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君臣
作品:《主公她今天造反了吗》 皇帝斜倚榻上,眸子里带着疑心与审视。
刚拼命把他救出来,这就疑上了?
景初扯了个嘲讽的笑,她压低了头,面上古井无波,汇报自己离营的前因。
“臣奉命护卫皇十四子安王晏微服体察民情,遇冯泰行不法事。王欲制之,冯泰轻少王。臣察冯泰不臣意,遂请离营暗访,至邬县,得冯泰罪证及脏银一十七车;走私军械、贿赂官员之账本五卷;交代下属之密信一封。信中知冯泰将反。”
“臣不敢耽搁,快马至建昌卫借兵一万,赶赴荡山。幸赖陛下鸿福齐天,胡虏未能伤也。若不然,臣罪莫大焉。”
这件事很好查,问一问李晏就知道了。
“此番果然是多亏了景卿啊。”皇帝听完放下了心,轻笑叹息,又慢慢地道,“建昌卫借了你一万兵马?”
建昌卫燕宏才有卫国公府的背景,此次忠诚虽可以信任,但最好还是把燕宏才与国公府分割开的好。
倒也不急于一时,先摸摸燕宏才的底。皇帝想着。
“是。”景初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臣以为事急从权,以守御使之印命其调兵。”
燕宏才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为什么提借兵的事?皇上不高兴大将私自用兵?
帐子里透不进一丝日光,帐内点了几个火盆照明。皇帝说话的语气叫人听不出情绪,燕宏才也不敢直视圣颜。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火盆烤死了。
他口干舌燥地把头磕在地上,听到皇帝说:“建昌卫指挥使燕宏才……唔,叫朕瞧瞧。”
燕宏才连忙往前爬了几步,重重叩头三下,把头抬起来:“建昌卫指挥使臣宏才恭问圣躬万福万寿、长乐无极!”
皇帝打量他许久。看上去是个听话的。也许可以拉拢一二。
于是皇帝才慢慢地笑了:“好人物。有将军的样子。”
燕宏才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都被汗湿了。
皇帝很满意燕宏才的顺服和畏惧,招手叫他起来,特许燕宏才进至御榻五步之内,在阶下侍候。
又把目光转向仍跪着的卓正业和马骥,问道:“阶下是卓正业、马骥?”
二人恭敬应是。
既然已经拉拢了借兵救驾的燕宏才,那这两人就不必再拉拢了,有拉有打,才显得天恩浩荡。
皇帝遂不语,帐中无人动作,只有烛光摇曳。
沉默像山一般压在二人身上,卓、马二人战战兢兢,僵着脖子,不敢仰视。
然而这僵直的脖颈落在皇帝眼中就成了”强项”之人,头都磕不下去,谈何顺服?他本就怀着贬斥二人之心,如今更泛起深深的疑虑来。
冯泰大逆,这二人参与其中了都说不定!
于是皇帝一开口便将这两人吓得张口结舌、汗出如浆:”这两个罪臣,你带进来做什么?收其兵权,槛车入京吧。”
槛车入京是大齐对犯错地方臣子最顶格的处罚,槛车就是囚车,将臣子装在囚车里送入京城待罪。入京后查实其罪,看皇帝的意愿,或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功名,或处死。前者直接将人贬入泥沼,断绝起复可能,对高高在上那么多年的官员而言比死还难受。
处置这么重?
景初皱了皱眉,却立即应声,周围伺候的京营官兵皆训练有素,见将主点头,一拥而上,压此二人于地。
景初心中有数,其实皇帝自己没有兵权,他敢这样激烈地处置两位行在重臣,这两位重臣也不敢反抗,是因为御营是景初的地盘,皇帝借的,正是景初的势。而景初也不宜在诸重臣俱在的情况下抗旨,否则槛车入京的,可能就是她了。
皇帝算准了这一切,才敢这样做。
狗皇帝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确乎有些手腕。
至于拉拢燕宏才,明显是要燕宏才同自己分庭抗礼,老毛病了。
卓、马二人涕泪横流,颤抖着伏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槛、槛车入京!怎么会是槛车入京!何至于此啊!
天威难测。
景初见这二人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亲自上阵。她笑着给皇帝奉了碗茶道:“谨遵陛下旨意。是臣的不是,臣原想着此二人不知冯泰谋逆事由,若能吐出冯泰案相关证供,或可将功赎罪。却没想到这样失职罪臣,该直接槛车入京的。陛下息怒,茶能降火,求陛下保重龙体。若伤着了龙体,臣真是罪该万死了。”
景初轻声细语,抚慰了皇帝遭逢大战的应激性防御心理,不动声色地说清了二人并未掺和在冯泰案中,只是失职而已,甚至也许对皇帝有用。
皇帝接过茶,吹了吹浮沫,却并不肯入口。
经历两次犯驾之事,往后入口的东西,没验毒之前他是不会用的。
景初这一番话的意图他也听出来了,她想保此二人。
皇帝有些不悦,但他心里清楚,不能驳景初的面子。
因为如今北疆能护住他,他也敢信的,只有景初。
此次胡虏若成功杀了他和随驾皇子,荣王将直接登基,成为最大得利者。那这件事荣王必定牵扯其中。
这些年来,他放纵荣、靖二王党争。荣王经营多年,盘根错节,不知多少臣子为荣王摇旗呐喊。
而景氏,从不曾趋奉过二王,景初这次战役中,也是拼命救他突围。
回京路需要景初这个忠臣扶保,等回到京中,要以雷霆之势擒下荣王,还需景深竭诚。他尚需倚重景氏。
最主要的是,以三卫抗衡景初的格局还没形成。没见燕宏才一个字都不说,站在御榻下像木桩一般吗?
真是不识眼色的东西,一点看不出君父的为难。君父纡尊降贵去拉拢燕宏才,他却丝毫没想过怎么替君父分忧。蠢东西。他心中低斥。
于是他放下茶碗,只听“呛啷”一声。
“既这么着,那也不急着槛车入京。且暂夺了职,叫他们素衣待罪。景卿仔细查一查,上个劄子与朕看。”
这是把二人的定罪权交给景初了。
说着挥挥手,自有黄门上前来拖了两人下去。
皇帝瞥了眼二人被拖走时在地面留下的汗渍,提醒景初道:“这二人的军队如何处置?”
“回陛下,卓、马既已获罪,为防其麾下哗变,臣请立夺二卫各参将之职,拔擢二卫低层军官中忠勇者继任,另着京营锐士看管全军。乞陛下遣人为之。”景初俯身而对。
“何人可为此事?”
“太史敬得力。”
太史敬立即跪到前头叩头。
皇帝点点头。景初的安排确实很得当。总要有武臣去督军,不是京营中人就是建昌卫中人。建昌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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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获罪的二卫亲近,皇帝暂时还不太信得过。
但太史敬只是个归德郎将,骤然给他六万兵马,荣宠太过,易生骄矜。
“便依卿所言。但太史敬领兵年限太短,不宜超擢。只权领建武卫罢了。”
景初与太史敬肃然受命。
皇帝又道:“尚有绥平卫无人安置,景卿再试荐之。”
景初躬身禀道:“臣自燕指挥麾下调来的一万兵马中,有一员小将唤作刘承业,边郡良家子出身,骁勇敢战,屡建奇功,或堪一用。”
兴宁帝满意地一叹。景初做事,总是那么熨帖妥当。他的意愿,燕宏才这个被拉拢的人还没看出来,景初却已经看明白了。
他不能叫景氏一家独大。
正是燕宏才一系的势力膨胀起来,才具备与景初掰手腕的能力。
然而此战荣靖二王很可能参与其中,景初知道,此战过后,他不会再用二王的人了。三卫中,难以迅速甄别出非二王势力中人,因此他都弃之不用。
但刘承业边郡良家子出身,说明他没有与荣、靖二王暧昧不清。边郡出身,又是低层军官,二王高高在上,怎么能看得上呢?
何况刘承业全程参与了此战,胡人的血也证明了他的忠诚和能力。
皇帝再次暗暗惋惜,景初如此周全妥帖,怎么就不是天家子嗣呢?
“如卿所言。”
倪和光一直侍立在阴影中,听皇帝这么说,立即草诏。还未用印,又听景初补充道:“陛下,胡虏残部数万尚在境内,臣担忧危及圣驾。臣乞陛下遣三卫重建荡山防线,扫荡境内胡虏残部。至于降兵,臣以为还是不要保持建制的好。乞陛下准他们内迁,入大齐鱼鳞册,以德化之。”
皇帝照准。倪和光写完旨意奉到御前,皇帝点头用印。
一切尘埃落定,御前会议随之结束。众人皆退出帐外,皇帝独独留下了景初。
案上景初奉的茶已经凉了。
他似笑非笑:“景卿知道朕为何要你留下吗?”
来了。
景初心中暗凛。这是为了她在战场上丢下宣旨的天使,拒不受旨的事。
“因为臣有罪。”景初躬身道。
皇帝却摇摇头,面上带着笑,语气却显得森寒:“阿初何罪之有!是那几个黄门不懂事,慢待了朕的韩信啊!”
皇帝竟拿韩信与她作比!
韩信,数次造反未遂,有称帝的大志。
不得不说……他看人真准。
却听皇帝继续道:“朕已经处死了那几个不懂事的奴才。阿初可不要为了他们,同朕生气。”
“臣岂敢!”景初连忙拱手低头,面上流露出两分委屈的神色来,“臣更不敢受陛下此言,同韩信做比。臣是气性大了点,不愿受辱于黄门,往后不会了。”
景初刻意流露出一点孩子气,表现得不再那么老成。
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有点小脾气也很正常吧?
皇帝深深地看了景初一眼。
年纪小并不能表明一个人没有野心。但好在,景初到底是个女子。
女子,能成什么事呢?
皇帝心中摇头失笑,不再深究,命景初退下了。
帐外,天朗气清。
景初身上的孩子气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毕露的凌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