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打野猪不用起太早,林泉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


    他睁开眼时,已经八点钟了。


    彭红和唐云惜已经吃过了,锅里还给他热着饭。


    林泉出去上茅司,碰到了汪明正。


    “泉子,我听建军说上山你两枪就给老虎崽子钉死了?”


    汪明正听方建军说了不太相信。


    “对。”林泉笑道,“它撞我枪口上了。”


    汪明正嘴角一扯,谦虚也不是这样谦虚的呀。


    “他把五六半给你用啦?”


    汪明正觉得凭林泉枪法,半自动使起来还真可能打中猞猁。


    “没,我用的就是你家的撅把子。”


    林泉说道,“劲儿大,给打透了。”


    “用的我家的枪?”汪明正这回是真怔住了。


    用单发的十六号猎枪打猞猁,那是以前的老炮、瞎子才能做到的!


    老炮就是炮手。


    瞎子是上山当土匪的黑话,说的是土匪里枪法最好的那个人。


    “要是我儿子这么争气就好了。”汪明正想道。


    一张猞猁皮价钱就是两千多块。


    林泉才上山几次呀?


    以后林家的日子肯定好起来了。


    “你妈这回可算是能享福了。”


    汪明正感叹道,“你爸和大哥要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肯定高兴。”


    “瞧我说啥呢!岁数大了老叨叨,别嫌叔烦啊。”


    汪明正拍了拍自己脑袋,“今天要上山吗?”


    “上。”林泉点头。


    “三条狗差不多熟了,让它们上山溜溜。天天晚上嚎山的,吵的我都睡不着觉。”


    “那三条狗是好狗。”


    汪明正喜欢狗但没条件养,“你秋天拖好了,配合你枪法,冬天下雪绝对不缺吃肉。”


    “打下肉给汪叔你多割点肥的。”


    和汪明正分别,林泉回了家,洗漱完吃饭。


    今天早饭就是昨天剩的熊后腰红烧肉,主食是白面大馒头。


    白面馒头精贵,都是粮食香。


    林泉吃完顺着碗边喝大碴子粥溜缝。


    上山打狗围走的路多,肚子必须得填饱了。


    林泉坐炕边打绑腿,使劲地一拽,背上挎兜和枪带子。


    “媳妇,狗按我说得喂了吗?”


    “喂过了。”唐云惜回答,“没让它们吃饱。”


    狗上山干活必须得饿着肚子,这样才有积极性。


    早上起来,唐云惜就给三条狗准备了半盆的苞米糊糊,都干完了。


    一见到主人扛枪的打扮,三条狗激动的不行。


    它们系在脖子上的绳子都绷直了,连声叫唤。


    林泉把它们绳子牵在手上,一个个兴奋地不停打转。


    他身强力壮,牵着三条狗走在屯道上的样子颇为威风,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林泉是行啊,这都打起狗围了。”


    “人家现在又是打野猪,又是打黑熊的。”


    “没瞧见嘛?彭红和唐云惜身上都换新袄子了,林泉争气。”


    说话的谁不羡慕。


    不过有方三的前车之鉴,谁都没上山打围的心思。


    要揽瓷器活得有金刚钻。


    普通人家就等林泉打下肉,拿东西换换解馋这种念头。


    林泉进了山场,轻轻地闭上眼。


    属于猞猁的那份狩猎场记忆浮现。


    林泉以一种俯瞰的视角,审视着这片山场。


    “走。”


    他一拽绳子,带着猎狗们去往俗称聚宝盆,簸箕崴子多的新老猪窝处。


    看狗好不好,就看它们进山的状态。


    三条狗都是精神抖擞的,到处嗅闻,青龙还在树下撒尿占地盘。


    这三条狗的菊门和爪子也大,说明胆量都不小,这是方建军告诉林泉的。


    顺着积柴道走,然后翻上坡,林泉给狗绳子解开。


    三条狗分散地跑了出去。


    过了会儿青龙先折返,再是大黄,最后是黑龙。


    狗出去一段距离,就要回到主人身边,再出去。


    这段距离就叫狗的“趟子”。


    “走!”


    林泉喊了声,手上做动作,黑龙和大黄又奔了出去。


    不过青龙有点回生,还贴在林泉裤腿旁边。


    这种叫贴脚后跟的。


    “平时没少见你吃肉啊!”


    林泉轻声喝道,用脚面赶青龙的身子,它才又出去了。


    站定山二肋上,山风传来许多的味道。


    林泉能闻到空气中的腥臊味,头狗黑龙自然也能闻到。


    老狗黑龙头朝空中一仰,鼻子抽抽,身子“刷”得 就往前奔。


    它岁数大了,肉撑不住皮囊。


    跑起来两边的皮子就“啪啪”得翻飞,看上去就像一对展开的翅膀。


    “汪汪!”


    头狗跑吠聚群。


    黑龙一开声,旁边的大黄和青龙瞬间跟上。


    三条狗往阳坡的簸箕崴子跑,踩踏的落叶声哗哗,还有干燥的尘土飞扬。


    林泉不着急追。


    猎狗撵起猪来到处跑,等声儿不动了定死窝,林泉再赶路。


    黑龙到底岁数大了,跑不赢年轻的后辈,没一会儿就落在后边。


    大黄是硬帮腔子,有点儿香头。


    此时狗帮和还窝在地上睡觉的猪群不到两百米,大黄就能顶上。


    照着阳光的树林下,有五六头野猪正在休息。


    领头的是只两百多斤的老母猪,正眯眼睡得舒舒服服,懒洋洋的。


    旁边还有花棒子、黄毛子和刚成年的老母猪。


    老秋的晚上冷,好不容易挨着到早上了暖和点,憋着尿都不动。


    野猪不睡到十一二点的不会起床。


    “汪汪!”


    嘹亮的狗叫打破了这份寂静。


    大黄一狗当先,从一个小土坡掀起烟尘,一跃而上!


    紧随其后的是青龙。


    一瞅着野猪,这条馋狗舌头就耷拉出来流口水。


    惊碎了胆的猪群瞬间散开,林间喧腾一片。


    大黄眼睛一转就盯上了那头老母猪,叫着冲杀上去。


    不过它不是看这头老母猪最大才追它的。


    猎狗追哪个山牲口,就是第一眼注意到哪个就干哪个,随机性比较大。


    这片山场清亮,不闹,对猎狗来说是优势。


    而此时的老母猪被吓起床,还憋着一泡尿没撒,跑步速度大减。


    就是战斗力也只能当平时的七八分。


    所以打围人都喜欢趁野猪没起床时候来打。


    青龙和大黄越过老母猪,呈包夹之势一左一右地保包围它。


    恐惧的老母猪甩头抽向大黄,大黄一个撤步躲开。


    青龙脚下一腾,交错的犬牙狠狠钉住老母猪耳朵,就地往下一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