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来了之后，对上屋子里众人担忧的目光。


    “上次不是说不能再受到刺激么？”老太医诊脉之后，眉头紧皱，情况不是很好。


    立刻就拿出来自己的金针，给老夫人扎针。


    “你母亲也是这么大年纪了，上次都已经晕厥过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好好商量么？非要闹到朝堂上面。”太医比着郡主大了十几岁，可以说是看着老夫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境地。


    他刚随着父亲在宫里做小药童的时候，郡主娘娘还没有出嫁呢。郡主娘娘在宫里被元皇后宠坏了，等到元皇后去世之后，经常能看到小姑娘形单影只的在宫里走动。


    继后想要继续收养郡主，可惜的是郡主用自己年纪已经大了给推脱了。


    赵熙朗目光晦涩的不知道看着什么，一点儿都没听到老太医的话。赵熙泽在旁边，尴尬的点头。


    “是是，老大人教训的是。我们一定注意。”


    针灸了半个多时辰，老太医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老夫再开几副药，等到老夫人醒了之后，早晚各一次就行。但，以后可是万万再也不能受刺激了，不然神仙难救。”


    老太医继续说道：“这一次老夫人即便醒过来了，怕是多少也会有点儿后遗症。你们做儿女的，多顺着点儿。”


    赵熙泽和赵熙朗二人一愣，喃喃道：“什么后遗症？”


    老太医抬眸看了他们兄弟两个，冷哼一声。“可能是嘴歪，也可能是眼斜，也有可能是不良于行。”


    老太医的话音一落，赵熙朗直接呆住了，他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母亲一辈子都特别注意体面，即便是国公府落败，也重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是真的如老太医所说，怕是母亲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个儿子了。


    赵熙泽无法，只能上前寒暄。让人给老太医端了温水净手，又等到过了一会儿，老夫人紧闭的眼睛才微微颤抖起来。


    “老大人，您一定要尽最大的力啊。我母亲一辈子都最好脸面，若是真的如老太医所说，对母亲来说，真是生不如死啊。”赵熙泽在旁边伺候着老太医净手。


    老太医时刻都在关注着老夫人的情况，看着老夫人将醒未醒的状态，赶紧把金针给取下来了。


    “郡主娘娘，可是要想开一点儿啊。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可生气的？”郡主和赵无限两人从当时京城里面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变成了相看两厌的怨偶。


    说起来，这事儿谁都没错。两人天生就不应该在一起。


    老夫人看到熟悉的面孔，听着那声音里面不夹带任何私货的关心，眼睛一酸就不由得流下泪。


    “觉得难受想哭就哭，说实话咱们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剩下的日子，还不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什么家族荣耀，什么儿孙前程，都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就是了。”荣国公上折子，大张旗鼓的给赵无限的两个外室子上族谱，这不就是打了老夫人的脸么？


    老太医轻声安慰着，可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自小养大的儿子，自小放在心尖尖上的儿子，捅刀子捅的最深。这让老夫人怎么好受？


    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不太听使唤，手臂更是抖动的厉害。


    “老夫人，您慢点儿，慢点儿。您这是风邪入体，手臂有点儿不太听使唤，等会儿我教您一套复建的手法，慢慢的就好了哈。”老太医说着，指点着宫嬷嬷亲自给老夫人按摩。


    “您别骗我，刚才你们的话我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我手臂是不是以后都这样了？”老夫人半靠在床头，右手抖得厉害。哪怕是宫嬷嬷给自己按摩着，却能够感知到手里面的筋骨却是一抖一抖的。


    老夫人目光盯着自己不断发颤的手臂，认真的看着老太医。


    “我能撑得住，您直接说就是。”


    “哎。”老太医没多说什么，只是哀叹一声。老夫人的目光扫向旁边站立的儿子，嘴角不由自主的扯了扯。


    这就是她最为疼爱的儿子！


    老夫人的目光犹如一道利箭一般，直接射向赵熙朗。赵熙朗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母亲怕是这辈子都要恨死自己了。


    等到宫嬷嬷学会了复建操，老太医就收拾东西走了。


    他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还是别参合这些富贵人家的事儿了。


    莫氏没想到赵熙朗的动作竟然这么利落，拿到圣旨之后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搞定了。


    今天的荣国公府沉闷却又庄重，下人换上最新的衣服，主人都穿着自己最为庄重的衣服。


    赵熙朗跪在老夫人院门前，朗声喊道：“母亲，今天是莫氏母子进入祠堂的日子，还请母亲拨冗一见。”


    院子里几个婆子都面面相觑，年轻的丫头都被赶了出去，就留下他们几个老家伙。


    屋子里敲击木鱼的声音微微一顿，接着声音就更加密集。守在帘子外面的宫嬷嬷就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了，躬身走了出去。


    “宫嬷嬷，国公爷在外面想要见见老夫人。”一个婆子看到宫嬷嬷从老夫人的屋子里出来，赶紧凑了上去。


    宫嬷嬷瞪了一眼这个婆子，“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就因为聊城赵家，老夫人都已经患上了手抖的毛病，现在还要老夫人去参加莫氏计入祠堂的宴会。


    国公爷这是非要逼死老夫人么？！


    那婆子撇了撇嘴，以往在老夫人院子里伺候是最为荣光的。可现在呢？老夫人自封院门，整个院子里天天安静的就只有木鱼的声音。


    “国公爷，您去忙吧。佛祖都无法劝阻老夫人心思清净，这个时候还是让老夫人自我清净一会儿吧。”要说对大老爷如此咄咄逼人的做派不恼怒，是假话。


    但，她一个下人只能帮着劝老夫人想开，却是无法左右主子们的想法。


    “还请嬷嬷多多劝解母亲。”赵熙朗站了起来，从自己袖带里面掏出来一个荷包。


    “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通知林氏，我们定然竭尽全力去做。”宫嬷嬷也没客气，直接接下荷包。这都是国公爷他们欠老夫人的。


    莫氏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大衣，头发专门找的京城的梳头娘子梳的。显得整个人既严肃又庄重，领着几个孙子孙女，神色庄重的一步一步踏进赵家的大门。


    她手里捧着的是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生辰八字。


    赵家的族老原本都以为他们赵家要沉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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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却没想到先是赵家两个外室子做了三品的将军，胜哥儿未来还有可能会重现赵无限在世赵家的荣光，怎么能不高兴。


    看着几个孩子碰着父亲和母亲的名帖，祭拜过祖宗之后，几位族老都满意的摸了摸胡子。


    不过，莫氏作为几个孩子的生身母亲却是不愿意记入赵家族谱当中。


    在边关，女人当家的不在少数。莫氏不光是赵无限的外室，更是莫氏的族长。


    莫家在聊城，若不是莫氏的父亲从军，她家就是关外养羊养牛和养马的。莫氏无法从军，就接替了祖宗的家业，在聊城搞起来养殖。说起来，也是聊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赵家四爷爷听说之后，觉得莫氏不计入赵家族谱很是荒诞。


    但，这毕竟是赵无限一家人的事情，国公爷都已经同意了。他身为一个旁支的老头子，说的多了只会惹人厌烦。


    等到莫氏等人祭拜之后，祠堂里面的人也慢慢散了。


    “你母亲就是不肯出来？”赵家四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的站在赵熙朗身边。


    赵熙朗点了点头，母亲封闭了院门，院子里多余的丫头婆子也被赶了出来。他早上亲自去请，却被宫嬷嬷给拦了回来。


    宫嬷嬷说老夫人现在天天吃斋念佛，也不在理会外间的事物了，颇有种看破红尘的意味。


    赵熙朗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自己做的这件事儿，的确是让母亲伤心了。


    赵家四爷爷哀叹一声，无限的两个媳妇儿都不是好伺候的。


    一个是皇室出身的郡主，另一个是边关的族长。一个是守着一亩三分地，死活不同意儿子学武从军；另一个是只肯让儿子认祖归宗，自己还是在外面坐着逍遥自在的族长。


    “国公爷，既然祠堂的事情已经完了，我们就先走了。”赵家四爷爷被儿子扶着，颤巍巍的走了。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一行人都累的不轻。


    莫氏跟着林希之到了西北角的一个院子，“莫夫人，虽然这个院子偏僻了一些，却是有个角门能够自由出入。”林希之指着院子旁边的角落，一个朱红色的小门说道。


    “这里距离马场也近，等到胡师傅和梁师傅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领着几个孩子练习骑射了。”


    “文化课上面，胜哥儿在博雅书院读书，楠哥儿安哥儿是在陈家的学堂里面借读。不过，夫人您不打算在京城长待，我觉得倒不如直接拜金家老爷子为师。上午可以去金家跟着金家老爷子读书，下午回来练习骑射如何？”


    莫氏听着这话的内容，就知道林希之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打算的。


    她也不是什么冷心冷情的人，“好，那就这么安排了。”


    林希之听到莫氏答应下来，才安心下来。她都生怕莫氏也执拗的非要几个孩子要么去陈家，要么去博雅书院读书。


    “屋子里都已经收拾好了，若是缺少什么，夫人随时唤我就是。若是不想在这个院子里住，也可以找我更换院子。”


    莫氏看着院子里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不用，我看着就挺好。”


    反正也不过临时居住，说不得等到秋季就要回去了。现在西北还有零星战事，儿子和儿媳都在宁夏镇，她现在回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