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幺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的震撼：“万幸……后来公主被帝上寻觅到，带回了玉京天界庇护……”


    青青也挨着他坐下，眼神黯淡，喃喃低语：“否则，真不敢想象……主人当年那般孱弱婴孩，如何能在归墟灰界的蛮荒绝地中存活……”


    她忽而坐直身子，转首极为认真地望入陶小幺眼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其实，帝上他……多年来始终对当年灰界罹难时，玉京天界因内乱未能及时施以援手，深怀愧疚，念念不忘。”


    陶小幺一听，猛地从草地上弹起，激动道：“这怎能怪到帝上头上！那时……那时天界自身亦是风雨飘摇！”


    “我听母亲泣诉过，他的父帝骤然崩逝，母神亦随之薨逝，内外交困……”他语气激动，却满是体谅与敬重。


    青青没料到身为魔族天骄的陶小幺竟如此深明大义，心中积压多年的阴霾顿时被驱散大半，眸中漾开真切欢喜：


    “你当真如此作想？你们魔族人…从未因此事怨恨过天人族吗？”


    陶小幺见青青眼中光华璀璨地望向自己，心头不由一热，拍着胸脯，朗声道：


    “怎会怨恨！帝上待我族恩同再造，魔族上下皆感念他的仁慈与庇护！”


    他索性高声赞扬道：“众皆认为，帝上仁德兼备，神通盖世，方是统御仙域、泽被众生的不二之选！”


    “你这么说我真是太欢喜了！”青青欣喜难抑，笑靥如花。


    她一时的得意，竟忘形地一个轻跃，扑到了陶小幺的背上，搂着他的脖颈又笑又闹，欢快之情溢于言表。


    陶小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耳根通红，恰似熟透的虾子。


    远处，一株虬结古树的阴影之下，阴司圣女司茗悄然独立，宛如幽兰静放。


    她远远望见那二人嬉笑玩闹的景象，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切的笑意。


    而眼底那一丝刚刚萌动的情愫，随即悄然散去。


    ————


    青宸垂眸，怀中的人儿哭得如同风雨中凋零的梨花，纤弱的身子不住轻颤。


    身子几乎要缩成一团，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抵御那彻骨的心痛。


    他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攥紧，万般怜惜与懊悔交织，却笨拙得寻不到恰当的言辞。


    他从未想过，当年灰界魔尊罹难之时，她尚在襁褓，竟会对那惨烈一幕存有如此深刻的记忆！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怀中那柔软而冰凉的身子更深地拥入自己温暖的胸膛，试图驱散她的寒意与惊惶。


    修长的手指带着无尽的疼惜，一遍遍轻柔地抚过她因剧烈抽噎而不断颤抖的脊背，仿佛要将那悲恸一点点抚平。


    他俯首，将薄唇贴近她微凉耳畔，声音低沉而充满歉疚，呵气如兰：


    “婉儿，是为师之过……我本该早些将真相坦然相告，却屡屡因私心犹豫，累你骤然承受这般苦楚，实乃我之罪。”


    素影听到他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勉强从一片濡湿的衣袖间抬起头来。


    那双往日清澈潋滟、顾盼生辉的明眸，此刻肿得如同熟透的核桃，眼眶通红。


    长而密的睫毛被泪水浸得湿漉漉黏连在一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她想止住这失态的哭泣，奈何方才情绪奔涌太过激烈，早已哭岔了气，此刻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细弱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朱唇轻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拼凑不出。


    青宸眼底忧色与痛惜几乎要满溢出来，掌心蕴起温润平和的仙元之力，极为轻柔地拍抚她的后背。


    为她顺气，声音柔缓得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拂过心尖：“乖，莫急，慢慢呼吸，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约莫半刻钟后，素影那急促而紊乱的气息才渐渐趋于平缓。


    她将一双微凉且仍带着轻颤的柔荑无力地抵在青宸坚实温热的胸前，仰起那张被泪水彻底浸花、犹如雨打梨花般凄美的小脸。


    急切地开口，声音犹带浓重的鼻音与未能散尽的哭腔，断断续续道：“呜……这怎能怪玄青……失去至亲之痛，蚀骨灼心，你比我更明白其中滋味……我……”


    话音未落，“魔种”二字所带来的锥心刺骨之痛再次狠狠攫住了她。


    仙魔大战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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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一战，父尊毅然决然赴死、身形在她眼前逐渐消散崩碎的那决绝一幕，无比清晰地再度浮现，撕扯着她的仙魂。


    泪水仿佛已然流尽，只剩下无尽的酸楚与脱力般的轻颤席卷全身。


    她身子一软，再无半分气力，彻底瘫倒在青宸温暖而可靠的怀抱里。


    用尽最后一丝微弱的气力，发出心碎而不甘的控诉，字字泣血：


    “我只是……只是未曾想到……那修罗族妖王竟歹毒至斯……将父尊残存的仙魂炼化为那般邪物……”


    “他……他可还残存一丝灵识于世？还是已然……已然……”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令人闻之心碎。


    青宸心中大恸，手臂稳稳用力，将她那软糯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飘散的身子轻轻抱起，转身步入他的内帐。


    内帐之中陈设清雅，一张铺着柔软雪白貂裘的软榻置于中央，榻边小几上一盏琉璃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映照着帐内温馨却略显清寂的氛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放置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随即，他缓缓俯下身，在她因长时间哭泣而微微发烫、甚至能感受到细微血管跳动的光洁眉心，印下一个无比轻柔而珍重、带着无尽怜爱与承诺的吻。


    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活着！岳父大人定然尚存一丝灵识！婉儿，信我，我玄青帝君以毕生修为与仙魂起誓——”


    他右手朝天竖起，立下天道誓言：“纵使踏碎九幽、逆转轮回，也定将岳父大人完好无损地救回来，绝不让他再受半分苦楚，绝不！”


    许是心力交瘁已然到了极致，又或许是那个带着安抚力量的轻柔亲吻，与那句以神魂起誓的坚定承诺——


    为她破碎的心神筑起了一道暂时的屏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微弱安心。


    素影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长睫上还挂着细碎晶莹的泪珠，便依偎在他残留着冷冽清香的衣襟前——


    眉头微蹙，陷入了极度疲惫所致的沉沉昏睡之中，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