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山场上的这些树木,严格来说都是林场的资产。


    要是外人擅自砍伐,被逮到是要蹲笆篱子。


    不过林场家属区这边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只要不是砍军用物资,用于制造枪把子的木头,一些不成材的拿回去烧火没毛病。


    林泉一边干活,一边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弄钱。


    来钱最快的当然是弄皮张、杀熊胆。


    林泉望了眼小孤山后边的主岗。


    那边是条长长的石塘带,山后堵。


    里面遍布大大小小的石砬子,藏有许多的洞穴。


    这种地方,就好出猞猁。


    东北这块地,习惯叫猞猁为老虎崽子。


    那玩意儿比熊胆还值钱,比最好的铜胆价格翻两倍不止。


    据说老虎崽子皮毛在阳光下,脊背那一溜的会呈现一种暗红色。


    不过老虎崽子号称山野精灵,很难打。


    以前林泉就听别人提过。


    方建军在山上碰到老虎崽子打完一联十发,都没中。


    “要是能弄来一张老虎崽子皮,家里瞬间就宽裕了。”


    林泉想着,老虎崽子作为山林中最顶级的那批猎食者,自己杀掉的能掠夺来什么能力?


    林泉耳朵一动,加强的听力听到远处的模糊声响。


    “棒槌棒槌!”


    “什么货?”


    “步步登台!”


    林泉转向人声方向,轻声道:“这是在喊山呢。”


    参帮进了山会用棒槌代替人参来称呼。


    每个人发现棒槌时就会高呼“棒槌”,然后等人接山问“什么货”?


    步步登台,也叫灯台子,就是人参上面长了三出的复叶。


    “现在是红榔头市尾巴,过不了多久参帮也得下山了。”


    人参结出红艳艳的果实,一团一团坠下来时被叫做红榔头市。


    之后果实掉落,就是扫帚市,再厉害的参帮也要回去了。


    “抬棒槌也挣钱呐……”


    林泉发现自己脑海里净是怎么挣钞票。


    “上辈子,好像屯里的老廖头抬到了大货。”


    林泉挥动明晃晃的大斧头,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当时他进山还碰到了老廖头和他儿子,两个人的背筐都很沉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老廖一家人就把老房卖了,全家搬进了城。


    后面还买了摩托车,小轿车,林泉再看到他们时完全是一副老板的做派。


    不过老廖头这家人品行不是很正。


    过去十年,没少干吸人血的事情。


    “这辈子,大货就给我吧。”


    幸运的是,林泉还记得当时在哪儿碰见他们的。


    他们拿到大货,应该是三年后的事,足够林泉截胡。


    “等有时间了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老兆头。”


    所谓的老兆头,就是前人抬下棒槌做的记号。


    会在附近的红松上刀劈斧砍,留下痕迹表明何年何月多少人抬到了多少棒槌,什么货。


    然后再用火燎烧,覆盖树脂,存续时间更久。


    “嘭!”


    就在这时,林泉听到上方的一声枪响,飞鸟群起。


    “方叔开枪了!”


    林泉把斧头绑在胸前,攀着树快步往上准备看热闹。


    它不是普通的劈柴斧,是丹东产的0.5镜面大斧头,用料扎实沉甸甸的。


    新买的斧头白晃晃的,斧锋无比锐利。


    林泉鼻子一皱,似乎闻到了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


    在之前林泉砍柴时,方建军家的狗帮就已经和受伤的黑瞎子对上了。


    这头黑瞎子挠了挠肩头。


    那是被林泉子弹擦破皮的地方,已经凝结了血痂在发痒。


    黑瞎子四掌着地,直视着面前的三条狗,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与其对峙。


    山牲口不怕猛,就怕跑怂!


    越胆小的山牲口,反而越难打。


    这头黑熊子尚且年幼,没经历过狗围。


    它不知道狗只是拖延时间给人递枪的。


    “呜汪!”


    方建军家的母头狗花豹领头,两条黑狗并立两侧,呈扇形给黑瞎子围住。


    随着黑熊步子迈进,狗帮就往后退。


    反之狗帮前进,黑瞎子也会往后退。


    这是野兽声势之间的较量。


    黑熊到底没和狗帮这种玩意儿斗过,心里没数。


    它硕大的身躯一转,浑身的毛旋着就窜出去三四米!


    “汪汪!”


    黑瞎子一背身,呲牙的花豹咆哮着就冲过去!


    母狗跑吠聚群,两头黑帮狗从黑瞎子的两边迎头包抄。


    它俩都是迎头狗。


    在这种山场清亮、没有地爬秧子地方,狗的速度是绝对压制黑熊的。


    身躯更胖的大黑从黑熊面前,从左往右的跑过。


    “吼呼!”


    黑熊怒吼一声,略转方向,一掌拍了过去!


    黑瞎子厉害就厉害在这双熊掌,能掏能扣。


    那锋利的爪子也不内收,始终直愣愣地冲在外边。


    但方建军家的狗帮都不是生蛋子。


    大黑眼睛瞅着后边,在黑熊动前就窜了出去。


    二黑恶狠狠地扑上来,一口钉住了黑瞎子右边胳膊,咬住满口的长毛。


    黑瞎子皮糙肉厚,狗这一口对它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此时黑熊一心想跑,狗帮就定不住。


    二黑钉在黑瞎子身上,拖行出去几米后只能任由厚长毛从牙齿间脱落。


    然后二黑用舌头不住地舔着牙齿,刚才拖得它很不舒服。


    “汪汪!”


    花豹哪儿愿意看着猎物逃跑。


    人有人言,狗有狗语。


    花豹叫声出来,二黑从黑瞎子面前自右往左跑,随后是大黑自左向右交替。


    黑熊刚连续出了两掌逼退两条黑狗,突然仰头一叫,两条后腿都短暂颤了下。


    黑瞎子低头,从两腿缝隙间一看,正和摇头晃脑猛下死口的花豹对上。


    花豹犬牙交错,钉在黑熊的大腿里子嫩肉上。


    为了走路方便的缘故,这地方可是没有长厚长毛的。


    花豹口中呜呜出声,脑袋往下坠,四条腿撑在地上向后发力。


    黑瞎子当即弃了大黑二黑,朝花豹袭来。


    到底年轻,黑瞎子恼怒了,追着花豹不放。


    刚才还是狗帮追黑熊,现在成黑瞎子追狗帮了。


    黑瞎子见追不上花豹,又起了逃跑心思。


    可每次它转身,花豹就欺上来咬它嫩肉,搞得黑熊起气不可耐。


    黑瞎子看着面前三个可恨的家伙,背靠大树将身一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口白月牙前。


    不过它不是想要战斗,而是撑起脚尖,开始爬树。


    黑瞎子上了树,就是人打枪的活靶子。


    狗帮们反而不急了,蹲在树下冲它叫着。


    在坡下掐着枪走的方建军听到自家狗叫声显得空旷,点了点头:“上树定死窝了。”


    狗叫在不同情况下会有改变。


    像是之前空地上对峙的话会显得很急促,狗主人都要能听明白。


    可在方建军循狗叫声过去时,连同花豹头狗、帮狗大黑二黑一齐没了动静。


    狗没声了!


    狗要没声了,一般只要两种情况。


    一是猎狗咬着猎物,发不出声音。


    还有一种,就是狗出事了。


    黑熊上了树,显然不是第一种情况。


    方建军脸色一变,一拽枪带子由走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