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影静静地看着青宸以如此酷烈手段瞬间废掉月华一臂，心中既有一丝快意恩仇的畅快，又隐隐觉得那场面过于血腥残忍，令人心悸。


    见月华已然晕厥，面色惨白如纸，她不禁瘪了瘪嘴：“喂，青宸！你下手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她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几分娇嗔埋怨看向青宸：


    “把她都弄晕死过去了，这下我们还怎么从她嘴里拷问出父尊的下落嘛！”


    青宸见素影纤眉微蹙，一双秋水明眸含着嗔怪望来，仿佛在质询“看你做的好事”。


    他故意锁紧剑眉，面上露出几分苦恼神色，似在认真思忖，片刻后朝她郑重点头，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无妨，寻常拷问之法或许徒劳，但我们尚可‘搜魂’。”


    “搜魂？！”素影一听这两字，檀口微张，眸中瞬间漾满惊诧。


    她低声呼道，音调都不自觉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天啊！青宸你……你何时竟修**了这等霸道酷烈、不是正道的手段来对付仙者了？！”


    紧接着，她话锋倏然一转，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流转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与嘲讽，嗤之以鼻道：


    “再说了，你就不怕……我在月华这识海记忆里，翻检出些什么……你日后跳进天河也洗不清的陈年旧事？”


    “毕竟你们二人曾是仙域皆知、‘情深义重’的‘青梅竹马’呢！”语气酸溜溜的，带着明显的醋意。


    青宸见她话里话外又冒起酸雾，心中虽有一丝被她如此紧抓不放的隐秘欢喜，但也觉此事必须剖白清楚，不能再留丝毫芥蒂。


    他神色一正，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望入她眼底：


    “婉儿，他们口中那所谓的‘青梅竹马’，与你心中所念，与你同穆家兄长那般两小无猜、赤诚相待的情谊，截然不同。”


    他深知素影耿耿于怀，皆是因参照了她与穆青年少时那份纯粹真挚，故而格外耐心解释道：


    “仙域九重天，繁华之下尽是算计。这‘青梅竹马’的名头，不过是各方势力借我之由、用以攀附父帝与母君的一块敲门砖，一件可随意利用的筹码罢了！”


    他语气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孤高与落寞，微微摇头叹息：


    “其心叵测，我自幼便知。故而也从未将他们视作故交知己，不过是些不得不周旋的陌路之人。除却阿姐与烛离，我青宸……并无其他可谓之知交。”


    月华仙子神魂之力本就不甚强韧，加之此刻昏迷毫无抵抗，二人只动用约三成神魂之力，便似利刃破开薄绢，轻易撬开了她识海的门户。


    两道凝练的神识化作一青一黄两缕璀璨流光，遁入那片幽暗混乱的识海之境。


    “婉儿，紧守灵台清明，万不可好奇冒进，务必护持自身神魂无垢！”


    二人的神识甫一进入那片光怪陆离、记忆碎片漂浮如尘的识海。


    青宸那缕青色神识便散发出沉稳而担忧的波动，如护珍宝般、不住叮嘱身旁那缕雀跃的鹅黄色神识。


    “知道啦知道啦！青宸你好生啰嗦，像个老学究！”


    素影的神识传来略带娇憨与不耐的回应波动，她觉得青宸总是过度紧张。


    自己好歹也是历经磨砺、道心坚定的仙尊，虽修为略逊于他，但也绝非易与之辈，总被他当做需时刻捧在手心的瓷娃娃！


    两缕神识，一者青湛如碧空初洗，一者明黄若秋日暖阳，宛若两道相互依偎、嬉戏追逐的流萤。


    一前一后谨慎地穿越迷雾，钻入了月华仙子识海中那扇承载着纷乱记忆的幽深之门。


    然而，初入其记忆深处，所见却尽是些琐碎不堪、鸡毛蒜皮的尘俗画面——


    无非是某位师姐师妹背后嚼了舌根，她便暗戳戳记恨在心，盘算着日后报复；


    或是其师尊广寒界主因她修炼懈怠、进境迟缓，厉声斥责她“朽木不可雕”，令她倍感**，怨毒暗生。


    而所有与玄青帝君相关的记忆碎片，更是苍白得可怜，几乎全然是她一厢情愿的迷恋窥探，以及玄青对她始终如冰雪般的冷漠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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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两人之间，竟连一次像样的、心平气和的交谈都寻不见，所谓的“青梅竹马”情谊，实在虚妄得可笑，堪称镜花水月。


    看过这些苍白而扭曲的记忆画面，素影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总算安然落地。


    她那鹅黄色的神识在幽暗混沌的识海空间中轻松地上下翻飞，打着旋儿，自顾自地嘀咕着：


    “除了青宸的母君似乎因天家风度与她温和地说过几次话，好像真的与青宸没什么私下交集了嘛……哼，他这次倒确实没骗我。”


    一旁青宸的青色神识感知到她这般雀跃轻松、疑虑尽消的情绪波动，只觉得方才耗费大量精纯魂力施展这搜魂之术，实在是千值万值。


    正当二人觉得此行或许收获寥寥，欲退出之际，却意外闯入一段被深深压抑、几乎湮灭的记忆碎片之中。


    这段记忆幽暗沉重，竟并非关于玄青帝君本身，反而诡异地牵扯到了玉京天界与归墟灰界的陈年旧事，与玄青的父帝、素影的父尊息息相关。


    记忆中的场景似是广寒宫深处一处极幽静的殿宇。


    识海的主人、月华仙子正手捧香茗欲奉予师尊，却于殿门外意外偷听到了内里压得极低的密谈。


    虽无法窥见殿内之人全貌，但那对话的声音，一个柔媚中带着惊惶，一个阴沉中透着野心，分明属于广寒界界主与修罗妖王！


    只听得殿中女子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颤，甚至破了音：


    “你说什么？！玄玉哥哥的陨落……竟是你与神域那位大人共同策划的？就只是为了捉拿一个所谓的‘魔种’？！”


    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与浓得化不开的酸妒之意：


    “哼！到了如今，你心里竟还时时刻刻惦念着那个玄玉！他有何好？！”


    但旋即，他语气转为阴沉与自得：“不过……若非神域那位暗中出手，以无上神通斩断了归墟灰界地心深处的本源魔脉……”


    “令万魔失了神志、化作死尸，本王岂能轻易找到会师伐魔、一举踏平灰界的绝佳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