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也知道彭涛的性子,肯定又是干了啥混蛋事。


    “泉子,你听叔一句劝。”沈叔说道。


    “都分家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晦气晦气就算了。咱们和这些混子扯,占不到便宜,还惹一身烦。”


    林泉面色阴沉,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了沈叔,我心里有数。”


    前世他已经忍气吞声够了。


    管你什么屯里一霸、屯爷的,让林泉避他锋芒?


    不可能!


    “沈叔,夜里凉,你快回去吧。”林泉说道。


    沈叔趿拉着鞋,身上就披了一件袄子,晚风吹着容易受凉。


    “行,你小心点儿啊。”


    沈叔看着林泉转身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才回屋。


    ……


    此时,在庄麻子的家中。


    庄麻子、方三和彭涛正坐在炕上,三人都满身酒气。


    庄麻子的媳妇邱娟正扭腰晃屁股地上菜。


    炕桌上正中间就摆着炖的野猪肚子肉配粉条子,肉放得满满的。


    “彭涛,还是你有本事啊!”


    庄麻子喝下一口酒赞道,一脸的麻子、痦子看着就让人烦。


    “这有啥的,不就点儿野猪肉嘛?”


    彭涛咧开黄黑的牙,挥挥手不在意地道,“都是兄弟!”


    “对对!兄弟!”庄麻子笑,“喝酒喝酒。”


    他和方三早上天蒙蒙亮的赌完回老屋,等睡醒了也没等到彭红回来。


    在方三的撺掇下,两人就去了林家。


    趁着唐云惜和彭红不在,直接把一整条的野猪肚子肉都拿走了。


    可两人都不会做饭,就来了庄麻子这儿,让她媳妇邱娟做。


    “涛子。”庄麻子看了一眼彭涛缠着的绷带。


    “听说你外甥给你打了,让你一人单过?你上门拿他的肉,不会有事吧?”


    提到这茬彭涛脸涨得通红,觉得有点丢面,嘭得把茶缸子往桌上一磕。


    “他还敢打我!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乐意搁家过了,出来待一段时间。”彭涛说道。


    “就是!拿外甥一条肉咋了?”方三应声。


    “孝敬老舅不天经地义,敢吱声嘛?我说他就该主动送上来,还耽误我们上门一趟,是不涛子?”


    “嗯呐!不懂事!”


    彭涛昂起头,手指甩来甩去。


    “就我在家的,我说往东没人敢往西!他林泉在我面前算个屁!”


    “反正我这辈子,就是吃定我姐和我外甥了!”


    彭涛说着还挺得意,“你看吧,我姐还得求着我回家呢!他们欠我的!”


    “呵呵呵!还是兄弟厉害!”庄麻子比了个大拇指。


    别看他嘴上称赞,心里可没把彭涛当回事。


    反正说几句好话就能吃到肉,干啥不说。


    “再说了,有大哥在这儿。”方三猛拍桌子,“他林泉敢来找我们麻烦?给他一顿掏的!”


    之前被林泉揍成那熊样,他记恨着呢。


    “对!”庄麻子摸了下脑门,对彭涛说。


    “真那样兄弟你受伤了不好出手,我替你教训教训晚辈。”


    庄麻子记得林泉,在彭涛面前大气不敢喘的,整个一怂包。


    他拉住媳妇邱娟,眼神示意她坐下,别弄菜了。


    庄麻子可舍不得拿家里好东西出来,配的也就一个炸花生米。


    要说这邱娟,其实也不是啥正经人。


    她就不是屯里人,之前是在大车店卖大炕的。


    大车店就是那种沿途开的大通铺,也有贵点儿的两人间。


    邱娟挣的就是陪睡的钱。


    后面和庄麻子搭上了关系,两人算凑合着一起过日子,萍水夫妻。


    庄麻子挣不到钱,他俩还搞些歪门邪道的外快。


    就是邱娟故意和人搞破鞋,然后庄麻子撞破,索要钱财。


    也就是后世玩烂了的仙人跳,在这个年头还算新鲜。


    不过她愿意的前提是,庄麻子答应,现在邱娟绝对不用做到最后一步,保留她的尊严。


    也算是从良了。


    被庄麻子一扯,邱娟白了他一眼坐下。


    要不是馋肉吃,她才懒得伺候呢。


    这可是老秋的野猪肉,还是肚子肉。


    现在山里不缺吃的,野猪吃得沟满壕平,肥油多着呢。


    他们下筷子,迫不及待地嚼着,满嘴肉香,一个个陶醉的样子。


    滋润的嘴唇上都油光水滑亮晶晶的,那叫一个香啊。


    庄麻子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外边有脚步声。


    “嘭!”


    下个瞬间,屋内的人都吓得弓起腰来。


    林泉一脚踹开庄麻子的破门,整个地四分五裂,碎裂开来。


    “还真在这儿。”


    林泉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看到炕桌上热气腾腾的肉,面色阴沉下来。


    他们家都还没舍得吃的野猪肉,这群牲口还真舍得放啊。


    林泉紧了紧手中的粗棒子,在地上点了点。


    “你要造反啊!”


    一看到是外甥,彭涛借着酒气吼道。


    那天他是一个人,今天这边加上方三和打架好手庄麻子,他可不怂了。


    “兄弟……”邱娟到底是女人,看到林泉样子有点儿怕。


    “没事!吃!”


    庄麻子按下女人,嘴角一扯,压根就不信林泉敢动手。


    林家又穷又没工作,娘家兄弟死绝了。


    也没靠山撑腰,家里就剩林泉这一个男的,要养媳妇和老妈,人微言轻。


    唐云惜一个女知青,彭红一个妇女更挑不起事,这种人家就该挨欺负。


    庄麻子一个老混子,根本不把林泉当回事。


    “吃啊,别理他!”庄麻子朝方三和彭涛压手。


    “泉子,不是我说你。”


    庄麻子还讲道理摆架子呢,“你老舅拿你点肉咋了?动这么大火。”


    “横啥呢?”方三嘟囔着,白了林泉一眼,“敢动手给你揍得下不来炕!”


    像是要挑衅林泉出气,方三还举杯喝了口酒,冲他啧嘴咧舌。


    “吃啊,吃,别白瞎了这肉。”


    他们无视林泉,又是吃肉又是喝酒的,给他晒那儿。


    “你们横,我比你们更横!”


    林泉扯了下袄子,直接大步坐到了炕上,把棒子靠在边上。


    他把庄麻子往里挤了挤,看得炕上人都愣了下。


    “你干啥?”彭涛呆愣地问。


    “吃饭喝酒啊我干啥?”


    林泉反问了一句,冲邱娟昂下巴:“去给我拿碗和筷子,酒也要。”


    邱娟看了眼庄麻子,没敢动弹。


    说了一声,见邱娟没动,林泉喝道:“听不懂是不?”“


    臭婊子,大爷特么的让你拿东西!”


    林泉拿起一个碗就摔到墙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炸开!


    媳妇秋娟的来历不是秘密,但没人会在庄麻子面前提,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你嘴乐意喷粪是不?草你妈的!”庄麻子横眉,手就要搭在林泉的肩膀上。


    “嘭!”


    林泉头都不回,手掌探开,单手按住庄麻子的脑袋就拍到了炕上!


    就这一下,庄麻子的一颗牙就带着血飞了出来!


    任他怎么挣扎,庄麻子脸涨成了猪肝色也起不来!


    “去。”林泉面无表情,吓得一哆嗦的邱娟赶紧出了屋。


    林泉冲彭涛扬了下头,空着的手并起食指中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