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湛看着晕乎乎的，从往自身揽错开始说，最后说自己不想再拖累宋止澜。


    这就是要分道扬镳了。


    从面上看，黎湛这么做事儿，还倒有些“忘恩负义”，毕竟他修为低下的时候，可一直是受着宋止澜的庇护。


    现在他修为比宋止澜“高”了，倒是想跟宋止澜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了。


    这是人干的事儿？


    黎湛的双眸半睁半寐，一副将睡未睡的样子，系统的“眸子”却是紧盯着宋止澜的神色，不漏掉一点异常。


    这其实是黎湛和系统商议的“计策”，宋止澜这人实在是太沉稳了，这些天虽有些小细节上的异处——主要也是黎湛的手段，让他猝不及防，并不知道自己没满过——但真正目的却是一丁点没表露。


    黎湛觉得与其让别有用心的“叶寒”就此离开，隐于暗处，待日后不知什么时候发难，不如他来逼一把。


    把事情解决了，他才好安心迎接新生活。


    ——虽说紫府境的修为在修真界不是顶尖，但至少也有着一定的自保能力。


    宋止澜只觉得黎湛有几分古怪，却也不清楚他有这般想法。


    系统气鼓鼓地道：“这人喝了这般多的酒，竟还没醉。”


    它可知道那些烈酒花了宿主多少积分的，可现在却似乎要一无所获？它不觉得这家伙是千杯不醉，只怕是心眼子多，用了什么隐蔽手法。


    黎湛希望能灌醉宋止澜，让他酒后吐真言，但这也只是他希望，不能如愿，他又能如何呢？


    “叶兄行事老辣，又有许多天工人傀傍身，不论是自身本领还是身后势力，相比都是差不了。”


    “便不需要我来担忧安危。”黎湛道，他们俩相识这么些日子，还真就没互相打探过过往、身份家世。


    宋止澜感受到黎湛的坚定，不由有几分头疼。


    要真说起来，凭他的修为，想瞒过黎湛而监视他，方法能少吗？


    可他选择了现身，与黎湛相处了这些日子，就更不太想与之交恶——谁能对时刻监控自己的人有好感？就算有再多、在顺理成章的“为你好”的缘由，当真就能心无芥蒂？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宋止澜自己不喜欢这种事，就不可能对黎湛做这种事情。


    只是，若此刻告知黎湛他知晓他与邪剑契约的事情……


    只怕又要将黎湛吓的不轻，又会不会为了自保，奋力与他动手？


    他可不是断未来之罪的那种人，黎湛现下既能压制住邪剑的邪煞之力，那他只会护着黎湛。


    ——也确实是想搞清楚黎湛为什么能做到这样，也想证明一件事情。


    但他要怎么开口，才能确保黎湛听他说完这些原委呢？


    宋止澜动了这个念头，却还没考虑好怎么说，黎湛执壶的手已经一软，额头抵着胳膊睡了过去。


    酒壶呼噜噜滚落到地上，宋止澜不由叹一口气，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遗憾时机的逝去。


    黎湛与系统交代：“盯紧他。”


    已经有了云麓秘境那一遭，猜测了宋止澜的修为远高于他——就算不高于紫府境，但也不可能比紫府境低——所以他轻易不敢在他面前动神识的。


    好在他还有金手指系统。


    承担大任的系统顿时正声应答，一双机械眼恨不得给宋止澜身上盯出俩窟窿。


    但，宋止澜只是看了看黎湛，挥手间一道灵力让黎湛飘浮起来，将人送到了山洞中的床上。


    看上去，一点没有趁机动手的意思。


    黎湛这一番试探，根本没有落到实处！


    这个人到底是性格沉稳，还是胆子小？


    看他跟其他人动手的时候，可不是他说的那样“不善武斗”，极为果断凌厉的啊！


    黎湛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倒是趟出了几分火气和厌烦，不过也很快平静下来，毕竟，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


    哪能他挖个坑，人家就傻傻地往里跳？


    又不是一些无脑爽文的降智配角。


    也不是常衡那种鼻孔朝天，脑脊液把脑仁沟泡平滑了的家伙。


    黎湛心底嘀嘀咕咕，在系统听来，这可就有点夸宋止澜，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味道了。


    系统：宿主怎么能这样？


    但它想说什么的时候，黎湛竟然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它又能怎么办？


    还不是得兢兢业业、爱岗敬业，盯着宋止澜这个混蛋。


    ~


    经过闭关后，初入紫府境的黎湛修为稳定，顿时撇开飞剑，凭虚御风体验了一把自由自在的飞翔。


    还是飞舟舒适、飞剑省力且快速。


    当然，自由飞翔也有别样趣味。


    不过飞了数万里也就过了新鲜劲了，黎湛看到云下有一座热闹的城池，便落了下去。


    宋止澜自然也跟了上去。


    第二日醒来后，两人都没提火锅夜里说了什么。


    宋止澜是还没考虑到怎么说，黎湛则是觉得这次试探失败，那就揭过去，之后再找机会。


    ——要是纠缠不休，就痕迹太重了，这人这么谨慎只怕就更不可能上钩了。


    两人落到城外，随着人流进入城内。


    这样的大城，修士住了九成九，谁也不知道有怎样修为的大能进来，所以如非万一，还是不要飞来飞去的。


    修真界进城倒也不检查啥身份证明，但也有人守着，主要是收取修士的进城费，倒也不多，十个下品灵石。


    凡人则是不收取。但说实话，能跨越千山万水找到修士城池的凡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路途长且崎岖，不会飞的凡人，一生又能出几次远门？


    一进城中，充耳就是喧嚣的人声，既有店家的叫卖，也有修士的谈论。


    修士修为高低不同，耳目自也敏锐不一，但都远超凡人，所以不管是为了降噪还是防备窥探，这些店家都是寻了阵法修士布阵的。


    ——当然，这要价上就有很大区别，所以阵法的效果也不一。


    那些没被完全屏蔽的声音，自然是来自街道和一些阵法一般的大堂。


    黎湛顺着宽阔的街道前行，不时也能看到车马前行，拉车的兽类是长什么模样的都有。


    像马像牛像象的，都是最普通、普遍的。


    还有御蛇、乘猿，亦或者直接让椅子飘的。


    这里，比之此前的云麓小镇，热闹繁荣了不止一星半点。


    宋止澜介绍道：“暮辞城隶属九大宗门之一的鸿元门，地处偏西，本是比较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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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约两千年前，离城八百里外的落昙坡落下一处秘境来，此处才越发的繁荣。”


    黎湛偏头，很想问一句，既是八百里的落昙坡有了秘境，怎么不像是云麓镇那样？


    ——他现在很清楚，修真界的地域繁荣，很大程度取决于秘境、矿脉的有无。


    不过听到他说这里隶属于九大宗门之一的鸿元门，他的脑中显露出一人模样来，那是鸿元门的一位长老，莫宿仙。


    ——后头虽说还见了鸿元门的掌门，但说实话那些修为高深的老怪物，他都没怎么记住模样，气势太盛，难以直视。除了见过“和蔼”一面的云霄派掌门。


    黎湛想，鸿元门的人不知有多少是知晓他的气息的，他现在不用变换模样，却不好当着宋止澜的面变换气息。


    幻息丹的事儿，他还想瞒着，否则让人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只怕对原主的搜捕，又要出新手段。


    ——纵使其余人不知道“原主”就有幻息丹，可这个东西面世，他们又遍寻不到“原主”，可不就得往这方面考虑？


    黎湛却还没有找到新的应对方案。


    “这些天小心些吧，若有万一，也就顾不上这些了。”黎湛与系统商议，如果被发现，也就只能跑了。


    系统道：“到时候‘叶寒’要是落到他们的手里，说不定还能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它想，那些宗门掌门可比它的宿主狠辣的多。


    黎湛没接这话，只随意挑了一家看着挺舒适的酒楼进去。


    一来是吃点灵果灵茶，二来是听听这些日子有没有新消息。


    酒是不想再喝了，毕竟不成功的手段还是不要用第二遍的好，免得有人应激。


    倒也不是听其他桌客人的谈论，这里比云麓镇上可注重隐私的多——高修为的修士也数量不少——但大堂之内，却有说书人说最近修真界中并不隐蔽的消息。


    甚至可以说是“人尽可知”的消息。


    但，修士一闭关就不知年月，所以这种“服务”还是有人需要的。


    只是，黎湛没想到的是，上次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没能逃得过？


    系统比他反应可大多了。


    “什么，什么？”它惊得大叫，“宿主，他们胡说八道，你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黎湛压下那猝不及防的惊，平静的神色掩盖着内里的惊怒。


    按那人所说，事情发生在两月前，可他那会儿人还在云麓秘境之中。


    他不自禁磨了磨牙，就算他能说的清楚行踪又如何，他能去自证清白吗？


    他说被人扣屎盆子，有人会听吗？


    若他只是那个行商黎湛，当然会有人听，甚至若他只是行商黎湛，又有谁会将这样大的罪过嫁祸与他？


    ——跟他结仇的那个傻子常衡，应该也做不到这么大动静吧？


    黎湛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人或许根本都不认识自己。


    系统恨道：“他是不是有病，素未谋面的人，他这么迫害你？”


    黎湛沉沉道：“是无冤无仇，可我这个与邪剑结契的人，也确实是一个最合适的背锅侠。”


    那人既然敢屠尽全镇上下三千七百余口以作自己修行的资材，又怎么会顾忌他一人的“小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