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若是进京，可否在西宁城呆上几日？正好太孙殿下和胜哥儿过几日也要一起回京，路上也有个照应。”秦师傅接过册子，想到莫氏也要回京，正好可以一路回去。


    这样胜哥儿也可以和莫氏熟悉一下，枪法上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问问莫氏。


    莫氏带着几个孩子，路上他们也可以有个照应。秦师傅设想的极好，但莫氏却是不想和他们一同回京。


    “不用了，我还要带着几个孩子去宁夏镇见见振峰和振廷他们两个。这一次去京城，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莫氏这话一出，秦师傅立刻就拧眉。


    莫夫人这是要打算长住？但老夫人不是好说话的人。


    “夫人可是要住进荣国公府？”


    莫氏挑起眉头，眉眼显得更加凌厉。


    “怎么？不可以，振峰和振廷也是赵无限的后人，住进国公府有何不可？”


    秦师傅就怕这样的情况，“可是老夫人她、、、？”


    “她什么她，还当我怕她？”莫氏其实也不是非要住进荣国公府，可这么多年一直作为外室存在，两个儿子连着上香，都没有祖宗。上坟都没地方去，这么多年的委屈她都忍受过来了。


    现在是赵熙朗求着他们归宗，不是他们把着京城的荣国公府不放。


    最主要的是，别人都怕那个什么老妇人，她可是不怕。


    振峰七八岁的时候，曾经被赵无限带着去过京城，想要把他们兄弟两个的名字记入族谱。可，回来之后整个孩子被吓得傻傻呆呆，过了半年才渐渐好转。


    这个仇，她都没找那个老捏婆算呢。


    秦师傅和莫氏之间的争吵，惊动了正在晒太阳的赵广胜。


    赵广胜先是迷茫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虽然平日看着没什么，可在雪地里走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视线还是有点儿问题。


    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站在秦师傅身边的女人，一身宝蓝色的劲装，头发干净利落的梳了起来。腰间别着一根青色的鞭子，再没有其他装饰。


    皮肤和京城女子白皙不一样，她是小麦色的肌肤，身材匀称高挑。一双眉毛，浓烈却黑。


    让人一眼就注意到莫氏这一双浓眉，反而会忽视她的长相。


    莫氏注意到赵广胜醒了，对着他点了点头，对着秦师傅说道：“我就先走了，京城再见。”


    “那位是、、、？”赵广胜走到秦师傅跟前，对着有点儿沮丧的秦师傅问道。


    “是你祖父在聊城的外室，赵将军的母亲。”


    “你父亲有意要和聊城赵家的兄弟两个联宗，现在西北不太平，莫夫人准备带着几个孩子去京城。”秦师傅也没想瞒着赵广胜，国公爷想要和聊城赵家联宗的事情也瞒不住。


    胜哥儿身为国公府的世子，以后自然也要接触这样的事情。


    赵广胜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父亲文不成武不就，在职场上面实在是不占优势。京城里面的权贵又多，想要出头，真是难上加难。


    倒不如另辟蹊径，聊城赵家兄弟两个是有真本事，他们缺少的却是京城的消息以及资源。


    国公府有资源，却没有人能用；他们没有资源，人有本事。联宗，对京城荣国公府和聊城赵氏兄弟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镇北军一切百废待兴，要说交接其实也没多少内容。等到确定好了启程日期，一行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启程回京。


    “舅舅，你不和我一起回去？”赵广胜听到林珅不和自己回去，很是吃惊。


    “这正在互市，而且马上就能出关走商了，我回去做什么？”林珅自然不愿意回去，他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照顾胜哥儿，主要是为了走商啊。


    赵广胜一拍脑门，还真把当成专门来照顾自己的了。


    “不行，今年你不能出关。现在西宁、太原都知道你是我的舅舅，你还没出关呢，怕是消息都泄露出去了。”要是被瓦剌人给抓住了，不说性命不保，怕是也要受尽折磨。


    “我就是一个商人，对你们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吧？！”林珅呆呆的看着赵广胜。


    “对朝廷是没什么影响，但对你影响很大。现在鞑靼和瓦剌都对我虎视眈眈，你觉得你跑到别人地界，他们还会放过你？”


    林珅一下子精神就萎靡了，“我可是答应了潘家，要再给他们弄几匹好马呢。”


    “现在还是你的命重要，别想着马了。而且，你现在熬得大酱，不是卖的很好么？那些个瓦剌人都抢着要。”赵广胜不能理解舅舅为了钱财，连着性命都不顾的举动。林珅还不理解他们呢，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呢。


    “那才能挣几个钱。”林珅有气无力，还想着再大干一场呢，结果夭折了。


    “好，你放心吧，我不去了。我就在互市上面看看，等到互市结束我就回去。”互市上面也能寻到不少好东西，但马却是无本买卖。


    只能等到来年再说吧，至于潘家，到时候让潘家找外甥商量去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才多久啊，他对着胜哥儿都有点儿气短了。以往自己还能端着长辈的架子来教训外甥两句，现在却是外甥一个眼神都让他心惊了。


    林珅找到了金家的人，他现在不能回京，干脆直接让胜哥儿他们把人带回去。


    赵广胜幼时也陪着母亲见过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可在客栈里面看到两个老人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还记得当时金家老爷子虽然将近五十岁，可却是身姿如松，胡须顺滑，头发还是浓密的黑色。金家老夫人虽然衣着简单，但面容和蔼客气，对于晚辈最是疼爱。一身朴素的衣衫，头上只带着简单的碧玉簪，整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气质。


    可，现在面前的两人，身形佝偻，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沟壑不平。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都在祖父和祖母背后。


    “金家祖父，金家祖母，我是赵家胜哥儿。现在朝廷有旨意，你们可以回京了，我来接你们一起回京。”赵广胜从马背上面跳了下来，半跪在地上给两位老人行礼。


    金家老爷子赶紧上前一把扶着赵广胜，“使不得，使不得。世子爷，罪臣那里值当世子爷如此大礼。”


    “金爷爷，我是晚辈，晚辈向长辈行礼怎么使不得？！”赵广胜顺势起身，他搀扶着金家老爷子。


    “舅舅应该也给你们说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要是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点了点头，他们自从被贬就没想过能够再回京城。可，现在这个机会却是用儿子的命换回来的。


    可，若是让他们还留在西北，他们是不敢了。一来是儿子也没了，二来女儿还在京城。


    自从他们被贬之后，大女儿直接断了联系；也就小女儿的好友，时常派人给他们送些东西。就连着他们当初被贬出京的路费，都是这个林氏所赠。


    “真是多谢你母亲了，若不是你母亲，我们一家子怕是早都死在西北边关了。”金家老爷子表示已经收拾好了，他们的包裹简简单单，就放在大堂的桌子上面。


    赵广胜亲自提了包裹，对着金家老爷子说道：“金爷爷您太客气了，母亲总说当时也就您和金家祖母不嫌弃她出身商户，教导她不少东西。”


    赵广胜亲自搀扶着金家老爷子上了马车，转而交代金家的两个小孙子好生照顾着祖父和祖母。


    “金爷爷、金祖母，你们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给我说。太孙殿下和小郡王都在城外等着咱们呢。”金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诺诺的点了点头，一听到两位王孙都等着呢，那还敢多说什么。


    胡师傅坐在车辕上面赶车，却也没有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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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到了城门外，太孙殿下也没让廖东成等人出来送行，只是轻车简行的回京。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莫氏。


    既然遇到了，那就自然结伴同行。


    这一次他们回京，不赶时间，倒是可以慢慢走了。尤其是梁师傅的身体虽然看着好了，却还要慢慢将养。


    赵广胜在闲暇时刻就拿着祖父的那个册子开始练习枪法。虽然有些看着简单，可他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而且有些地方，只有实战才能显出威力。胡师傅马术可以，武艺却是比不上梁师傅；梁师傅的身体也不好，只能秦师傅瘸着腿上场了。


    可，秦师傅的腿受伤了，根本就不是赵广胜的对手。


    莫氏皱着眉头看着秦师傅手中的长枪再次被赵广胜给打掉在地上，还是没忍住。


    “秦校尉，你退下，我来。”莫氏一把从秦师傅手中夺过长枪，幸好莫氏收着力道，若不然秦师傅都要被带倒了。


    挽了一个花枪，虽然看着轻松自在，没什么力道。但，赵广胜却是从莫氏那轻松写意的动作之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赵广胜也严肃了神色，目光紧紧的盯着莫氏。赵广胜不知道莫氏的武艺如何，但从莫氏步伐，还有举枪的动作来看，都知道莫氏是会武艺的，而且还不低。


    赵广胜率先动作，提枪就刺，却被莫氏给轻松的躲了过去。


    只见莫氏一枪打在赵熙朗的肩膀上面，赵熙朗肩膀受到刺激，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来，再来。”


    “肩膀挺直，马步扎稳。”莫氏一个虚晃的动作，一枪扫在赵熙朗的腿上。


    赵熙朗被枪打的，大腿一阵发麻，踉跄了几步。这一枪若是莫氏不收着，都能够刺穿他的大腿骨了。赵广胜更是严阵以待，却也丝毫不怵。


    从莫氏刚才的动作里面，吸取教训，举一反三。再次和莫氏比试的时候，就把刚才莫氏的动作给融入进去了。


    手心都是汗水，握着枪的手翻出青筋，可以看的出来使出来多大的力气。哪怕西北依旧严寒的天气，他还是出了一身汗。


    汗水沁透了他的头发，有几滴滴在眼睛里，有点儿疼。甩了甩头，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一地。


    秦师傅、梁师傅和胡师傅站在旁边看着，都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他们寄希望于赵广胜，希望赵广胜能够延续赵将军的荣光，但长久的相处他们又把赵广胜当成了自家很有天赋的晚辈。


    他们进军营的时候，赵将军已经年纪大了，一般都在军营里坐镇。秦师傅一直都感叹赵广胜无法学习赵家枪法，现在他们总算是看到了真真的赵家枪。


    简单，直接，了当，却又变化诡异。可惜的是，这会儿被赵家枪法打的节节败退的是赵广胜，而不是敌人。


    赵广胜再次被打倒在地上，“铿锵”一声，莫氏的枪被她树立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不过是只能展现出来赵家枪法三分，你三叔和四叔也不过能够展现出来六分光彩。胜哥儿你脑子活，赵家枪不光是传承的招式，更主要就是对敌。”莫氏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今天就先到这里，回去了让秦师傅给你松松筋骨，不然明天怕是连着马都骑不成了。”


    赵广胜整个人躺在地上，对着莫氏点了点头。“多谢莫夫人收下留情。”


    胡师傅赶紧上前把赵广胜给扶起来，对莫氏行礼之后，就赶紧架着赵广胜走了。刚才他们都紧张出了一身汗，生怕莫氏会借着机会，教训一顿胜哥儿。幸好，莫氏心里有分寸，及时收手了。


    莫氏还当赵广胜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再次习武怎么都要到明天傍晚了。却没想到次日清晨，大家都还没醒的时候，她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拢好衣服出去，就看到赵广胜在那里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