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月白雪

作品:《权宦心中月

    在京城里,除了皇宫内的观星台,那就数黄鹤楼是最高了。


    夕阳西下,黄鹤楼的最高层被染成一片金红,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一名男子凭栏而立,年约二十五岁,身姿挺拔如松,棕褐色的发丝被晚风吹起,仅用一条黑发带随意束着,琥珀色的眼眸映着落日余晖,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主子,陛下让您去接管北疆。”身后跪着的川乌低声禀报。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嗯。”


    “主子,姜家父子三人均处以腰斩之刑。”


    “嗯。”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指尖微微一顿。


    “主子,姜二郎托关榆阳送来一封信。”


    “念。”


    他转过身,阴影笼罩了半边脸庞。


    “吾知君从未忘记小妹,自知全家皆无幸免,而小妹年幼无辜,恐有心人亦不会放过她,请君念与小妹幼时情分救她一命。”


    他抬手遮住半边眼睛,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川乌,你还记得她吗。”


    “属下记得。”回想起她,常年面无表情的川乌嘴角意外露出一丝微笑,“多善郡主很活泼可爱。”


    “太久了,终于熬到剩下她一个人了,这下没有人可以抢走她了吧。”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楼层中回荡。


    -


    忏悔台是京城里最大的死刑台,能在那里被处刑的囚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旨处死的重刑犯。


    刑台很宽阔,有人说那上面最多一次处死了十五个人。尽管每天都有人清扫,但由于常年被血浸渍,还是染红了邢台上的木板,恶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冤魂的低语。


    刑台上跪着三个男人,他们在锦衣卫的折磨下已经不成了人样。


    他们的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


    最年长的那个男人,曾经挺拔的脊背如今佝偻着,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直视着前方。


    来观刑者神色各异,有的人唏嘘,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惋惜……人群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


    “那不是姜国公吗?怎么会......”


    “嘘,小声点,锦衣卫就在附近。”


    姜家家主姜琥年少时便和当今开国皇帝祁诃征战四方,那时二人同吃同住亲如兄弟。在祁诃登基后便封姜琥为一等公爵,良田千顷,还赐予姜琥京城中最大的府邸。


    这样殊荣,开国后除了姜琥再无第二。


    姜琥共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姜勇接替他留下的军队,为祁国开疆拓土,年仅二十便成为战功赫赫。


    第二子姜桦年仅十八,面若冠玉,文采斐然,一举入探花,是翰林院最年轻的御史大夫。


    年纪最小的女儿姜多善才七岁,在皇宫住过一段时日,皇帝太后喜爱她,早早就封她为郡主。早些年挺闹腾的,后面听说生病了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姜家在祁国百姓的眼里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只要有他们在,他们在祁国永远安全。


    可谁能想到呢,守护他们的神也会陨落。


    就在一个月前,渝州城突发蝗灾,农民颗粒无收,每天有数百人因饥饿死去,姜琥奉皇命带着十万粮草前往渝州城赈灾。


    可就在姜琥走后的半个月,京城里来了一个自称是渝州城的灾民击鼓鸣冤,他拿着三米长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用血写着对姜琥的控告。


    锦衣卫前去姜家搜查时,在底下挖出黄金万两,珍宝无数,经调查是姜琥常年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财。


    不久后姜烨被曝出与年妃有染,姜勇带着数千的军队从边疆赶回来的时候与锦衣卫发生冲突,被以造反之名关入天牢。


    一时间,姜家三哥个男人全都被关进天牢。


    百姓们不信,他们在官府门前敲鼓鸣冤,在街上游行。尽管锦衣卫在到处抓人,但是他们依旧不放弃,因为他们信姜家。


    过了半月,姜家三位男人全部招供,而后就是祁帝下旨满门抄斩。


    所谓的满门,也就只有姜家三个男人,因为姜家是草根出生,没有其他亲族。至于那个小郡主,皇帝念她年纪小且不曾参与,废掉她郡主之位,永不回京。


    “时间到了,姜国公。”刽子手说。


    判的是腰斩,在祁国,只有罪恶深重的囚犯才会处以的极刑。


    “对不住了。” 刽子手将姜国公按在铡刀上。


    邢台上的人被齐腰斩断的那一瞬间血了一地,唯独姜国公没有流血,只有留了一地干瘪的肠子。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当场呕吐起来。


    “关郎,是下雪了吗。”玉晚秋伸出手,一片雪落在手掌心。那雪白得刺眼,却没有任何凉意。


    关榆阳抬头看,清晨还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午后时的天却被层层乌云笼罩着。炙热的太阳隐藏在乌云身后,灰暗的天空笼罩整个京城,满城飘着像棉絮一样的白雪。


    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关榆阳抓了一把落在木栏上的白雪,掌心中的雪没有任何温度,久久不化。


    “晚秋,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京城又将迎来一次血洗。”


    -


    “阿飞,给我多洒辣椒粉,对对对就是这瓶,多撒点。”


    竹林下飘着一阵烤肉香,刚才那说话的小孩用红发带扎着个短马尾,看起来就只有六七岁,小脸蛋肉嘟嘟的,嘴里塞满了烤兔肉。


    “小姐,这个兔子烤完我们就回去吧,不然会被寺里的僧人发现的。”龚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现在正是三伏天,他坐在土堆那边烤兔肉,热的满身大汗,衣袍都湿透了。


    龚飞话刚说完,竹林中走来一个面色不悦的光头和尚,大步直奔着姜多善去。


    龚飞咳嗽了好几声,对着姜多善的眼睛转的都快抽筋了。


    奈何烤兔肉太香了,姜多善一心只想啃着她的大兔腿,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她转头看到是一张含着怒气的脸。


    “多善,你身在佛寺一日就是佛门中人,怎么可以贪一时口腹之欲翻墙去寺外,不仅跟着侍卫捕杀野兔,还,还,吃的满嘴都是油!”


    姜多善双掌合十,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实则内心还在想那没吃完的烤兔腿。


    “木禾师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木禾简直拿姜多善没有一点办法,自从姜多善来了清源寺,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扰得整个佛寺天翻地覆。


    姜多善嫌寺里做饭太过于清淡,便叫侍卫去山下买了一堆小动物,什么鸡啊,鸭啊,鱼啊,然后就在寺庙圈了个地方自己养了起来。


    她每天在厨房捣鼓一道又一道肉食,做的饭菜香到路过的僧人频繁观望。大家的心蠢蠢欲动,有年纪小的小僧人克制不住竟然去找姜多善肉食吃。


    住持看不下去找姜多善时,看见姜多善在厨房里一边指挥着小僧人帮她洗菜,一边撸着袖子在厨房煮红烧鱼。


    然而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让本来准备很多对姜多善劝诫话的住持哑口无言。


    住持回去后翻阅很多佛经,甚至还写信去问其他寺庙的住持,都没有找到姜多善说的那句话。


    反应过来的住持很生气,严厉禁止姜多善在寺里做肉食,至于那些鸡鸭鱼便让寺里的僧人放生了。


    姜多善不仅在肉食上犯了戒,还教寺庙中的小僧人打牌,投壶,打球……


    偏偏姜多善年纪小又生的极其可爱,犯的错多但每次认错态度良好,虽然对佛祖没有什么尊敬,但在佛法上颇有心得,看过一遍的佛经就能记住,辩论佛法起来连住持都一愣一愣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有佛缘之人。


    要不是姜多善是郡主,远在京城还有父兄,住持都想收她为关门弟子,将她拉入佛门。


    那肉就不吃啦?怎么可能的事,肉还是要吃的。


    姜多善虽然有皇命在身不能下山,而且就算她想偷溜下山,那守在山下以保护她为名义的银龙卫也不会放她走的。


    于是乎姜多善就打起山上的野兔子、野鱼、甚至野猪的主意。


    在木禾师兄发现她之前,她已经不知道跟侍卫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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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野味了。


    很奇怪的是,之前她偷溜出来都没有让木禾师兄发现,不知为何这次就被他抓到了。


    姜多善迅速的偷看了一眼木禾师兄,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拉了他的衣袖,“木禾师兄我真的知道自己错啦,念我是初犯,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告诉住持好不好。”


    木禾看着她这副模样,长叹一口气,“好吧,就原谅你这一次。”


    姜多善笑嘻嘻地抱住木禾的胳膊,“木禾师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最最好啦!”


    木禾无奈摇头,他向来是拿姜多善没有办法的。


    突然想起什么,木禾正色道:“对了多善,京城里来了一位大人,说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姜多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山泉水洗净了脸和手,再用手指沾了水把略有凌乱的头发抚平。


    “阿飞,我现在的见客还算得体吧。”


    龚飞是姜国公的得力干将,自从姜多善奉旨前去清源寺佛修时,姜国公便让龚飞带一支姜家军跟随姜多善身边保护她。


    “比刚才好了一点。”龚飞是个老实人说不来谎话。


    姜多善在京城的时候还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一出京城来到清源寺,没有父兄的管教下,简直野疯了。


    现在她穿的衣服上满沾了油渍,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扎了个马尾,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见外客还是京城来的,那样子肯定是不得体的。


    “那就行。”


    姜多善现在整颗心都飞到京城了,那几年在皇宫里被嬷嬷教导的话全忘在脑后。


    得体嘛,差不多得体就可以了。


    清源寺位于清源山上,是结合道教与佛教为一体的寺庙。虽然寺庙位于山顶,爬上去至少也得两个时辰,但是因为在这个寺庙中曾经有皇妃在此处诞生过皇子,还是吸引了不少的香客前来。


    往常还没有日落时,寺庙门口来来往往会有很多香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此时却安静的连树枝上的鸟也不叫了,门口也没有排着队求佛的香客,只有拿着刀围着寺庙一圈的银龙卫。


    姜多善隐藏在竹林后,看着来了那么多的银龙卫,她的内心隐隐不安。


    “小姐,估计来了三百个的银龙卫。”龚飞沉重的说。


    银龙卫是为保护祁国皇帝而生的一支护卫队,随便拿出一人便可敌十个士兵。银龙卫总共就只有三千人,除非祁国皇帝调动,否则一生都不能离开京城。


    姜多善从京城到清源寺时,跟随的军队除了姜家军之外,还有祁帝派来的十个银龙卫。


    按道理说要接她回京城,只会是兄长过来接她,不然就是姜家军。就算是父兄还有皇帝叔叔怕她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危险派了武艺高强的银龙卫来,也不可能派这么多个。


    除非……


    “父兄的信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寄来,我传过去的信也没有回信,先前我还以为是他们没时间写信给我,又或许他们忘记了我。”


    姜多善脸色有些苍白,“京城来的那位大人长什么样?”


    “穿着蓝色的官服,脸很白,嘴唇很鲜红。”木禾想了想说。


    是他,姜多善咬紧牙。


    “一年没见了,多善郡主有没有想我呢。”一个阴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多善转身,看到穿着白甲的银龙卫不知何时已悄然在身后。


    其中有一人他手持羽扇,脸上的脂粉很厚,嘴唇又用朱砂涂的极红,眉毛画的又细又长,淡蓝色的官服上绣着飞舞的白鹤。


    这个人就是祁国的钦天监甘木霖。


    姜多善厌恶他,原本七岁以前她在京城过得舒舒服服的,因为他的一句谶言,祁帝将她遣送到离京城有百里的清源寺,在十五岁成年之前不得回京。


    而他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接她回京。


    龚飞立刻挡在姜多善面前,手按在刀柄上。


    姜多善冷冷的看着甘木霖,强装镇定道:“我父兄呢。”


    甘木霖张着血红大嘴阴冷的笑着,“我的小郡主呀,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