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檀奴(重生)

    第二日一大早。


    府门前便来了一人,他在门前拍着大门,说什么都要见越清宁一面。


    如此大动干戈,她也便知道了是谁,只不过他们两个看来真是有缘无份,被多方强凑到一起也还是没有日后。


    越清宁要众人回避,自己一个人掩了面走到门前。


    距门三尺,他在那边也看到了她的身影,拍着大门差点把贴了的封条也给撕破。


    “别碰了那封条!那是陛下下令贴的,若有损坏恐怕会问你的责。”


    崔护在另一边撑着门,只能从不足二寸的缝隙中看她,听着她的话,禁不住湿了眼眶。


    “就算被罚又有什么要紧?疫病凶险,你可怎么办?”


    越清宁知道他至情至性,却没想到他对她用情至深,即便知晓她已经染上了会死人的瘟疫也还是来看她,丝毫不怕自己也有危险。


    书中的有情郎亦与他比不得分毫,清宁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怅然。


    现在这个情况,她怕是已经与他生死殊途再不同路,既然如此,何必禁锢他的心,强把他留在这里呢?


    “三少主……”


    这三个字再响起,崔护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要放弃他了……


    “少主情真清宁一刻不敢忘,可事不由人,天命难违!清宁请您就此忘了约定,从此别过再不要来了。”


    往日他的话还在脑中想起,她深叹一声,那日他的话、他的心跳、他的胸膛仿佛还能感受得到,只是她却不能让这样的一个他,为活不过七日的人断肠忧心。


    “清宁……”


    她打断他的话,“三少主,您也应该知道您的身份绝不容有失,清宁只是一介女子难以堪受此等罪过!”


    “若少主真的在意清宁,不如记住这场瘟疫,拼尽全力救治京中和凉州百姓于水火,清宁在天上亦会感念少主之恩。”


    她竟然不念着自己的生死,全然想着的都是门外的百姓。


    崔护扪心自问,他全家男儿都为国舍生忘死,但他此刻若是被困祝的那个却做不到和她一样。


    第一次见她那天,他确实因她的殊色动情。可现在听着她的话,隔着这道门,他只感觉生命里可能出现的一抹亮色,就在今日,就在眼前!


    她胸中的大义丝毫不输男儿,叫他敬佩也更叫他无法放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镇定下来想再试一试。


    “大理寺已经封了洛家,现在正在查找但凡接触过洛家的人,我听说已经找到了十三个发热的,外面已然传播开来!清宁,你现在还没有症状,我可以带你出来好好找上十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帮你!”


    越清宁控制不住的一声轻笑,却没有笑他的意思。


    太医院都研究无门的病症,他找再多人来又有什么用呢?她就算出去,也只是把身上的瘟疫多传给几个人而已。


    若他也因此传染上,她怕是要恨死自己的。


    至此,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望着他泪眼凄迷的说了声。


    “少主好意我已心知。御医来过,滕姐姐也在这里为我等诊治,出去或许还抵不上在这里。再说,若是出去也还是要隔绝在一处的,如此来回移动倒是不好。”


    她轻声的笑了下,弯起眉眼想叫他安心些。


    “不若这样,我们便以七日作为一约,七日后不是就快到重阳节了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南郊采菊好不好?”


    崔护趴在门上忙答应下来。


    “好好!重阳节圣上还说要在莲湖办御宴,上次因为我,你不是没有看到莲景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正好也请陛下为我们赐婚!”


    听他还心心念念着这段婚事,越清宁心中软作一团。


    她想这天底下没有比他再好的男儿了,危急关头还不放手的郎君何其珍贵?


    这次若她真的能活下来,说什么也想和他白首此生。


    “好,别忘了七日之约,七日后再来看我!你若是日日都来,我也不敢来见你,七日后来……或许我已经没事了。”


    只听一声轻柔的应答从木门那边传来,传到她耳中柔和的不像话。


    “好!清宁,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眼眶湿润,内心的那块冰石被自己滚烫的眼泪融化,她此刻真的好想抱一抱他,好想再最后说点什么。


    可说什么都会拦住他的脚步,说什么都会叫他不顾一切冲到她面前。


    木门前的人影离去,越清宁缓缓蹲下,捂着脸一个人哭了好一会儿。


    千言万语莫开口,纸短情长难寄人。


    顶好的男儿郎她到底还是没命相守……


    回到院中。


    滕姐姐已经来了正在为雀铭把脉,看她精神涣散也将她拉到一边按在她纤细的腕上。


    “没想到崔三少主竟然来了!”


    她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他是为那一面惊鸿而来的,清宁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如今哪里还有必要再说他们俩的婚事。


    七日一到,这个婚约也就此作废,没必要再让任何人知道,便让它就此散去吧。


    “清喆情况如何?还是高烧不退吗?”


    滕携蓟换了手用另一只手按在她脉上,缓缓道。


    “清喆的高热已经用药压制下去,现在偶尔会苏醒一段时间。因屋里一直用了药在熏着,在侧侍奉的人都没有染上,姨母也没事。”


    闻此清宁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下去一分。


    “府中可还有其他人染上了?”


    滕携蓟叹了声,“只有那日为清喆缝合伤口的大夫,他碰了血会染上倒是不奇怪。”


    他碰血便染上了,自己也曾碰过两人的血,却不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无头晕昏厥的迹象。


    她这么一说滕携蓟也奇怪的啧了声。


    “我摸你脉象微微有些腾热,按理说你这病弱的要比常人的症状起得更快,怎么到现在只微微有些燥热的脉象,却和他们都不同呢?”


    见她一时陷入疑惑,越清宁将昨晚的事亦如实告知。


    昨晚她还为雀铭处理伤口,这样又碰了一次却还是没有变化,难道说她的身体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滕携蓟闻言哑住,刚刚为雀铭处理好伤口后也摸了他的脉象,他这人也奇怪得很。


    明明第一个受伤,伤处比起清喆还严重,他的脉象却完全不似清喆的凶险,甚至更像是一次普通的寒症。


    这一个人还能解释是体质不同,可两个人都表现得和第一个人不同,这便有了探究的意义,他们两个身上肯定有一些一致的东西在起作用,这东西只有他们有,清喆却没有。


    将自己的猜测跟她说了,清宁也努力回想自己和雀铭同样做过的事。


    只是两人基本上没有共处过,又何谈一致呢?


    见她一时还想不出来,滕携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你慢慢想,清喆的病症有我在已经抑制住一些,只不过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若是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得知了,我怕你有性命之忧!”


    这世上总是会有些人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尤其是大灾的情形下,人性更不堪考验。


    越清宁自然也明白,城中权贵众多,在药石无医的情形下,很多人便不再拿自己当人,更遑论把别人当人。


    书上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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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载:“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更有书中文,万之有一病后无症,疫人争相食之以求病愈。


    她若是说出去,日后疫病严重,不知道多少人要踏破这越家的门。


    滕姐姐这次来给他们两个也下了药剂,用乳香、苍术、细辛、甘松、川芎、降香各等分为末,枣肉为丸如芡实大,于家中各处焚烧。


    整个屋子都浸染在药香气中,她望着屋檐下吊着的香丸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仍是在屋中作画研诗,半点都不在乎外面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享受诗画的同时,有人正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她总是自诩清高,以为世间浮躁过甚,其实是将自己悬于高阁,不识民间疾苦,百姓苦难。


    如今看来那时的她如此肤浅可笑,所求春花秋月都是水中月镜中花,略略浮影罢了。


    长唉一声,只可惜她懂的也晚,重来一辈子连半年都熬不过去,更不要提如何替天下苍生谋求福祉。


    越清宁绕着院中的槐树走了一圈又一圈。


    要是她还有时间,定要走遍天南海北,将天下的风土人情百业兴衰全都记录下来。


    大盛立国三百年,从十年前不知为何断了典录,至今也没有将这十年补上。


    她身无长物,唯有一只手可以用笔,这样的记录也能为后世留下宝贵经验,到时候面对类似的灾情再度发生,至少后世的他们不会手足无措。


    她想着便感觉心潮澎湃,胸膛内炙热跳动着的尽是热血。


    突然,门前有人叫。


    “姑娘!长公主殿下送了东西来,要您亲自过目!”


    她忙停下脚步,只是这一停,血液倒流一般冲上脑子,几乎将她五感淹没。


    眼前波浪般涌起黑雾,越清宁扶着树干好不容易才站稳,只是刚站稳,鼻子下面一阵温热的感觉窜出,她一摸果真是流了鼻血。


    到底还是想的太好,她的时间也在滴答滴答往前跃着,走出这个院子怕都是难事……


    拽出了手帕,越清宁捂着鼻子想止住血,谁料这温热难以控制,将整张白帕染红了还在向外涌。


    拄着树干的手也微微发抖,她听见了院门口的丫鬟正在一声一声的唤她,可她根本直不起腰。


    “你……你先走,我等下……”


    说的话有气无力,那边似乎根本没听到。


    她着急让丫鬟赶紧离开,手下一松便这么歪了下去。


    时间仿佛变的慢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本来已经离脑袋越来越近,此刻却又突然远起来。


    腰上被轻扥了一下,她整个人都被翻过来。


    眼前那张讨人厌的神仙面直直盯着她,越清宁捂着鼻子也止不住血腥涌了满脸,连他刚换的新衣也被她沾上一半。


    被抱起来,越清宁有气无力的说了声,“真是……偏偏这个时候被你看到。”


    他的声音仿佛从深海隔水而来,忽远忽近的。


    “没事,小姐看过我更多不堪。”


    这怎么能算是安慰呢?


    她刚想骂他,只感觉不止五感,连四肢也渐渐丧失力气,整个人仿佛坠入深渊。


    “雀铭,我要掉下去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肩,将她扣在自己怀里。


    丝毫不顾自己被她的血染红了整片前襟,他凑在她耳边,轻的几乎快贴在她脸上。


    “别怕!我会一直抓住你!别怕。”


    这人……便再相信他一次吧!


    越清宁也没有其他选择,紧攥着他领口的手渐渐失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