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魔力。


    这个事实再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像是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让她彻底原形毕露。


    ……


    那又怎样。


    她的眼睫轻颤，眨去了所剩无几的恍惚，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那又怎样？


    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进入了中央城，体验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人生经历，也拥有了大多数人都难以获得的宝贵经验，甚至还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最好的学校。


    她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口袋，达米修斯变成原型后再施展缩小术的效果相当好，此时口袋只是稍有达米修斯呼吸的起伏，如果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里面有东西，更不用说藏有一只小猫了。


    她眼底泛起笑意，隔着口袋轻轻触了下，达米修斯似乎睡着了，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探出头来。


    虽然这家伙嘴上说着自己不是普通的猫咪，但很多习性还是跟猫猫没什么两样嘛。


    她的心也像是被小猫的爪子抓了一下似的，升起细微的、酥酥麻麻的痒意来。


    是啊，真是幸运。


    好了，现在柔情蜜意的时间结束，该开始考虑正事了。


    薇薇安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摊开的课本。


    ……还是看不懂。


    明明每个字她也都认识，但为什么组成一句话后就变得让人完全读不懂了？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吗？


    正当她琢磨着所谓的“运转体内的魔力，两个小周期后再重新运转，可以达到淬炼提纯的效果。”是个什么意思时，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拍。


    “喂。”


    是基斯。


    他臭着一张脸，但因为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不太像找茬，反而像是闹别扭，“你为什么要坐这？”


    薇薇安满头问号，这里难道不能坐吗？乔治老师不是说了，这里的空位都可以随便坐吗？


    可能是因为圣托里斯学院被奥赛克斯王国直接扶持的原因，各个教室的设施无一不体现财大气粗，一个教室的学生大概也就二十人左右，桌与桌的距离拉得很大，薇薇安粗略估计中间应该还能再放下两张桌子。


    她向右看了看，见旁边座位上坐着的是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生，还没等她再多看几眼，一旁的基斯自觉被无视，表现得像是炸开了锅的蚂蚁，发出一连串的噪音，“我在跟你说话，你在往哪看呢？！”


    薇薇安：“……”


    “我坐这，有什么问题吗？”她真是奇了怪了，“你又不坐我旁边，管那么多干嘛？”


    “你……！”基斯的眼睛瞬间瞪大，伸出手指着薇薇安哆嗦个不停。


    薇薇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眼睛可以瞪得那么大，这就是娃娃脸的加持吗。


    “你放肆！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基斯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语。


    “而且，谁说我不坐你旁边了？你旁边就是我的座位。”


    “哈？”


    “……是真的，基斯同学跟我打赌，我输了，他才要求要跟我换座位的……”


    听完全程对话的男生弱弱出声，举起手，诚恳道，“虽然时间只有一天……”


    薇薇安：“……”


    搞什么？折腾来折腾去居然只换了一天的座位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许是薇薇安眼中的鄙夷太过明显，基斯恼怒道，“圣托里斯校规很严的，严禁私下损坏校园设施也是其中一条，虽然……私下调换座位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万一被学生会那群人发现了，下场可不怎么美妙。”


    他警告的话语并没有让薇薇安生出忌惮，反而对基斯这个人有了了解，还以为是个刺头，没想到也只是个畏惧规则、只敢在自己圈定的地盘里撒野的胆小鬼。


    想到这里，薇薇安对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的自己感到好笑，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这个班级的学生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张牙舞爪，说不定以后还能好好相处。


    或许。


    “你又在那憋什么笑呢？看上去阴测测的。”基斯抖抖肩膀，想要抖去自己不自觉生出的鸡皮疙瘩，“哦对，你是插班生，估计也不知道吧，我们学校学生会的可怕之处———”


    “嘶，也不对啊，你是关系户，那不可能没有一点了解啊，还是说……”


    他摸着下巴，用他那生了锈的脑仁费劲吧啦地思考。


    薇薇安算是发现了，与这个人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对牛弹琴，一开始他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倒还真唬住了布朗大叔和她，还以为他真是什么狠角色。


    “噤声。”


    薇薇安面无表情地发动了禁言术。


    实在是懒得听他那张嘴里冒出的话，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唔唔唔———”


    基斯本来还不以为然，他们这个年级，学的都是些再简单不过的咒语，又怎么可能能有人做到言出法随啊，结果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说不出话来了，顿时惊愕地捂住嘴，傻眼了。


    哎。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你……”与基斯交换座位的诺耳同样向薇薇安投来震惊的目光，“你居然会用禁言术？还能够不借助法杖？”


    法杖又是什么东西？


    布朗大叔他们也没提过啊？


    糟糕，她不会做了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了吧？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周围的其他同学听到诺耳的声音，哪怕对事情全貌一知半解，也还是兴致勃勃地开始交头接耳。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薇薇安的头脑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


    不巧的是，达米修斯又睡着了，要把他喊起来吗？


    “吵死了。”


    还没等薇薇安思考出个结果来，一道突兀的声音横叉进来。


    音调低沉，音色很华丽，但语气却冷得出奇。


    更惊奇的是，这一道声音将将落下，就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班级瞬间安静，连带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般沉寂下去。


    什么情况？


    她向后看去，说话的人是她的后座，那位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后桌。


    与后座对上视线，薇薇安沉默了。


    她算是发现了，圣托里斯不愧是将全国上下天之骄子全都包揽过去的名门强校，这里的大多数人不仅出身好，魔力值高，而且长相也绝对是佼佼者。


    就比如眼前这位。


    纳尔森眉梢微动，像是才发现自己前面坐了人，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嗤了声，歪了歪头，难得大发善心地多解释了句，“禁言术是我下的，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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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跳脚的基斯也安静如鸡。


    这人是在帮自己解围？


    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薇薇安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好意，顺势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没有骗到人的沮丧模样。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刚入学就掌握这种技术的！”


    “不过，感觉她也不是善茬啊……居然能让那位开口，还是一下子说了两句话！”


    “之前那位新老师不是说了吗，说她是他的徒弟，其实她选座位的时候我就想说了，竟然坐在那位前面，该说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勇气可嘉呢……”


    “你笨啊，看她与那位表现得像是不认识的样子吗？”


    “啊，你的意思是……那太可怕了，那我们还是不要与她走得太近比较好。”


    “可是，我还没问到她的染发膏是在哪家店买的……（啜泣声）”


    “你……哎。”


    既能表现出自己难接近的一面，又能给自己免掉许多不必要的社交，让她落个清净，可谓是一箭双雕！


    她暗暗勾了下唇，真是天助她也。


    纳尔森眼底压着没睡醒的烦躁，直勾勾地盯着薇薇安看，直到薇薇安向他道谢时，才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薇薇安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


    口气还真不小。


    纳尔森嗤笑一声，扭过了头，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自觉无趣，又重新埋进臂弯睡觉了。


    想到了什么，薇薇安偏头看了看仍旧杵在旁边的基斯，哇，他两只眼都在冒火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勾了勾手指，解除了禁言术。


    基斯自被她施了禁言术后就一直坚持不懈地不停蠕动嘴唇，希望找到机会开口，几乎是解除禁言术的一瞬间，他试探着再一次开口，发现能张嘴了，立马开始输出，“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下禁言术？！”


    “基斯同学，刚刚你没听见吗？好像不是薇薇安同学做的，是……”


    诺耳好心帮薇薇安解释，他不敢直呼纳尔森的名字，只敢用不停用眼神暗示。


    可惜，基斯是个傻子，不仅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也对他的视线视若无睹，他怒视着薇薇安，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记恨上她了。


    薇薇安：“……”


    好麻烦的人。


    “请问，下节课是什么课？”


    她看向还算能沟通的诺耳，彬彬有礼地问。


    诺耳正要开口，却被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抢先一步回道，“魔力实验课。”


    薇薇安：“……”


    诺耳：“……”


    两个人的视线无声又默契地移向基斯，基斯那张娃娃脸瞬间涨红，磕巴道，“看……看我干什么？”


    他又色厉内荏道，“你这家伙，都没有课表的吗？”


    “我也是刚入学，还没拿到课表。”


    薇薇安有些无语，跟傻子说话真是费劲。


    ‘……’


    她的口袋动了动，早就被吵醒的达米修斯眼里满是阴鸷，他记着薇薇安的叮嘱没有随意探头，只是故意翻身发出了点动静。


    好烦。


    这群人，都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