧人氏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


    有巢氏更是直接：“族长，缁衣言之有理，族中事务，您也该……熟悉一二了。”


    司晨神色顿时更为窘迫。


    他知道，这是自己当甩手掌柜太久，终于惹得三位元老心生不满了。


    “这个……那个……。”


    司晨眼神飘忽：“族中事务有三位操持，吾甚是放心，此前不也做得极好么？”


    他试图搪塞，开什么玩笑，连建立运朝这等事他都甩手分派下去了，想让他整日埋首案牍？


    绝无可能！


    “族长！”


    缁衣氏简直要扶额：“您才是人族的族长，将诸事尽数抛与我等，这……这算怎么回事？”


    燧人氏和有巢氏立刻点头如捣蒜，眼神里写满了“缁衣说得对”。


    司晨见状，心知今日若不给个冠冕堂皇的说法，往后的清闲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他心思电转，脑中飞快搜寻着能光明正大继续“甩手”的理由。


    忽然，一道灵光乍现！


    “咳咳！”


    司晨清了清嗓子，面容倏地变得无比严肃：“非是吾刻意偷闲，实有更为紧要之事，关乎吾族根本传承！”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怔。


    缁衣氏秀眉微挑，直言不讳：“哦，那还请族长示下，何事竟比统筹全族兴衰更为紧要？”


    司晨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诸位可曾察觉，我人族如今虽百业初兴，然阵法、炼器、炼丹、功法诸道传承，皆赖口耳相授？


    便如那些散落四方的部落，欲学祖地新知，必得不远万里，跋涉而返！”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凝重：“且不说这路途耗费光阴几何，单是这往返凶险的洪荒，途中会遭遇何等不测？此仅其一。


    传承散逸无序，知识难以累积流通，个中弊端，想必诸位亦有切肤之感。”


    他目光灼灼，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想法：“吾欲行之事，便是收集洪荒万族传承道纹，参透其本源，最终……创出一种简练、实用、能为万族所认同的通用文字。


    若得功成，此乃造福洪荒万世之伟业。


    届时，不仅人族传承可垂之久远，更可为吾族……谋得无量气运。


    诸位且思量，此事，可算得上大事？”


    言罢，司晨一脸肃穆地看向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