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贵妃看着小厨房内炉子上炖着的莲子羹，问道：“皇上今日去了谁宫里？”


    似琴扇着小扇，注意着火势，闻言道：“听曹公公说，皇上还在看折子，并未去其他娘娘宫里。”


    “那便好。”蓉贵妃隔着棉布揭开盖子，莲子清香散出“差不多了，盛起来，我更衣后给皇上送去。”


    勤政殿内，皇帝看着还剩好几摞的折子，头疼地揉着额角。


    “皇上，蓉贵妃来了。”曹公公提醒道。


    “让她进来吧。”


    蓉贵妃笑盈盈地走进殿内，柔声道：“皇上，夜深休息一会吧，这是妾身亲手炖的莲子羹。”


    皇帝抬头，曹公公会意地从蓉贵妃手中接过莲子羹，端到他面前。


    “蓉儿手艺越来越好了。”皇帝吃了口夸赞道。


    方才没仔细看，现在蓉贵妃走近，皇帝发觉她的妆容与先前不同，觉得颇为有趣。


    “今日的蓉儿似乎格外动人啊。”


    蓉贵妃听这话心中不胜欢喜，娇羞道：“臣妾听闻新开的香雪坊大受欢迎，特请她们来上的妆。”


    蓉贵妃想再借机与皇帝温言软语几刻，奈何皇帝以夜深为由让她先回去。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皇上已经好久没来芙蓉殿了，明日……”


    “明日陪你用晚膳。”


    得了许诺的蓉贵妃欣喜地退下了。


    勤政殿离皇帝的寝宫养心殿不远，去芙蓉殿也会经过养心殿。


    蓉贵妃思索着要让御膳房明日准备些什么，以及明日的妆容。


    似琴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忽看见前头柳树下有道人影，紧张道：“谁在那？鬼鬼祟祟的！”


    蓉贵妃闻言朝柳树看去，几个小太监忙跑过去抓人。


    “娘娘，人……跑了，看容貌，应是绣荷。”


    “小蹄子，在皇上寝宫附近做什么！还想勾引皇上吗？”蓉贵妃被她扰乱了兴致，怒道。


    她嘱咐下人把人抓到芙蓉殿。


    绣荷被压着跪在蓉贵妃面前，动弹不得。


    掌事嬷嬷没给她晚饭，滴水未进，下午又被打了五大板，被这般压着，她的伤口渗出血，顺着衣服滴到地上。


    她虚弱地抬起头，面色惨白，道：“娘娘，奴婢又做错了什么吗？”


    蓉贵妃嫌弃的捂着鼻子，闻言将手边的茶水朝她摔去：“你还有脸问？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去勾引皇上，你胆子不小啊！”


    “奴婢……”


    “既然你这么想勾引男的，本宫就赏你一门亲事吧，把你嫁给潘公公如何？”蓉贵妃自知方才摔茶水杯失态，又好整以暇地端坐，甚至挤出一抹微笑。


    潘公公年近六十，是宫里的老人，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被送给他的宫女不在少数，但还活着的就没几个了。他没别的癖好，就以打老婆取乐，叫得越狠越兴奋。


    听这话绣荷用仅剩的力气挣扎起来“娘娘！我错了娘娘！我对皇上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娘娘！您饶过我吧！”


    蓉贵妃不再看她，让人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似琴，我累了，伺候我沐浴。”


    “是。”


    这一隅的小骚动，放置整个皇宫来讲，犹如一颗小石子投入大海，没掀起任何风浪。


    “说说吧，昨日你进宫后都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以及——


    是如何杀了蓉贵妃的？”骆璟盯着周狸步步紧逼。


    “什么？蓉贵妃死了？！”周狸听到这句，脑中一片空白。


    骆璟摩挲着手中的鞭子，冷笑道：“和我装傻？”


    周狸恨不得对天发誓，奈何手被绑着，道：“昨天是蓉贵妃邀我进宫上妆，我上完妆就回去了，贵妃还让我今日来教她的宫女上妆呢！你可以问似琴！我对她的死真的不知情！”


    周狸将自己昨日进宫的事情一股脑倒出来，就怕面前的人一言不合就把鞭子往她身上招呼。


    “那个，我该说的都说了，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你能不能把鞭子拿远点。”


    骆璟挑眉，没往后退，反而又向前了半步“你何时进的宫，又是何时离的宫，可有证人？”


    “未时初进的宫，大概申时末出的宫，证人嘛……”周狸犹豫要不要说是沈常青。


    “大人！”一官兵走进牢房，对着骆璟耳语道“沈少师求见，他说他可证明周狸申时就出了宫，不是凶手。”


    “沈少师？”


    官兵点了点头。


    “先别松绑，看着她。”嘱咐完，骆璟丢下鞭子出了牢房。


    周狸松了口气，万万想不到她还能在人间的牢房里呆一遭。


    没多久，骆璟重新回到牢房，让人给周狸松绑，临了警告周狸道：“沈少师给你作保，放你走但并不代表你就毫无嫌疑，一日抓不到凶手，你就有一日的嫌疑，不要想着逃，没准还会连累沈少师。”


    “我不是凶手，为什么要逃。”周狸踢开脚边的绳子，大摇大摆出了牢房。


    大理寺外，沈常青在等她。


    “沈常青！”周狸挥手，快步走向他。


    沈常青见周狸还能跑能跳，没受伤，放下心道：“怎么这么快就让自己掉坑里了？”


    “这我也不知道蓉贵妃会死得这么巧，你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吗，她昨天不还好好地吗？”


    “据阿肖打探，今天早上，宫女进芙蓉殿时发现蓉贵妃倒在殿内，身上有多处擦伤，手脚筋被挑断，胸口被洞穿。”沈常青边带着周狸上马车，边将知道的消息讲与她听。


    周狸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也有些疲惫了，见马车边沈常青一如既往地伸出手，她鬼使神差地头一次握住那只手，进了马车。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瞬间，等周狸回过神想再去抓住那种感觉时，它又消失不见。


    “怎么了？”沈常青见她愣神以为还是受了什么伤，担忧道。


    周狸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那个骆什么的，他说我还是有嫌疑的，若是不能尽快找出凶手，以我这个谋害贵妃的嫌疑人身份，抓我时又那么大张旗鼓，香雪坊怕是难开门了。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直接站出来了？”


    说起沈常青来给她作证，周狸就开始滔滔不绝“我是妖，他就算要对我动刑，我悄悄抛个魅惑术就行，就算受伤了，这种程度的伤，肯定比你们人好得快。你站出来，肯定对你的官职有影响。”


    “你更重要。”


    短短几个字让周狸的长篇大论戛然而止。


    偏偏沈常青还在继续输出“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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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受伤。”


    周狸打断他“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初差点害我死掉心怀愧疚，其实我从未真的怪过你，你不必这样的。”


    说完周狸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低低“嗯”了声。


    周狸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她一直在和沈常青重复，也是在给自己重复，她是妖啊。


    到梅花巷外，周狸下马车时终于发现了她遗忘的一件事。


    她避开沈常青的手，跳下马车“菱花呢？你让骆什么的也放了她了吗？”


    “你们两个……”菱花站在门口，幽幽地盯着他们“原来还记得我啊。”


    周狸心虚地笑了笑，还好进门前想起来了。


    阿肖忙着给打包回来的菜摆盘，听见外头传来声响，忙放下东西迎了出来。


    “少爷，你们回来啦，今日来不及做饭，你们将就吃点吧。”


    “不碍事的。”虽然阿肖做的饭是比外面的好吃，但周狸也不挑。


    沈常青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大理寺那帮人不肯将过多消息外传，只知道他们抓了容贵妃的贴身侍女似琴，还有当夜值守几人问话，不过应该没问出什么。而且仵作验尸后居然查不出致命伤是什么凶器干的。”阿肖如实上报探查所得。


    周狸奇怪道：“不是刀伤吗？”


    “不是，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刀再怎么转也转不成这样吧。”阿肖学着给他传消息那人，用拇指和食指给周狸比划圈。


    菱花张大嘴巴“这也太惨了吧，她得罪谁了？”


    为了早日洗脱香雪坊的嫌疑，周狸决定晚上化成原型，潜入大理寺看看尸体。菱花本也想去，被周狸赶去照顾胭脂。


    深夜，周狸和沈常青再次来到大理寺外。


    随着衣物滑落，周狸又变成初见时的红色小狐狸，抖落两下毛，将还缠在身上的衣服抖下去。


    沈常青跟在后面，捡起地上的衣服，摸摸她的头嘱咐道：“万事小心。”


    周狸仗着身形小，趁着巡逻的官兵换班，偷摸从窗户溜进了停尸房。


    快速找到蓉贵妃后，周狸虽然愧疚，但还是轻轻扯开白布。


    不对，有妖气！


    周狸看着她胸前的伤口，那边溢出的妖气最为浓烈。


    她原以为是宫内仇杀，没想到居然是妖的手笔。


    蓉贵妃深居后宫，怎么会招惹到妖呢。


    而且皇宫作为真龙天子的居所，是紫气磅礴，净化之力充沛的地方，妖在那动手杀人沾染血气会内力受损，得不偿失。


    周狸看这残忍的手法，颇为不解，天性使然，妖动手杀人常常讲究快准狠，不会这么磨磨唧唧的。


    “骆少卿，您这么晚了还来大理寺啊。”


    “再来看看尸体。”


    人声由远及近，周狸没想到这么晚了那骆什么的还来停尸房，慌忙重新扯好白布，找了个角落躲好。


    守门的将锁打开，骆璟进屋后又将门关上。


    他点燃烛火，朝蓉贵妃走去“四象合一，天眼开！”


    听他念咒，周狸暗叫不好，他会术法，能探妖气！


    周狸也不藏角落了，反正能被探查到，干脆窜出来，直奔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