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外人群乌泱泱的,发出嘈杂声响,都伸头想看热闹。


    “婶子,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冲动!”


    “场子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事儿有我们的责任!”


    金满堂额头上都是汗,彭家老太太爆发出了不符合年纪的灵活,嗖得绕到他办公桌后边。


    两个人就跟猫和老鼠一样绕圈。


    金满堂和于卫华使眼色,保卫处的人包过去想抢夺老太太手上的老鼠药。


    彭老太太反应极快,一下踩到了办公桌上,举起老鼠药凑到嘴边,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都别动!”老太太举起老鼠药候着。


    “我们不动!不动!退!退!”


    金满堂他们就跟点了穴一样,招呼和保卫处的僵在后边。


    不光是金满堂他们,彭老太太儿子杨永福也吓傻了。


    他娘事先可没说过还有这出。


    现在农村老太太都悍性,说上吊就上吊,说跳水就跳水,不是开玩笑的。


    “妈,你啥时候准备的老鼠药呀!”杨永福想上去,也被他妈喊退了。


    “我不活了呀!我老伴死得惨,那头畜牲还活着,我活着有啥意思呀!”


    彭老太太捶胸顿足,情绪越说越激动。


    金满堂腿打颤,于卫华满脸苦涩,老太太家人们脸也是惨白的。


    除非现在立刻马上把大炮卵子的头摆到面前,今天这事儿很难像能善了的样子。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叮零零的异常突兀。


    金满堂想去接,被老太太喝退。


    “婶子,我接个电话,我慢慢过来。”


    金满堂吓得缩回手,“万一是有消息,大炮卵子打下来,给叔的仇报了呢?”


    “嗯?”


    老太太停了抽泣声,眼睛瞥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几步:“那你接吧。”


    “诶,诶,您悠着点儿别摔着了。”


    金满堂心惊胆战地把话筒贴在耳朵上,眼睛还一直盯着老太太。


    屋里屋外短暂的安静了,都听着金满堂打电话。


    “诶,我是金满堂。诶,诶!”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啥,金满堂露出巨大的喜色,眼睛都亮了。


    “快快,你快把人带过来,快点儿的!”


    金满堂放下电话,忙冲看着他的老太太喊:“婶子,炮卵子打死了!打死了!”


    于卫华喘着粗气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长,谁打下来的?仲正红又上了一趟山?


    见没人有反应,金满堂又转头对老太太家人喊。


    “打下来了,你们快让婶子下来呀!”


    彭老太太怀疑地警戒着,“不能是骗我的吧?”


    “这都一周了没人打下来,这会儿这么巧就打下来了?”


    “婶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金满堂拍着胸脯,“我用咱红旗林场的信誉保证,真打死了!打死炮卵子那爷们儿现在就把野猪带过来。”


    听到他这样说,彭老太太表情松动。


    趁这个工夫,杨永福赶紧把他妈搀下来,一把夺走手中小纸包。


    杨永福长呼一口气,打开纸包去看那老鼠药,然后愣住了。


    “我的娘呀,你可真行……”


    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里面哪是老鼠药啊?


    特么的是土红糖!


    他转头,亲娘已经被保卫处处长于卫华小心地扶到沙发上坐下,还倒了一杯热茶水。


    杨永福趁人没注意,仰头就吞了那一撮红糖,干巴地咽下去。


    人群提着的心松下来,却议论起是谁打下了炮卵子。


    能有这本事的打围人,在十里八乡都该有些名声。


    方建军、仲正红……


    他们列来列去,又都觉得对不上。


    楼下响起了“嘟嘟”两声解放卡车的喇叭。


    一听到喇叭,于卫华心砰砰的,生怕又出啥茬子,窜到外边朝下看。


    “到了!到了!”他迫不及待地喊道。


    不夸张,刚才老太太拿起老鼠药,于卫华尿都要飙出来了。


    出这种人命,林场干部面上无光,跟他更是脱不开关系,保卫处可以说是严重失职!


    开除不至于,但他的职业生涯就算是走到头了,这锅还要背一辈子。


    现在在三楼看到后车厢里放着的大孤个子尸体,他一瞬间感动地想哭。


    “是不是方建军打下来的?可开会时候那爷们儿没打的意思呀。”于卫华想。


    车门打开,一个身高体壮、样貌出众的青年人跳了下来。


    他一怔,感觉这虎背熊腰的爷们儿有点眼熟。


    “呀!这不就是……”于卫华一下没想起名字。


    就想起来是红河屯袁成提过的年轻人,当时他没当一回事。


    “妈,你慢点儿!”


    杨永福一群人拥着彭老太太往楼下走。


    金满堂点了一根烟,手都在抖。


    他瘫在沙发上片刻才走出办公室,猛拍了下还趴在栏杆上的于卫华。


    “走了!”他狠狠地剜了一眼于卫华,“要不是人家,今天我都不知道咋收场了!”


    “人家能打下来,之前咋不知道早点去找人!非要火烧眉毛是吧!”


    金满堂也是憋屈,攒了一肚子气,随口发泄。


    于卫华吓得脖子一缩,赶忙跟着金满堂下楼。


    “一、二、三!”


    林泉和开车师傅使力,将硕大的炮卵子放到了空地上,然后到旁边抽烟聊天。


    刚才到了林场大门口,联系上场长后立马就有个车子开过来。


    林泉就拜托葛根儿,给两头野猪拖到自家去,彭红懂人情世故自然也会给他割几斤肉。


    葛根儿自然满嘴答应,还指望林泉之后领他打黑瞎子赚钱呢。


    七八百斤的黑瞎子,那熊胆得多大,值多少钱呐?


    三百多斤的炮卵子倒在地上,人群围住,愣是没有敢靠太近的。


    这头野猪沾红,犯了两条人命,还杀了不少的猎狗,都觉得吓人。


    “看着好特么凶!”


    “你瞅这双牙!抽过去一下人就得死。”


    “哎哟我的妈呀,看着我就发怵,起鸡皮疙瘩了。”


    大孤猪面目狰狞,长条嘴筒子带着血,一双獠牙从里冲天伸出。


    人群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一旁林泉身上,带着点怀疑和不确定。


    杀过山神爷的仲正红都没打下来的,这爷们儿打死了?


    瞅着太年轻了呀!


    “汪汪!”


    “我去!爷们儿,看住狗啊!”


    黑龙、大黄和青龙护在大炮卵子面前。


    它们龇牙咧嘴地吼叫,吓得人群往后退了几步。


    刚上山干过围的猎狗,浑身毛发混血凶相毕露。


    这是在守护主人的肉,不许旁人靠近。


    林泉掐灭烟,招呼道:“黑龙、大黄、青龙,过来!”


    听到主人喊,刚才还凶巴巴的狗帮跑了过来。


    三条猎狗都服服帖帖地站到林泉腿边,享受地接受他粗暴地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