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同时拥有曹操、刘备、孙策的奇男子!◎


    众人被谢晦的话狠狠震惊了一把。


    刚要做出反应,忽听得门外一声巨响,褚蒜子冷然抬眉,目光如炬地向外边一扫:“谁在那里?”


    姚襄心一紧,觉得自己听墙角被发现了,想着赶快进去。


    却见辛弃疾从另一面窗户后面转出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手中还捧着一只毛绒绒的青兕幼崽团子:“我来找小玉,问问怎么喂养它……”


    谁知道才靠近,就听见了如此惊人的话啊!


    “是幼安啊”,大家倒觉得没什么。


    直接挪腾一圈,在谢晦旁边空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人!


    辛弃疾本来还有点迟疑,结果被谢晦伸手一拉,悄悄压低声音说:“别傻站着了,不是说好了吗,你爷爷就是我爷爷,我祖宗就是你祖宗,咱俩这几天先共用一下。”


    哦,辛弃疾想起这茬,心安理得地加入了讨论的队列。


    两眼放光,心中还充满了兴奋。


    他对谢安的好感度一直很高,如今有机会共商大事,这感觉,相当刺激!


    桌上,还摆着装可爱多的箱子,陈郡谢氏的家人们人手一个,围坐在一处吃冰激凌。


    谢晦从他手中接过毛绒团子,素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团子顺毛,又摸出一支蜜桃口味的可爱多,慢吞吞地投喂给它。


    团子软乎乎的,非常好捏,情绪更是十分稳定,宛如水豚一般躺平任撸。


    很快就被rua得四脚朝天,瘫成了一块煎饼。


    “哇,好好玩。”


    谢道韫两眼放光,也兴味盎然地凑过来,向团子伸出了魔爪。


    辛弃疾:“……”


    等等,这玩意在他手里的时候,可没这么乖!


    众人传阅了一阵毛绒团子,正打算切回正题。


    陡然间,谢道韫听到了外面一阵异常响动,不觉颔首,惊奇道:“又是谁在外边鬼鬼祟祟?伺人门墙之下,殆非君子所为!”


    姚襄一阵尴尬,这回自己总该出去了吧。


    谁料一阵清风拂过,院墙后边,又走出了一个兰裳素冠的少年,眸光清澈,形容温雅,腰间别一支玉笛。


    正是未来的「笛圣」桓伊。


    “子野如何在此?”谢道韫愕然道。


    “阿元,我没打算偷听”,少年涨红着脸说道,“只是方才我路过,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众人:“……”


    桓伊是以谢道韫朋友的身份,被邀请到乌衣巷的,本不该加入集会。


    但谢晦朝他扫了两眼,想到他文韬武略,颇有将才,以后在淝水之战中,更是和谢玄并肩作战的绝世将星。


    而且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谢家这边,就算因此屡次遭到牵连,历经世态炎凉,也没有动摇。


    可以拉来一起协商大计!


    于是,桓伊很快也加入了这个改朝换代的搞事情团队。


    眼瞅着众人又要继续开聊,姚襄终于待不住,自觉走了出来:“各位,抱歉打扰了。”


    满堂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错愕不已。


    红衣雪肤,瞳色深异,一看就不像中原汉人呐。


    “阁下想必就是小姚将军了吧”,谢安放下杯盏,一缕缕茶烟衬着笑意浅淡,眸光澄明如秋水,“是跟随长兄归来的?很高兴见到你。”


    姚襄拘谨地立在那里,被他抬眸一扫,只觉仿佛被一眼洞察到了内心最深处,一切所思所想,都在这片星辉烛照下无所遁形。


    但他眸中却微微含笑,皎洁如湖心明月,始终蕴含着善意,所以并不使人紧张。


    “来”,谢安向他招招手。


    少年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最终也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亦很高兴见到阁下。”


    谢安颔首,便没有再问,而是再度聊起了「那个话题」。


    如此安然平淡的态度,反倒让姚襄一怔。


    待发觉这群谢家人已经在讨论什么时候发动政变弑君,如何进行平稳过渡,避免不必要的折损,终于忍不住又站起身:“我我我……对不起,我还是出去吧。”


    “无妨”,谢安温声说,“长兄曾与我言,他信任你,就如同信任自己一般。而我相信他的眼光。”


    “多谢安石公。”


    姚襄听得心头一热,当即稳稳坐了回去,再绝口不提离开之事。


    一旁,辛弃疾眼看又一个生力军被忽悠到本方阵营,不禁暗暗竖起大拇指。


    小玉和谢安简直一脉相承,拿捏人心的本事果然是祖传的。


    这片刻功夫,谢晦已与褚蒜子这位姑祖说了许多话。


    无非劝进,要她更进一步,莫拘泥于太后之位。


    “晋室无道,诸王怙恶不悛,天位当自取之”,他慢悠悠地道,“姑祖高名震世,垂帘听政终归是仰人鼻息,为晋作嫁衣,非属良策,我们宜自早谋。”


    褚蒜子年方二十,这才是掌政的第一年,经验还不算丰富,但她毕竟天性沉静,思绪敏捷,顷刻就找出了关键所在。


    “朕初升明堂,根基未稳,并不是日后你在史书中见到的康献太后”,她沉声说,“贸然篡位,恐难以成事,更难服众。”


    “难度很大,但并非不可”,谢晦眉梢微扬。


    一点盈盈的流光自他眼睫上掠过,仿佛寒星拂树,一天空枝摇曳,如玉扶疏,沉浸出一抹泠泠如玉石般的森然冷意。


    “况且我们也没得选,要想活下去,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么。”


    褚蒜子沉默,下意识重新翻阅起了面前的史书。


    字里行间的血痕仿佛仍在静默流淌着,至今未曾干涸,那是她的家人、至亲,被沧海洪波席卷至末路绝境的一生,每个字都灼痛着眼眸。


    她自幼因为母亲惨死、生父褚裒再娶之事,与生父形同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陈郡谢氏就是她唯一的家。


    看着一出出悲剧落笔在青史中,这让人如何不锥心泣血,永怀遗恨?


    在这一刻,她便知道,外人都是靠不住的,要想护住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只能提剑屹立在最巅峰,手握这世间最为强大、万夫莫当的力量。


    褚蒜子转头看向大家,所有人也都在看她,没有催促,也没有任何不耐,一直温柔而包容地等待着。


    他们不会勉强她做出任何决定,只会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就如同那年她无家可归时,舅舅谢安将幼小的她带回了东山,朝夕相伴,细心教养,一点一滴将她雕琢成世中无双的美玉。


    如此情深意重,自己又岂能辜负?


    褚蒜子又看向了表妹谢道韫,她们曾多少次在山中抚琴学诗,携手同游,共挽一根梅花簪,甚至秉烛同眠。


    “我以后要做林下风范的嵇中散”,她曾这么无比认真地说。


    可是,表妹最后的结局何等凄凉如雪,自己又岂能坐视她遭劫?


    褚蒜子的目光逐个望过所有的家人,一道炽烈的火焰渐渐从她的清瞳中燃烧而起,仿佛朔风呼啸,火光汹涌。


    这位年轻的掌权者一直是睿智宁静、谋而后动的,唯独在这一刻,眸中有寒光凛冽,足可惊天裂地,斩破整片乾坤。


    良久,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声音有些嘶哑:“好。”


    谢安问小外甥女:“真的决定了?”


    褚蒜子语气坚决:“决定了。”


    她朗然一笑,骄傲得像是一朵盛开在庙堂顶上的金辉牡丹:“朕要保护你们,也要肃清这天下,说到做到。”


    “如此甚好”,谢晦反手掏出了火.器,“部曲军队现已集结在外,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杀入宫中,重开新朝!”


    褚蒜子:啊啊啊?这么快的吗?


    这不是别的,是改朝换代啊!


    倘若她今天不同意,小玉是不是要强行给自己黄袍加身了!


    “哪里快了”,谢晦潇洒一挥手,声音朗朗,“我们又不需要对洛水发誓,也不需要阴养三千死士散入民间,更不需要好吃好喝供养成济当街弑君。”


    “——效率高一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司马氏的各位老祖宗:呵呵,你在内涵谁呢?


    褚蒜子失笑,也拿出了作为君主雷厉风行的气势,果断拍板:“好,随朕入宫!”


    乌衣巷离天子所在的建康宫很近,小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又有褚蒜子的太后诏书,足以长驱直入。


    谢晦进行了战略安排:“幼安,你去解决武陵王司马晞。小姚将军,你去守住朱雀门,桓子野,你去招降清明门的守军……”


    “阿和还在藏书楼里抄书吗?赶快把他提出来当前锋。”


    “记住,能和平过渡就和平过渡,随时关注火焰讯号,不要妄动刀兵。”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


    事实证明,最高端的政变,往往只需最简单的作战方式。


    一通莽上,蒙头大杀,控制住皇宫,逼帝禅位登基就完了。


    陈郡谢氏本就掌兵,有一批精锐部曲,谢晦又带来了火.器,胜利的天平无限倾斜。


    在建康城大大小小的士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宫就已经陷落。


    小皇帝司马丕,战战兢兢地给这位名义上算是自己姑母的太后,签下了禅让诏书。


    武陵王作为司马氏宗室里能力最强的独苗苗,一向掌兵,虽然迅速组织起了反抗,却被辛弃疾很快摧毁,将其斩杀。


    数路得到消息的勤王之师尚未出发,就收到了新帝诏书,各回封地,既往不咎。


    众人互相看看,终究是忌惮火.器之威,犹犹豫豫地回家了。


    值得一提的是,谢晦颇有点黑色幽默。


    他特意从陈留国封地中,把曹魏后裔、陈留王曹劢拽出来,命他带头写劝进公文。


    褚蒜子扶额道:“小玉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皮了?”


    “才没有呢。”


    谢晦乖巧地眨了眨眼,看起来无辜极了:“陛下建宋的时候,也是当时的陈留王带头写的文书,也是我提的建议,陛下说超棒的!”


    褚蒜子:“……”


    行叭,还真是什么样的老父亲养什么样的崽。


    曹劢是曹操的玄孙,听闻司马氏终于垮台,喜不自胜!


    在家连喝三杯老白干,连夜从封地赶往京城,一路催马疾驰,马鞭子都快打出了火星!


    来到京城叩拜上殿,二话没说,提笔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写下数千字。


    开头便是:“高贵乡公在天有灵”云云。


    众人一看,好家伙,这气势磅礴排山倒海,引经据典气贯长虹的,也不知他打了多久的腹稿!


    按照惯例,劝进者要提供升官待遇。


    曹劢婉言谢绝了留在京城,打马就准备往北边去。


    褚蒜子见他行色匆匆,免不得问他,究竟何事这么着急。


    “臣要单骑渡洛,去洛水边吼一嗓子,告诉先人——”


    曹劢慷慨激昂地说,“苍天有眼呐,篡国之贼一家满门终于死光了!”


    褚蒜子:“……行,去吧去吧。”


    ……


    一番折腾,褚蒜子成功登基,成为了这个位面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然而,打江山易,坐江山难。


    为了避免发生那种类似「十日天子」的惨剧,还得立威。


    对内则推行土断,改良世家,打一批,拉一批,灭一批。


    对外则通过北伐,收复失地,吊民伐罪,宣扬我朝国威,抚平北方遗民的疮痍与泪痕。


    这样一来,姚襄作为北伐的绝对主力,肩上担子颇重。


    “此战定胜!”


    姚襄自信极了,拔出自己的刀锋,月光泼墨在刃尖上,仿佛一场苍茫大雪,“我打仗怎么可能输呢,从来是所向披靡,大家放心好了。”


    谢晦:“……”


    众人:“……”


    有自信是好事,但你这孩子的倒霉运气,搁在整个东晋都属于独一份。


    谢晦想了想,委婉地问他:“你要听一个故事吗?”


    姚襄赶紧点头:“好呀!”


    谢晦捏了捏青兕毛绒团子,团子乖巧地睡在他掌心,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于是,他也用仿佛讲睡前故事一般的轻柔语调,缓缓说:“从前在北方,有个少年——”


    他少有高名,雄武冠世,好学博通,雅善谈论,英济之称著于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