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雷家
作品:《现代美人江湖驯狼》 .
半日疾驰,马蹄踏碎官道尘烟。
褚羽只觉得骨头缝里都在颠,攥缰绳的手酸得发麻,鬓边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
直到前方暮色里,平江府的青灰城墙终于冒了头。
城墙斑驳,砖石缝嵌着枯草,却干净整齐。
守城兵丁穿着洗得发灰的号衣,腰间挎着刀,没什么戾气。
有个年轻兵卒正靠在城门柱上打盹,被同伴戳了戳胳膊:“醒醒,该验牒了。”
队伍慢慢挪。
褚羽瞥见前面,挑着莲藕的农夫正跟那官兵说笑。
“李官爷,今年莲藕甜,等下给您送两节?”
对面摆摆手,笑着骂:“少来这套,赶紧进城,晚了集市散了。”
说着,随手盖了验讫印,没要半个铜板。
褚羽了然,心道雷煜说的果然不错,这霹雳堂护着的江南,倒真不一样。
她正想着,琢磨着要不要掏雷煜给她的令牌行方便时,就见照野拿了个金色的牌子一晃。
她还没看清上面刻了什么,只见那原本笑着的兵丁瞬间站直,眼神都变了。
“卑职参见玄甲侯大人!”
他这一声,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周围十几个兵卒呼啦啦端正姿态向他们行礼,连刚才的农夫都扔了担子,跟着伏首。
紧接着,远处不知是弱弱谁喊了句:“那是昭华公主吧?”
瞬间,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诶?谁?谁是公主?
褚羽没有行礼的意识,下意识张望,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
照野一把扣住她手腕,拽着缰绳径直入城。
褚羽不满:“你干嘛?他们喊谁公主呢?我还没见过活的公主呢。”
照野侧头瞥她一眼,淡淡道:“你,皇帝新封昭华公主。”
“我?”
褚羽声音拔高,惊得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手一抖。
她赶紧捂嘴,压低声音:“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但照野却不想在杂乱的地界为她解释,只叮嘱她:“别离开我视线。”
褚羽满腔疑问被堵在喉咙口,却听话地收了声。
她顺着照野的目光扫过街巷。
果然,那些看似寻常的路人、挑着担子的小贩,在他们路过时,眼神都悄悄变了。有敬畏,有好奇,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探究。几处茶馆二楼的窗棂后,更有几道人影似有若无地瞟过来,带着江湖人的警惕。
她心头一凛,暂时按捺下好奇,跟紧照野,只悄悄转着眼珠打量起这座千年古城。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桥下水道如碧带穿城,石桥勾连街巷。
乌篷船欸乃摇过,船娘吴侬软语轻扬,唱的是“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褚羽在现代也去过苏州,见过复刻的商业古街,却没有此刻这般真切。这是未经工业烟熏染、未经现代雕琢的古意江南。
没有汽车尾气,没有霓虹招牌,只有白墙黛瓦映着碧水,孩童扒着门框偷看,小脸上满是好奇。
有胆大的指着她,凑在伙伴耳边小声问:“是昭华公主吗?就是那个会造天雷、还当了女官的仙女姐姐?!”
大人们则赶紧把孩子往身后拉,对着褚羽的方向惶恐地低下头,似是完全不敢得罪她这位“贵人”。
褚羽被那些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接受不了对着她磕头的大礼。
她下意识望向照野,却见他目不斜视,眉头微微皱起。
茶肆门口,几个佩剑的年轻刀客正站着,明显一脸激动神色。
其中一个少年想上前,却被同伴死死拽住衣袖。
“不要命了?那可是……”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最年轻的宗师到底长什么模样。”
“若他肯指点一二,说不定我的刀法也能破镜一阶……”
这些话传到褚羽耳朵里,让她不自觉又将目光落回照野脸上。
可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被夸被骂都不会影响到他分毫。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照野勒马停在一座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龙飞凤舞地写着五个遒劲大字———【江南霹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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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羽刚被照野半扶半抱地接下马,脚还没站稳,就听见雷煜的标志性嗓门从远处传来。
“褚羽!照兄!你们可算到啦!”
少年风风火火冲出来。
褚羽刚想上前,就被照野环着腰往后一带。
照野单手按着刀柄,眼神冰冷。
雷煜讪讪刹住脚,嘿嘿干笑:“咳,这不是听说你们一路被追杀,担心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赶紧转移话题,看向被照野护在身后的褚羽,语气真诚道:“我娘在里面等着呢,非要亲自下厨……咳,不是,亲自煮茶感谢你!走走走!”
褚羽好奇:“那些知识已经用上了?”
提到这个,雷煜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得意道:“当然!我在火药一道上的天赋那可是祖师爷赏饭!按你说的思路改良了配比和膛线……新制的霹雳火铳射程翻了两倍不止,威力还能把靶子轰成渣!进去我拿给你看,保管吓你一跳。”
雷煜一边唾沫横飞地讲着他的辉煌战绩,一边引着他们进去。
一进大门,饶是褚羽在现代见惯了高楼大厦和巨型公园,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
这哪是府邸?分明就是依托天然山水而建的恢弘古典园林!
飞檐斗拱层层叠叠,回廊曲折通幽,一眼望不到尽头。其占地之广,气势之恢宏,让她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占据了平江府城池四分之一的面积”
大,大得离谱,
仿佛整个江南的灵秀与江湖的豪气,都被浓缩在了这一方围墙之内。
褚羽拽着照野往里走,东张西望。
穿过几重院落,终于到了花厅。
厅内,一位着正红锦袍的妇人正在煮茶。
她约莫四十许,面容平和,并无太多岁月痕迹,虽外表看起来与寻常江湖女子无异,但眉宇间那份从容气度,举手投足间那份沉稳威严,却绝非寻常人可比。
褚羽心头微动,不必旁人介绍,她就知道这是现任霹雳堂堂主——雷惊鸿,也是雷煜口中“能单骑闯断魂寨”的宗师亲娘。
十年前,她从黎明杀到日暮,在千余名匪徒中救下被掳妇孺,后背贯穿多处仍护得无人受伤。五年前,东海倭寇来犯,是她亲率霹雳堂弟子死守东海防线,重创敌军,最后却婉拒朝廷封赏,言:“为护百姓,非为功名。”
此刻,这位传奇般的女宗师正从容煮茶,见他们走近,缓缓抬头。
她的目光先望向照野。
“真是后生可畏,二十三岁的宗师,比我当初还早十年。”
虽是赞赏,但语气淡淡,听不出太多波澜。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继续道:“听说你为这丫头,反了暗天盟?”
照野薄唇紧抿,没答。
雷堂主也没追问,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语气平和下来。
“罢了,暗天盟的行事我清楚。你肯反出,还站在这里帮我霹雳堂,就够了。”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褚羽,那眼神和语气瞬间和善了不知多少倍,带着长辈看自家孩子般的温和笑意:“丫头,煜儿莽撞,能与你为友,得你相助,是他的福气。”
这话说得褚羽受宠若惊,她正不知该如何回话,雷堂主已抬手示意:“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尝尝我煮的碧螺春。”
说着,她亲自执壶为他们斟茶。
褚羽赶紧双手接过茶,学着古装剧的样子欠身:“堂主言重了,是我运气好,每次遇到麻烦都是雷煜帮我,连金玉楼都……”
雷堂主轻轻摇头:“雷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是刻在祠堂里的本分。煜儿帮你,理所应当。至于金玉楼,自有其因果报应,不必介怀。更何况你带来的,远胜于这些麻烦。”
褚羽捧着茶杯,有点心虚。
她其实没教多少,甚至出于某些顾虑藏着掖着,只说了些早百年的皮毛。没有她,霹雳堂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母亲!”
一声急喊突然打断了花厅的静。
只见一红装女子风风火火冲进来,把一封信拍在桌上,柳眉倒竖:“我们西边商路的暗桩全被拔了!肯定是阎摩邪宗干的!”
她是雷煜的二姐,雷斩霜,常年坐镇蜀中分舵。
雷斩霜坐下,手指点着信纸,语速极快:“他们专挑我们庇护的商队和村落下手,杀了人还插黑幡,就是挑衅!”
雷煜凑过去,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
“金玉楼也在搞事,掐了我们黑市的供应线。”
“狗东西散布谣言,说我们和朝廷勾结!”
“这招分明是想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仰仗我雷家的保护。”
“伏击方案我看不行,太冒险……”
褚羽听得云里雾里。
大庆王朝的地名、人名,她大半都没听过,只能低头默默喝茶。
照野抱臂坐着,全程沉默,只在听到某个伏击方案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弯弯绕绕的计谋兴致缺缺。
他的方式向来简单:找到总舵,杀进去。
褚羽也想到这点,看向争论得面红耳赤的雷家姐弟,问:“查到阎摩邪宗的老巢了吗?擒贼先擒王,不行吗?”
雷煜气势一泄,讪讪挠头,声音低了下去:“还、还没呢……那群毒虫滑不留手,好几个窝点摸过去都是空的!抓到的活口个个毒囊藏齿,宁肯自尽也半句有用的都撬不出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满脸憋屈。
褚羽眼珠转了转:“找六扇门啊,他们不是最擅查案?”
“难。”雷堂主轻叹,“六扇门坐镇京城,向来奉行‘江湖事江湖了’,极少插手江湖恩怨。”
“可若扯上西域邪教渗透、谋逆呢?”褚羽追问,“皇帝总不愿看中原武林出事吧?何况金玉楼还和太师有牵扯。”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欠他们一些东西。想来利益足够,他们会管的。”
照野眉头拧紧,握刀的手背青筋微凸。
他不想她搅进去,但这份“债”是为他欠的,他连拦都没有道理。
雷斩霜眼睛一亮:“对啊!扯上谋逆,六扇门保准管!”
雷堂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行。只是此事需得有人去京城递消息……”
等去京城的计划敲定,照野几乎是立刻拉着人离开。
褚羽被他带着疾步前行,手腕被紧紧拽着,让她忍不住去看身侧人紧皱的眉。
走了一会,她忍不住戳照野胳膊,明知故问:“你不喜欢六扇门?”
“没有。”
答得太快,反而暴露了什么。
他忽然停下,转身将她困在朱漆柱与自己胸膛之间。
“我不想你被窥伺。”
六扇门眼线遍布天下,她的来历本就特殊,一旦被盯上,麻烦只会没完没了。
褚羽踮脚,环抱住他的腰,解释:“可我早就暴露了不是?从我在你面前凭空出现,又在所有人面前消失开始…….”
她仰起脸,在昏暗中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说道:“你说,如果我们这次能阻止这场祸事,那是不是算我们的功德?”
远处试爆火铳的“轰隆”声传来,火光刹那照亮她澄澈的眼底。
照野皱眉。
功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与他格格不入。
可怀中的她仰着脸,眼神认真,一字一句说:“既然有人能让我穿梭两界,让我每次都遇见你。说不定,祂们此刻就在看着我们。若他们就是世人所说的神明,我希望他们可以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曾经的暗天盟杀手不止会杀人。看见……从今往后,你每杀一人,都是为了救更多人。”
照野呼吸骤停。
被寥寥数语震得手足无措。
二十三年杀伐路,所有事、所有人都在教他杀人。但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值得被神明见证的,不该只有血。
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颤从灵魂深处席卷全身,震得他环抱她的手都微微僵硬。
雷煜悄悄跟来,撞见两人抱着,尴尬地杵在原地。等了半天,那两人还没分开的意思。他抬脚想溜,一枚暗器“笃”地钉在他脑侧的柱子上。
“咳!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来找褚姑娘,有事!”他着重强调。
褚羽松开照野,安抚地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你先回房间等我,好不好?”
照野冷眼看了雷煜一眼,退开几步,抱臂守着,算是极限。
雷煜知道他肯定能听见,但还是开了口,不好意思问:“褚羽,解噬心蛊的药能卖给我吗?只用一份就好,给朱绛的。你放心,我拿性命保证!只要她解了蛊脱离暗天盟,我一定管住她,不让她再滥杀无辜!要是太贵……霹雳堂库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挑!看中什么拿什么!”
褚羽噗嗤一笑:“什么卖啊,本来就是要给她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雷煜。
“喏,解药,每日一次,连续五天就差不多能抵抗蛊毒,但若要完全清除还需要她自己运功。照野是突破宗师才快,常人得一两月。”
雷煜接过,小心翼翼捧着。
“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你拿着令牌,霹雳堂库房随你搬!”
两人笑着,照野的目光却冷冷瞥向远处转角。
朱绛就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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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尤其雷煜手中那个小小的袋子。那眼神,仿佛他们递送交换的不是救命的解药,而是滔天的血仇!
照野威压微绽,无声警告。
“闭嘴!”朱绛突然怒呵。
雷煜和褚羽惊愕转头,就看见他们讨论的对象已经大步走来。刀光乍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向雷煜的手腕。
雷煜反应极快,下意识缩手,但锦袋的系绳仍被削断,药粉瞬间撒了一地。
朱绛的刀尖在下一刻就指向雷煜的脸,几乎要戳到他鼻尖。
“你凭什么替我求药?凭什么管我杀不杀人?!雷大公子,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还是我的主子?!”
话落,她又咬牙切齿看向褚羽:“还有你!施舍?可怜?还是仙子下凡,要渡化我这魔头?!”
褚羽被震得一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又听见她癫狂般开口;“你们这些干净人凭什么总想救我们这种脏透了的?显摆你们的慈悲?!想看我摇尾乞怜,感激涕零地道谢?!”
褚羽和雷煜跟鹌鹑一样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答,只有照野动了,拉着褚羽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冷冷看着这个昔日同僚。
有照野挡着,褚羽似乎有了点底气,探出脑袋说:“不是施舍,也不是可怜,是因为……谢谢你。”
朱绛的狂怒似乎被这声“谢谢”噎了一下。
褚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谢谢你,帮了照野,也帮了我们。”
她指的是百花阁那次,虽然也因碧青之事在先,但离了她,照野可能早就因任务失败死了。
可朱绛却突然大笑:“帮?他没告诉你我差点捅死他?!”
褚羽弱弱回:“我知道,照野说后背有几刀是你留下的。但他说他也伤你了,还差点就杀了你,你们…..扯平了。”
说到最后,她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份解药,递过去。
朱绛浑身剧震,彻底僵住。
褚羽固执地举了半天,对方不接。
雷煜见状,赶紧上前接过药:“我,我给她!”
东西送出,照野失了最后一点耐心,拉着褚羽就走。
转角前,朱绛嘶哑的声音追上来:“若我拿了药还继续杀人呢?!”
褚羽的脚步顿了顿,拧着眉认真思索了片刻,转过头回答:“那就让照野把你抓起来,就关在霹雳堂,让碧青姐姐天天看着,不听话就喂你软骨散!再不听就废武功!”
说完,她拽着照野撒腿就跑,生怕朱绛动手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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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渐重时,雷煜在碧青住的厢房后院找到了朱绛。
她背倚着假山石,指尖捏着块麂皮,正低头擦拭柳叶刀,一遍又一遍。
偶尔有银辉落在她脸上,照出那失神的眼,空洞的红眸,连嘴角都绷着股化不开的戾气。
雷煜在几步外驻足,喉结微动。
他向来大大咧咧,可面对这样的朱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走上前,把解药递过去,嘱咐:“拿着,好好喝,运功逼毒。”
顿了顿,又添一句:“别再替暗天盟卖命了,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朱绛擦拭的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只是盯着雷煜的手看。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夜露打湿了雷煜的肩头,她才喃喃说:“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连连襁褓里的孩子,身怀六甲的妇人……”
雷煜点头,坦诚说:“知道,‘宁遇无生刀,莫见朱颜笑’,你的恶名我十二岁就如雷贯耳。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你以后,得赎罪。”
刀身突然震颤起来。
朱绛在笑,可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赎罪?我这种人,活着本身就是罪孽!死了下十八层地狱都嫌不够!”
“拿着!”雷煜打断她,不由分说一把将解药塞进她衣襟。
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肌肤,两人都被烫到般一颤。
雷煜赶紧收回手,却还是强迫自己直视她的红眸。
“我爹说,江湖如染缸,跳进去就难洗干净。但至少,别让碧青看见你杀人,她很珍惜你,每天都在害怕你被仇家追杀,怕又失去姐姐。在霹雳堂,她顶着柔弱身子跟大伙儿学武,说以后要保护你。”
“当啷——”
柳叶刀脱手坠地。
朱绛蹲下去捡,突然发现视线模糊得看不清刀柄红绸。
她怔住了,指尖颤抖着抚过眼角。
一片湿冷。
雷煜看着她突然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这药可是褚羽特意多备的,你不喝,岂不是白费她的心意?”
朱绛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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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暖阁内烛火亮起。
褚羽洗漱完毕,一身清爽,非要拉着照野去园子里消食。
两人踱至池塘边,池面浮着薄雾,锦鲤搅碎满塘星月。
褚羽索坐到围栏上,小腿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晃。
她侧头,看间照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莞尔:“干嘛?想知道我为什么未卜先知?”
“嗯。”照野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晃悠的小腿上,伸手虚扶在她腰后,怕她摔下去。
褚羽神秘一笑,勾勾手指。
照野附身,只见她从怀里又掏出好几个小袋子,排开在掌心,得意地晃了晃。
“喏,不止两份。好多好多份,够她摔好几次了,也够再救好几个想脱离暗天盟的杀手。”
照野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可知道暗天盟杀人的手段?”
褚羽歪头,笑意未减,了然道:“知道啊,不死不休嘛。要么耗到目标断气,要么盟里的杀手全部死绝?”
她收起东西,轻巧跳下围栏,稳稳站在他面前,仰起脸。
“所以更要救!救一个,他们就少一个爪牙;救十个,他们就断十根筋骨。救得足够多,耗到他们无人可用。最好,让这世上再无暗天盟!再无那些害人的规矩!”
她笑得粲然,眼中仿佛盛满了星光,
照野定定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良久,忽然伸手,不轻不重捏了捏她的脸,心底无声骂了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疯子。
但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拉入怀里,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发顶。
池塘倒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月光很亮,亮到能看清少女弯起的嘴角,也映出男人深邃眼底,那抹一闪而逝、无人窥见的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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