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六点不到顾小影就醒了，都是在学校待久了，生物钟闹的。


    顾小影躺在床上，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几分钟，隔壁也悉悉索索有了拖鞋在地上走动的声音。


    顾小影听到隔壁房间开门、关门、再开门，动作有些迟缓，每一步都像是程序化的动作。


    伴随着隔壁第二次关门声，顾小影听到肖佳铭敲响了她的房门。


    “顾小影，顾小影！顾小影——起床了，顾小影，吃早饭了——顾小影……”


    顾小影猛地把门打开，只冒出一颗头，两眼瞪着肖佳铭：“早饭呢？”


    肖佳铭没想到顾小影这么快就开门了：“呃……咱一起出去吃吧？”


    顾小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去。”


    “去嘛去嘛，顺便一起跑个步。”


    在学校没跑够？


    “不去，我要睡觉。”顾小影想把门关上，被肖佳铭抢先一步挡住了。


    肖佳铭软磨硬泡：“你不是要学习吗？再睡，再睡天都黑了！”


    “……你再说大话试试？”顾小影起床气很严重。


    肖佳铭也不管那么多，不由分说道：“你赶紧洗漱，二十分钟后楼下等你。正好今天有市集，你可以多买点水果，我请！”


    ……市集上的水果便宜呗。


    说起来好笑。


    肖佳铭特别喜欢在市集上买水果，尤其是那种十块钱三斤、二十块钱七斤那种，明明隔壁摊位的水果只要三块钱一斤。


    说完，肖佳铭兀自下了楼。


    不管使什么办法，今天肖佳铭都要把顾小影带出去。


    顾小影只得认命。


    肖佳铭坐在一楼沙发上窃喜：我怎么会告诉顾小影陈昭言要来呢。


    这时候陈昭言也发信息过来了。


    【出门了？】


    【没，还要等二十分钟吧。】


    【嗯，不急。杨子扬说他们前面有车出车祸了，来了好几个交警看现场，堵住了，会晚一点到。】


    【严重吗？】


    【还行，没人受伤，那车安全性还是可以的。】


    【啥车啊？】


    【杨子扬说应该是辆改过的大G，还挺好看。】


    【人没事儿就行。诶，你还没出门吧？】


    【刚打算出门就收到信息了，打算迟点。】


    【行。话说杨子扬他们出门那么早干嘛，我们这儿又不是没车。】


    【好像是苏家管得严，他俩偷跑出来的。】


    【？！】


    【苏明韬说他们俩不是头一回了，早点回去就行。】


    【苏家还真是……严厉啊。】


    【庆幸吧？】


    【彼此彼此。我们这次换个地方吧。】


    【？】


    【我们经常去那家早点是以前顾安然老带顾小影去的。】


    肖佳铭等了两分钟才收到陈昭言的回复。


    【行。关于顾安然……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爸跟顾小影她妈妈是表兄妹，顾安然的爸爸是顾小影妈妈的哥哥，但是这个情况很复杂。简言之，顾安然的爸爸是养子，顾小影的妈妈是亲生的，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听说顾安然爸爸是被卖过来的。被卖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所以跟这边的人一直没多少感情、跟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也没联系。因为这个原因，我爸跟顾安然他爸没什么接触，我跟顾安然也没什么联系。


    反正就我知道的，顾安然不管是在老师眼里、亲戚眼里还是同辈眼里，他应该都是那种好到无可挑剔、但有点距离的人。】


    好到无可挑剔、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离开得也很突然。就好像一个仙子降临人间，在人间历劫十八年，历完劫后就回到了他的世界，留给旁人的似乎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梦境，似乎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只存在于个别人的梦里。


    顾小影曾经也这么想过，顾安然到底是不是存在过，会不会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可是顾安然带她吃过早点、逛过校园、学过功课、买过衣服，她还留着他的照片，家里残存着他住过的痕迹，有些亲戚私下里还是会偶尔谈起这个早逝的少年，他的墓也在宣城……顾小影不能因为逃避就抹杀掉顾安然的存在。


    顾小影把和顾安然的合照小心放回包里，下了楼。


    顾小影到一楼的时候陈昭言正好给肖佳铭回消息：


    【行，那就小杨早茶。】


    肖佳铭闻声抬头：“哟，顾大小姐起床了啊？”


    “走吧肖公公，去吃早点。”


    顾小影和肖佳铭到后街的时候，陈昭言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诶，陈昭言，你也在啊。”


    虽然顾小影已经习惯了陈昭言神出鬼没般的存在，但是在这里看见他还是有些惊讶。


    “怎么，忘了我住这里？”


    顾小影摆摆手：“不是。这里不是离你家还有一段距离吗，就是没想到你也会来这边吃早点。”


    “竹巷离这里不远，没事也会过来逛逛。”


    陈昭言带着两人进店：“待会儿杨子扬、方杰、苏明韬和苏羽寒都来。”


    肖佳铭终于插进来一句话：“他们找得着地方吗，要不要待会儿出来接他们？”


    “让他们自己看导航吧，这里也不难找。”


    肖佳铭腹诽：你们上次放假也是这么对我的吧！


    顾小影看肖佳铭表情狰狞，随口问了一句：“肖佳铭，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肖佳铭赶紧岔开话题，“就突然想起来分科的事儿。”


    顾小影：“……”


    陈昭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肖佳铭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嘟囔道：“咱待会儿一起讨论下这件事吧，这么多人总有分到一个班的吧？”


    不管大家会不会分到一个班，反正顾小影肯定不会跟大家一个班了……


    后街对面是一条河，临河建着不少亭子，环着亭子种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花，特别符合来这里遛弯的老太太们的喜好。


    后街尽头的早餐店是一位从阳城嫁到宣镇的人开的，店里的早茶糕点都很正宗。


    听肖佳铭说，那女人姓杨，为了爱情嫁到这儿，但又怀念老家早点的味道，就开了这么一家店，没想到还挺受欢迎。


    这位姓杨的老板很热情，似乎跟肖佳铭也很熟，看见肖佳铭过来，手里的活儿没停，招呼道：“诶，小肖，带同学来吃早点？小陈也来了啊，好久没看见你了。”


    陈昭言只是笑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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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点头。寒暄这事儿还得看肖佳铭。


    肖佳铭也不客气：“杨姐，我们待会儿还有四个同学要来，有没有宽敞一点的地方啊？”


    杨姐往后一指：“后院吧，里边安静。”


    “行，谢嘞，姐。”


    “跟姐客气啥，都老熟人了。”


    顾小影心想：不愧是肖佳铭，遍地是朋友。


    但是顾小影没想到的是，那后院本来是人家的私人地盘。


    后院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个洗衣用的水池、角落里堆着的杂物、边上一张大石桌，就只有野生的花草。花草虽然是野生的，但是也被主人精心打理过，很养眼。


    杨姐亲自来点的单。


    杨姐把菜单往三人面前一推：“来，你们看吃点什么，我给你们打八折。”


    顾小影看了一眼菜单，有些惊讶。


    这里的菜单不光有菜品的名字和价格，每一样菜品上还有实物图片，下面还写了这道菜需要的原材料。


    “姐，要不您来给我们推荐推荐吧。”


    杨姐想了想，建议：“你们七个人的话……一样来一份儿吧，不够吃再加。你们看行不？”


    “行，谢谢姐。”


    肖佳铭一口一个姐，谁会不喜欢这孩子呢。


    肖佳铭看见陈昭言和顾小影羡慕的眼神，得意道：“诶，老陈，顾小影，都跟我学着点。你们见到陌生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这样不行啊。”


    “……”


    “……”


    肖佳铭正欲说道二人，苏明韬的电话来了。


    苏明韬好像有点有气无力：“喂，肖佳铭，你们那店叫啥啊？”


    “小杨早茶。不给你们发定位了吗？”


    “这小路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进啊。”


    “有个手机营业厅，没？”


    “手机营业厅也能当路标？”


    “我们这儿就那一家……别打岔，看见没？”


    “我找找……看见了，然后呢？”


    “从营业厅旁边的路进，你们就到了后街，左转，走到后街尽头就是小杨早茶。”


    “行。”


    苏明韬正要挂电话，肖佳铭吼道：“等等，你们进店直接跟老板娘说找我的，我们在后院。”


    苏明韬揉了揉耳朵，应了声，赶紧挂了电话。


    苏羽寒蹲在马路边上，像霜打的茄子。


    苏羽寒晕车了。


    苏羽寒这时候也不叫苏明韬大名了：“哥，难受……”


    “过马路走两步就到了，再忍两分钟吧。”


    苏明韬一把将苏羽寒捞起来，方杰和杨子扬就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


    苏羽寒平时是不晕车的，但是今天这一趟车的司机跟喝了假酒一样，愣是把一条平直的公路开出了山路十八弯的架势，整车人没几个脸色好的。


    杨子扬也苦着一张脸：“老方，我难受……”


    “……自己撑着。”


    杨子扬瘪着嘴，不满道：“你看看人家，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吗？”


    方杰更无语了：“找你妈给你生个哥哥去。”


    “……我想吐了，方哥。”


    方杰无情道：“咽下去。”


    杨子扬忍了忍。


    听到方杰那话，他是真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