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强撑。”卞染秋扭了扭肩膀，小声辩驳，想将萧闻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抖掉。


    她意识到，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注视着萧闻舟的眼睛，深不见底，却总觉得那双眼睛呈上了一份无与伦比的诚挚。


    有那么一瞬间，卞染秋承认自己是失神的，但随即就伸出手，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掰掉。


    “你不要管那么多，你很烦你知道吗。”卞染秋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有点心虚，像是有意地逃避着什么。


    萧闻舟突如其来的关心把她失踪的戒备又激了起来，她戒备心一直很强，从没有这么快完全接受一个人过。


    再次抬头，萧闻舟仍然认真的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回话。


    “我说你很烦，你听不到吗。”卞染秋有些急了，她想快些把萧闻舟推开，现在的社交距离让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首先，我没有管你，其次，我觉得我不烦。我只是在拯救一只闹脾气的气鼓鱼。”萧闻舟直起身来，双手插着口袋，笑容看着欠欠地让人莫名想挥一巴掌。


    此时的气鼓鱼正越涨越大，感觉下一秒就要爆发。不知怎么的，卞染秋自己也从未发现过，她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你全家是气鼓鱼，我轮的着你来拯救？”


    “Nonono。”


    “剥夺反驳权力。”


    两人打打闹闹，什么高冷人设早就碎了个稀巴烂，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嬉笑打闹了好一会，两人才静了下来。现在天气这么热谁也不想弄个大汗淋漓回家去。


    “其实，我是想问你竞赛怎么样的。”


    “我可是第一个跟你说的我的名次欸，你难道就这么忘了吗。”


    卞染秋不知是装的，故意逃避，还是理解错了意思。萧闻舟想问的是过程，而她回答的是结果。


    为了确定卞染秋是不是真的不想说，萧闻舟就再次引导。“你在那边五天，总不能只比了个赛，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吗？”


    能感觉到，这话意有所指。卞染秋不确定萧闻舟是不是知道了那些破事。‘应该不会吧，除非他有九中校园墙。’


    她安慰自己，他一定还不知道，于是继续装傻。


    “当然有了，你知道吗和我一个寝室的女生超级厉害，她一个身子有我两个宽，不是胖是纯肌肉，这样的身材根本没有什么能威胁的了她吧，要是有人找她麻烦，肯定袖子一撸，坏人就吓跑了。”


    卞染秋滔滔不绝，可萧闻舟有些心不在焉。


    是啊，要怎么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难道要拿出视频摆在她面前让她难堪吗。


    她不说可能是不想让别人担心或是单纯不想回忆那件事，这样做一定是很蠢的。


    那难道就是要这样让隔阂越来越深吗。


    一向在学生会处理过无数纠纷，平衡过无数关系的萧闻舟，却在这个问题上碰了壁。


    但其实换一个角度思考，萧闻舟就发现事情完全不是如此。


    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怪圈。为什么他一定要让卞染秋敞开心扉，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事无巨细的向自己报道。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有保留隐私的权力。


    想到这，一切就豁然开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卞染秋见萧闻舟久久没有动静，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有，发了会呆。你要回家了吗。”


    “我啊。”


    卞染秋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好久没想到回家这件事了。这让她又想起来了一个人——陈阳。


    他说周六就是他的婚礼，让她去，但也没有说是哪个周六。


    打开手机。卞染秋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若是婚礼在这个周六现在房子里一定已经布置好了，既然如此，回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回家啊，现在就回，也不早了。”


    “你还要走胖橘巷吗，我送你？”


    这一次，卞染秋没有拒绝。


    少男少女并肩走在昏黄的小巷内，阴影分割出了晨昏，描摹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仔细听“喵呜。”一声，胖橘从一从绿叶地下窜出来。


    卞染秋欣喜地抱住胖橘，几天不见，这家伙都瘦了，怕是没人给她投喂。


    “你等着，我去给它拿点猫粮下来。”她转身飞奔上旁边的一栋楼，没了踪影。


    萧闻舟一脸懵圈地站在楼下，她这是到家了？前几次她都是到了巷子尾的，怎么会在巷子中间就到了。


    噔噔蹬，楼梯上传来响声，卞染秋提着一袋猫粮下了楼。


    她一边抚摸着胖橘的脊背，一边看着它进食。这回，萧闻舟没有再和卞染秋抢猫了。


    胖橘把猫粮舔食的一干二净，舒服地在地上打滚，呼噜声震天。


    “你要是到家了的话，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没到呢，不过你急吗，急得话就先走。”


    “没到家？那你刚刚上去···”


    卞染秋眼睛骨碌一转，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


    “上面那个是我租的房子，我今天要到我爸住的地方。”


    某猫毛过敏患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不太理解，若是另外租的房子，离父母家走路就能到，那再租房子有什么必要。


    把猫安顿好之后，萧闻舟跟着卞染秋继续向前走，走出了小巷，来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


    这个小区都是独栋小别墅，安保措施很好，相比胖橘巷旁边卞染秋租的房子，那可好上太多了。他越来越看不懂卞染秋租房子的意义了。


    走到一栋别墅前，卞染秋怔怔地望着那栋楼。那栋别墅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这是你家吗？”


    “是我爸的房子，不过，现在不用回了。”


    眼里的光越来越暗淡。唯一亮着的房间是卧室。门上没有喜字，也没有其它结婚要用的东西，看来婚期不是明天。


    陈阳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大多不会开灯，他几乎是不清醒状态，没必要有灯。除非还有别人在家，而什么人会带到家里来就不言而喻了。


    她才不想闲得慌去打扰贱人的春宵美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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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闻舟到此是满头问号但没有多问。


    “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我相信你想说的话会自己说的。”


    卞染秋无奈地轻踹了他一下。怪不得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去，这人精把握分寸感这方面可真是无人能敌。


    “我爸妈离婚了，我爸马上又要结婚了，现在我不太想回去。”


    走路的速度渐渐开始放慢，已经到了卞染秋的小出租屋楼下。道了别，她上楼，而萧闻舟则一直等在楼下。


    一分钟过后，他看到楼上的一家亮了灯，他记住了楼层然后扬长而去。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萧闻舟打开手机搜索那个个小区，蹦出来的价格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其实萧闻舟也算有点小钱的那一类，不过和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比好像还是差了些。


    这么一想，卞染秋家底如此殷实，她能住的了老破小，吃得了路边摊也是相当接地气了。


    用这里楼盘价格估计身价，住在这里的人，大概都在百度上拥有自己的词条。


    想到这一点，萧闻舟马上打开手机搜索当地地名，加上一个卞字。


    果然有一个词条出现在了第一位。A市卞思成。


    点开词条，出现的是一个女企业家，这倒是令萧闻舟有些意外。


    仔细看这女人的面目，五官和卞染秋不像，但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感如出一辙。难不成卞染秋是和她妈妈姓的？


    【卞思成，1980年生，如今是本市游戏开发行业龙头。】


    再看到下面的作品介绍，这些游戏都是耳熟能详，就算不玩也一定听过名字的那种。还真是位成功的企业家。


    最后还有一个人物关系图。前夫：陈阳。女儿：卞染秋。


    看到卞染秋名字的那一刹那，萧闻舟愣了一下。陈阳和卞思成的上面都有头像，而只有卞染秋的上面是一片灰色。


    萧闻舟心中她的形象把那一片空虚填补了上去。


    后面人生经历的细则他已经懒得看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


    卞染秋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形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疲惫的一天终于是结束了。


    不对，是疲惫的一周。


    除了下周六还要参加婚礼，剩下的就没什么烦心事了巨大的疲惫感裹挟而来，她不受自己控制地进入了梦乡。


    【不要去他的婚礼，你不会开心。】


    【不要去······】


    这句话在梦魇中重复了好多遍，卞染秋想动，但四肢被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


    在剧烈的挣扎过后，她猛地抬起头，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粗气。


    打开手机一看，现在是凌晨三点钟。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总感觉外面的风有些阴恻恻的。


    不要去，为什么，她当然知道去他的婚礼自己不会开心，可是。


    卞染秋想不下去，这件事情还是太诡异了。


    前几天，自己的梦里好像也有个黑影来着，然后也是被惊醒了。


    她一点点挪到床脚，蜷缩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