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专心礼佛去了之后就没回来，姜穗东宫里也还有事不好一直等着，便带着沈离往回走。


    经过御前长街时一个小太监拿着卷轴脚下生风的往前走，姜穗将人拦了下来问：“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那小太监跑的满头是汗也不顾不得擦：“回太女，是平洲知府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件，陛下正等着。”


    “既是急件，你快去吧。”


    “多谢殿下。”小太监行完礼后，拔腿就跑了起来。


    沈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小心的打探着：“平洲偏远，什么事情这般着急？”


    平洲水灾的事情已经上达天听，灾民们也在往周边城市游走，据送信官传来的消息不少人已经在来定京的路上了，这件事情再过几日恐怕城中人人皆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平洲水患肆虐，百姓受灾严重，如今朝堂上也是争议很多，母皇为此昨夜几乎没合眼。”


    “平洲……水灾？”沈离皱起了眉，怎么会这么快，这才六月平洲怎么会出现水灾，上辈子明明是临近冬日里才出的事。


    姜穗看着沈离的反应眸光闪了闪耐心解释道：“今年雨水甚多，平洲地势较低被淹的地方不少。”


    “真是天灾。”沈离语气极冷静。


    姜穗还欲再说什么就听见了承喜公公的声音。


    承喜面色焦急的跑了过来，连声说道：“我的好殿下诶，可叫奴才好找，陛下动了大气，您快跟咱家走吧。”


    姜穗听完同沈离道：“你先回东宫，我去趟养心殿。”


    沈离点头看着二人远去，脑子里却在想旁的事，此时平洲水患严重，那刘芸可来了定京？


    刘芸此人称得上一句奇才，从平洲逃难至定京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商业地图就遍布大齐，这样的人若能为己所用，想要报仇也更有助力。


    沈离回了东宫立即吩咐清溪备好纸笔，这件事情拖不得。


    “明日良平可要到东华门？”沈离将手上的信件盖好火漆。


    “回太女妃，要来的半月一次，良平从未不至。”清溪不打听写的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回话。


    沈离将信件递给清溪：“明日将此信交给良平。”


    他在长平街安置铺子等的就是刘芸。


    姜穗入夜才回来，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倦色，沈离上前帮她换下繁复的衣裳，想到今日他听到水患的反应又多说了几句:“平州大雨连天河道决堤死伤更重，为了灾民的安置朝堂上吵的是不可开交，你素来细心可有什么看法？”


    “殿下说笑了，臣夫不过一闺阁男子，见识如何及的上朝中诸位大人，她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殿下就别再难为我了。”沈离笑着为姜穗布菜。


    见他避而不谈，姜穗也没继续追问，沈离聪慧问的太急反倒会生了防备。


    天色暗沉，两人洗漱完并排躺下休息，今日太累姜穗倦意翻涌，双眼似闭非闭之时听到了沈离的声音。


    “我曾经听人说起过，雨和天上的云有关系，云会被风吹的东飘西走。云在哪里，哪里就会下大雨，平洲已经出现了水患，想必临近的城也要做好防护，万一出事也能挽救一二。”沈离原本并不打算多说，他重生之事本就诡谲，说多错多。


    但上辈子大齐因为水患损失惨重，接连三座城池被淹，流民们在定京城外围的水泄不通，人数太多朝廷一时间也无法完全安置闹得怨声载道。


    乾安王府趁着这次机会佯借商人之手做起了人口买卖，并且从其他地方低价购入粮食再高价去受灾地贩卖，赚的是盆满钵满。


    若非这次灾祸，姜怡也无法如此快就攒到向耶律灵投诚的资本。


    姜穗在沈离的声音出现时就已经清醒了过来，沈离不是个多言之人，他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提醒。


    姜穗将此事记下，她几乎能肯定沈离身上有秘密，是同自己一般有了多出来的记忆，还是也看到了那本怪书？


    但她不能问，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亲近了不少，但这样关乎生死的秘密，她不会说，他自然也不会说。


    “你说的甚是有理……”姜穗故意发出含混的声音，好似根本没听清一般。


    沈离翻转身子看了看姜穗，见她双眼都闭上了还在强撑着回他的话，偷偷说了句：“傻子。”


    姜穗装没听见，只浅浅勾起了唇角。


    平洲水患是朝廷最关心的大事，乾安王府也不例外，府上人少晚膳都在一处吃。


    今日天热沈岸特地吩咐厨房煮了去火的汤水，见着姜怡和姜影都到了忙起身迎接，亲手给二人添汤布菜。


    姜影目不斜视的坐下好似全然没看见沈岸，端起甜汤喝了一口，紧接着就将碗盏重重的磕在了桌上。


    沈岸吓得手一抖，忙面上堆起笑问：“妻主，可是甜汤不合口味？”


    姜影面色极为不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忍着火气：“这么热的天，你准备的什么甜汤，黏黏糊糊的除了你谁喝的下去，你自回屋去吃，别在这儿碍眼。”


    沈岸被当着婆母的面如此责备脸色涨的通红，眼泪也要落不落，谁知姜影瞧着更添了不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主子请下去。”姜影对着沈岸的贴身小侍没好气的吼道。


    沈岸拿帕子擦了擦眼，忍着委屈：“妻主不必动怒，我这就走，您和婆母慢用。”


    等沈岸走后，姜怡端起甜汤喝了一口：“你何时对夫郎如此不耐烦，又厌倦了？你也不小了，该收收性子了。”


    姜影没开口只是吃着面前的菜，全然是个混不吝的样子。


    姜怡也没再多说女儿夫妻之间的事，开口说了另一件事：“想来你也得到了消息平洲水患，既然在家里待的不快活，不如去联系些人去平洲走一趟，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姜影抬头看了她母亲一眼，低声问：“真要这般做？”


    姜怡垂下眼：“为何不做，天赐良机怎可放过，长平街里有人手你选些得用去，若是这次差事办的好，你上回说的事我便同意了。”


    姜影喜形于色忙道：“多谢母亲，女儿知晓，这事儿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吃饱喝足心情甚好，姜影径直去了新纳进门的妾夫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一晚上要了四五次水。


    沈岸听着小侍的禀报，整个人都好似麻木了一般，做不出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这才成婚不到半年就惹得妻主生厌，十天半月也不见得来找他一次，便是来他也有些受不住，那些折磨人的法子，真真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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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想着想着沈岸又落下了泪，他真想去见见父亲，可姜影不准他出门，更不准他见父亲。


    又过了几日定京城中的流民果然多了起来，官府号召有需要的人家商户招人做工。


    乾安王府首先响应府上庄子上都招了不少人手，着实为姜照分了忧。这几日朝会上几乎日日都能得褒奖，下面的人见着圣上亲王都如此重视，自然也跟着效仿，没多久来到定京的灾民都找到了谋生之处。


    良平和侍书管着的粮食小铺自然也早早就贴了布告，不单单是为了招人更是为了寻人。


    灾民开始变多的这几日，侍书日日在铺子上守着，良平坐不住就在城外来来回回的寻摸，一连过去了十来日也没等到太女妃要找的人。


    差事办砸了，良平坐在柜台后面心有戚戚的想着该如何同沈离请罪。


    “叮叮叮”门口良平闲来无事做的敲门铃被人拉动了，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侍书回去午休还没来铺子，良平心里有事也无心招待眼也没抬的说道：“糙米五十文一斗，粳米一百文一抖，其他的杂粮三十文一抖，客官自便吧。”


    “店家，我不是来买粮的，门口贴着招工的布告，我想来找个活儿干。”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有些粗哑，同常人不一样好似生了病。


    良平抬头刚想拒绝，但见着人之后嘴里的话一下子就堵住了，比着沈离给他信件上的提醒一一对照，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身材高大、带着女儿，最主要的是此人有一双碧眼。


    良平走出柜台打量一番前面的女子问：“招是招的，不过我还不知道你能做啥嘞？”


    那女子很谦卑，想来这一路过来还带着个年幼的女儿也磨尽脾气：“回店家的话，店家应当也看出来了我们母女二人是逃难出来的，在平洲时我自己也做些小生意，字虽然认得不多但常见字也都识的，也会算账揽客，若是店里有些搬搬抗抗的重活儿，我也能干。”为了能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儿，那女子是把自己能做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若是运气好说不准哪一项就叫人给看上了呢。


    定京居大不易，原在家乡的小生意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冲了个干干净净，索性她和女儿的命都还在，带上还余下的银钱往定京走，谁知半道上女儿发起了高热，身上的钱花了个干净。


    来到城里得知朝廷号召商户们招工，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想找个活儿干，可一来她来的本就比旁人晚了数十日好的活计都被挑没了，再者看到她还带着个女儿客客气气听完她的话也就委婉的给拒了。


    来这家粮铺之前去了七八家无一例外都不成，这家若还是不成她还不知道今儿能带着女儿宿在哪里呢。


    良平听她这般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你这般才干我们小店定然是要要的，不知你名姓作何？”


    “我姓刘，单名一个芸字，多谢店家给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活儿的，我的女儿也决计不会打扰店里生意，还请店家放心。”刘芸听到良平这般说，心里高兴极了，自从离乡之后就一直不顺，如今总算是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了。


    良平与刘芸继续商议了工钱和休息时间，并为她们安置了住处。


    当夜沈离就收到了来自良平的信件，里面只有两字：“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