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的脸上不再带着倔强，她认输了。


    或许，她早就该认输的。家境悬殊的两个人，从来就不在对等的位置上。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有人渴望罗马，可有人生在罗马。她和江聿之间的差距，用这句话形容是最合适不过的。


    乔楠还注视着他，面前的男孩迟迟没有作声。


    “不回答，就当你是默认了。”女孩紧咬下-唇，声音微微颤-抖。


    男孩依旧一言不发。乔楠这回不再等他的反应，转身回了酒吧。


    踏进酒吧门口的瞬间，她无意间瞥见。那男孩仍旧站在原地。背对着她，看不清任何表情，但背影却隐隐透出落寞。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一定是胡思乱想。


    江聿想要的不过就是她认输。


    而现在，他成功了。


    于自己而言，不过就是丢掉了一点自尊。可对此刻的她来说，自尊是最无关紧要的。


    ……


    夜色渐深，酒吧也渐渐热闹起来。


    乔楠没再见到江聿进来。倒是回到酒吧没多久，她看到齐一接了个电话，他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间，那难以琢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让她不由得心里一紧。


    再没多久，电话挂断，齐一就和全长宇一起离开了酒吧。


    李苏溢看着乔楠把江聿拉出去，之后便没再见那个人回来，忍不住问：“你和帅哥说什么了？他怎么再没进来？”


    “也没什么。就让他不要那么无聊，一天到晚尽做些很幼稚的事。”乔楠淡淡回答。


    “他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苏溢一脸不可思议：“什么都没说？”


    乔楠点头。


    “看起来……很不像他的作风。”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乔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李苏溢没听清，便追问：


    “什么？”


    乔楠摇摇头，轻声道：“没事。


    ……


    第二天一早到学校后，想到今天还要面对江聿，乔楠心里顿时觉得一阵羞愧上头，甚至暗暗希望，他能永远不要出现。


    可江大少爷虽然来得晚，但一向十分准时。


    又是老时间到的教室。


    自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乔楠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昨天江聿没有当场答复她，可万一——过了一-夜，他想清楚了，然后对自己说。


    “乔楠，我觉得看你痛苦很有趣，所以……我还是不打算放过你！”


    “乔楠，我累了，我还是直接告诉林汪晶你在酒吧打工吧！”


    “乔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过你？你只有听我摆弄的命！”


    ……


    她很清楚，自己井井有条的生活到底有多脆弱，江聿只要用一根手指轻轻一推，就能让她看似平稳安定的生活骤然崩塌。


    不过……好在。一直到中午吃饭前，江聿都没有开口说话，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


    熬到午饭时间，这一次江大少爷也没有再提出无理的“共进午餐”要求，而是到了饭点后。便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乔楠紧绷了一个上午的神经，这才慢慢松下来。


    没过一会儿，无意中经过高三（6）班的路子遥，看到乔楠还在教室惊讶地开口：


    “你怎么还没去吃饭？”他的声音打断了乔楠胡乱飘飞的思绪。


    “我……我现在就过去。”乔楠快步走到教室门口。


    “江聿呢？我以为你们俩去吃饭了。”路子遥随口问。


    “我和他没有熟到天天一起吃饭的地步。”提到江聿，乔楠的语气里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抵触情绪。


    “我还以为，你昨天也是和他一起吃饭的呢！”昨天，路子遥因为有个比赛要参加，没来学校。


    乔楠摇头：“不是！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以后都不可能和他一起吃饭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朝食堂走去。


    路子遥没有停下脚步，侧头上下打量她：“吵架了？”


    “谁和他吵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乔楠语气有些急，但又很快收敛，“不好意思啊。”


    路子遥遥摇头，笑意温和。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本来就应该保持距离的。”乔楠补充道。


    “是吗？”路子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她。


    乔楠看出他的怀疑，却还是笃定地开口：“当然！”


    路子遥挑挑眉：“那——那天你为什么和他一起吃饭？你知不知道，同学们都说——你嫌我不够帅，把我甩了！”


    他没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乔楠皱眉：“这种离谱的谣言真的有人信吗？”


    路子遥看着她认真点头：“很多人，就连……昨天带我去比赛的老师，都问起这事，还怕我因为失恋影响比赛。”


    乔楠一脸无语：“你就没解释？”


    “没有。”


    “就让大家误会你？”乔楠觉得这样的举动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路子遥。


    “我想的是，如果我真的发挥失常了，这不正好有个借口吗？”他语气轻松。


    “路子遥！你就是这么利用好朋友的？”乔楠佯装生气，可很快语气又松下来，“所以……最后用上了吗？”


    “没有，拿了冠军。”路子遥笑得温柔。


    “切，我就知道。”乔楠没好气地说，“记得请我吃饭！”


    “自然。”


    两人说笑着走进食堂，乔楠本以为自己和江聿一起出现时的“盛况”不会再重演。没想到这一次，她和路子遥一走进来，食堂又瞬间安静下来。


    她和站在身旁的人面面相觑。


    忽然看到正坐在窗边的男孩，那双眼正牢牢地盯着她。乔楠忽然慌了，心里竟萌生出一种做错事的局促。


    那道目光，从她进门起，就没移开过。


    女孩忍不住地提醒自己：你到底在心虚些什么？你和江聿现在像陌生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就在这时，路子遥笑着靠近她耳边，低声开口：“我说了吧，很多人相信的。”


    乔楠苦笑：“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这回被甩的，应该不是我了！”路子遥轻轻勾起嘴角。


    乔楠绝望地闭上眼睛，压低音量：“你离我远点，求你了！”


    “我不！”路子遥鲜少有玩心上头的时候，“难得当回胜利者，你也让我多感受一会儿！”


    乔楠无奈摇头。


    果不其然，那天下午乔楠就听到了更离谱的传闻版本——


    “路子遥用真心感动了乔楠，乔楠甩了江聿，又和路子遥在一起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乔楠是真的无语到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最后想想，还是笑笑算了。


    ……


    那天晚上，乔楠刚到酒吧，李苏溢便神秘兮兮地拉住她：


    “我刚听超哥说，酒吧要来一个新的服务生。”


    “超哥发财了？还招人？”


    超哥的酒吧现在有四名服务生，除了乔楠和李苏溢之外，还有两名附近大学兼职的男孩子，平时虽然忙，但四个人也能勉强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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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哥走了。”李苏溢说。


    岳哥是其中一位男服务员，年纪只比乔楠他们大两岁，但长相老成，比老板超哥看着还成熟。于是大家都喊他“岳哥”。


    “这么突然？”


    “听说是老家有亲人生病了，要回去一段时间，具体超哥没细说。”


    乔楠与另外两个服务员平时只算点头之交，很少有交流。


    “哦，那确实要招一个新兼职了。酒吧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好，只有我们三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乔楠一边擦杯子，一边随口道。


    “是啊，只是——你猜新来的是谁？”李苏溢的语气里透着莫名的兴奋。


    “我认识？”乔楠才刚问出口，就听见超哥喊：“大家过来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跟李苏溢一起走过去。


    “因为小岳家里有事，兼职就不能继续做了。所以我招了一位新的服务生，给大家介绍一下。”超哥说完，朝门口喊道，“小江，进来吧！”


    李苏溢和乔楠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大门。


    片刻后，一个穿着校服的熟悉身影走进酒吧。


    那一瞬，乔楠有些恍惚。


    直到那人走到众人面前，她脱口而出：“江聿！”


    超哥惊讶地挑眉：“你们认识？”


    “我们是同桌。”江聿赶在乔楠前面开了口。


    “不会是你介绍的吧？”超哥转头问乔楠。


    “巧合！”江聿抢先对众人解释，然后笑着看向乔楠，“你也在这里兼职啊？”


    他演得一本正经。


    “那正好，本来还担心，到了新环境，你要适应几天。既然你和小楠认识，那就让小楠带着你。”超哥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江聿的肩膀。


    江聿回以超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可乔楠却笑不出。


    超哥因为要去另外一间新酒吧忙开业的事情，简单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等他离开，乔楠就拉着江聿出了酒吧。


    依旧是那条昏暗的小巷。


    “江聿，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孩一脸松弛：“如你所见，兼职。”


    乔楠最讨厌的就是他的吊儿郎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来招惹我的！”


    “我来打工是因为我缺钱。”


    “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会缺钱？还是说，你觉得羞辱我很有趣？”她的情绪逐渐失控。似乎每一次，他的出现都能轻而易举地扰乱她的节奏。


    忽然，那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睛收敛了笑意，变得认真：“就像我误会你一样，你也一直在误会我。我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被下人瞧不起的私生子。姚家的人每天都在提醒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瞬间，空气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


    见她沉默，男孩唇角勾起：“骗你的！你不会信了吧！想不到我们好学生这么容易被骗，我就是想挣钱买个PS4，”


    “神经病！”乔楠低声骂了一句，懒得再理他，转身往回走，可那家伙还是不依不饶地跟着。


    走了一会儿，她的身后传来一阵不再带有笑意的声音：


    “乔楠！”


    乔楠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之前的事，对不起。我玩过头了。”


    女孩有一瞬的愣怔，可她还是强装不在意地开口：“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就离我远一点，而不是出现在我兼职的地方！”


    那男孩垂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抬眼，真挚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我不是想骚扰你，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