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现扬瞬间落针可闻。


    自他们诞生于洪荒，便背负着“莽夫”的烙印，根源就在于这缺失的元神。


    巫族并非没有神魂真灵。


    恰恰相反，他们的神魂真灵在出世的那一刹那，便与祖巫真身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这是他们肉身无双、神通盖世的根源，也是他们无法触及天道运转、难以窥视命运长河的枷锁。


    他们思维如电，智慧不逊于任何先天神圣，却因这层无形的隔膜，在洪荒大势的棋盘上，总是后知后觉，一步慢，步步慢，成了他人算计中的棋子。


    后世巫妖大战的惨烈结局，那举族几近覆灭的悲歌，正是这种步步受制的无奈写照。


    此刻，在扬的其他大能也难掩惊诧地望向后土。


    巫族不仅出了一位圣人，更是一位弥补了致命短板的圣人。


    今后的洪荒大地，恐怕要以巫族为尊了。


    帝俊、东皇太一、伏羲三人目光交汇，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深沉的忧虑。


    尤其是帝俊，袖袍下的五指深掐入掌心，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甘。


    身为天庭之主，他本就对巫族忌惮万分，尤其当巫族大肆爆兵时，更是如坐针毡。


    幸而前不久，巫族不知何故停止了扩张，其部众数量与天庭的天兵天将相比，已显得微不足道。


    这也稍稍缓解了帝俊因征伐仙庭失利而产生的紧迫感。


    可如今后土成圣，且绝非寻常圣人。


    她眉心那道圣纹所散发的气息，与先前笼罩洪荒的宏大意志同源。


    若后土依旧没有元神，天庭尚可筹谋周旋，未必不能成就霸业。


    帝俊紧盯着后土，心中万分渴望听到否定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后土迎着兄长们期盼的目光，唇角微扬，轻轻颔首。


    “哈哈哈！吾巫族也有元神了，看今后谁还敢算计吾族！”


    祝融欣喜若狂，放声大笑。


    玄冥那冰霜覆盖的脸庞也柔和了许多，其余祖巫更是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万古重担。


    在扬众人神色各异，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帝俊与东王公。


    然而此刻两人皆神情淡然，令人难以揣测其心思。


    “恭喜！”


    老子微笑点头，似乎对后土诞生元神并不意外。


    通天教主与女娲娘娘亦颔首致意。


    司晨同样不感意外。


    后世的后土虽失去了祖巫真身与自由，但元神确已诞生。


    如今得大道干涉，区区元神自然水到渠成。


    远处，元始天尊与西方二圣准提、接引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接引望向血海方向，对元始道：“元始师兄，同为洪荒生灵，后土圣人开辟轮回乃无量功德，吾西方亦愿尽绵薄之力，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准提则死死盯着血海方向，眼中妒火中烧。


    想想他们师兄弟为证道发下的大宏愿，至今偿还无期。


    而昔日被他们视作莽夫的巫族，竟不声不响出了圣人。


    若非扬合不对，他几乎要喊出“天道不公”。


    元始淡淡瞥了二人一眼，声音缥缈：“前因后果，自有定数，本座为何阻你二人，想来不必多言。”


    “这……。”


    接引闻言，面色一僵，随即闭目，不再言语。


    准提欲要反驳，念及自身在洪荒的名声，终究哑口无言。


    恰在此时，女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元始身旁。


    “师兄，此地交由吾即可。”


    女娲轻声道。


    元始目光扫过接引、准提，微微颔首，身形随即消散。


    接引、准提对视一眼，眼中疑云更重——事情似乎远未结束。


    准提眼珠一转，暗中传音：“师兄，你且拖住女娲，吾去探探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接引望着血海上空那座祭台，心中警兆顿生，预感将有大事发生，遂不动声色地点头应允。


    准提见接引同意，面现喜色，正欲动作。


    然而，未等他身形稍动，一股纯粹至极的杀意已锁定其眉心。


    “咻——咻——”


    两道猩红剑光撕裂虚空，骤然悬于准提头顶。


    凛冽剑气四溢，周遭空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


    “元屠、阿鼻！”


    准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这两柄凶名赫赫的杀剑。


    女娲嘴角微扬，并未理会准提，目光转向接引：“二位还是留在此地为好，不然……呵呵！”


    未尽之言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接引面色难看至极，形势比人强，冥河老祖那疯子，可不会顾忌他们圣人的身份。


    “还请道友明示，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接引沉声问道。


    女娲摇头：“稍后自知。”


    言罢，她盘膝端坐于祥云之中，不再言语，头顶红绣球气机流转，隐隐锁定接引。


    血海上空，老子见元始归来，便欲进行下一步。


    后土亦知关键在即，对其余祖巫点头示意，令其做好准备。


    然而，就在此刻——


    两道流光自那深邃旋涡中疾射而出，划出一道弧线，径直飞至后土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断了老子等人的动作。


    流光敛去，现出真形。


    司晨一见，心中剧震：“生死簿！判官笔！”


    不错，那两道流光，正是传说中的人书生死簿与判官笔。


    后土凝视着悬浮于身前的两件灵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她元神初成，又感应到灵宝源自幽冥界深处，顿时明悟——六道轮回，尚未圆满！


    心神沉入灵宝，刹那间，两件至宝的玄妙与威能便了然于心。


    后土缓缓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道彻悟之光。


    眉心圣纹骤然迸发无量光华，一方浩瀚大世界的虚影，于血海上空轰然显化。


    虚影之中，两条无垠长河贯穿天地，森然煞气弥漫四野。


    一轮幽冷的阴日悬于苍穹，洒下惨白寒光。


    大地上，无数生灵正匍匐叩拜。


    其中最为庞大的两个族群，赫然是牛首人身与马面人身的奇异种族。


    司晨见此景象，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奇异的亲切感——这不正是前世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