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羽在坊市的人流里又溜达了一圈儿，东瞅瞅西看看。


    符籇这种关键时刻保命的玩意儿，自然是不能少。


    几张一阶中品的雷火符、轻身符，还有两张护体的金刚符，小心地揣进储物袋深处。


    还有丹药，回气丹，聚气丹……都是行走修仙界的必备消耗品，虽然肉疼灵石，但安全第一。


    最后，目光落在几套精致的青瓷茶具上。


    想到怀里那盒价值不菲的“雾隐翠芽”，可不能用家里那些粗陶碗糟蹋了。咬咬牙，挑了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连带配套的小巧红泥火炉也一并拿下。


    水嘛，他早就想好了，就用地下密室深处那口寒泉眼里的水，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储物袋中的灵石少了不少，林惊羽叹了口气，转身又拐回了棚户区。


    宫长寿那间破屋子门虚掩着，刚走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劣质烟草味。


    推门进去，老头正蹲在地上，叼着烟袋锅子，眯着眼瞅着摊了一地的“宝贝”。


    细若毫发的特制丝线，精钢打造的三角倒刺，薄如蝉翼的锋利刀片，还有几个形状古怪的机括部件……杂乱中透着精心。


    “哟，小哥儿，回来啦？”宫长寿嘿嘿一笑，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


    “瞅瞅，都在这儿了，按你图纸上画的，分毫不差！老头子我别的不敢吹，这匠人打造凡俗物品的手艺，坊市里没几个比得上。”


    林惊羽蹲下来，拿起一根带着弧度的精钢细管，入手冰凉沉重，分量十足。又捻了捻那近乎透明的丝线，韧性极佳。


    他满意地点点头：“宫老，靠谱！”


    顺手把剩下的尾款灵石抛了过去。


    宫长寿麻溜接住，掂了掂，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小哥儿大气！下次再有这种‘小玩意’，记得还找老头子我啊。”


    他聪明得没问用途，在这坊市底层混，好奇心太重活不长。


    就算是林惊羽拿去杀人放火跟他也没啥关系。


    林惊羽不再废话，袖子一卷，扫进了储物袋。


    虽然有了秦月三掌柜站台，自身安危大大增强，但他还是决定继续启用原来的计划。


    能不让三掌柜出手最好。


    走出棚户区，天色已近黄昏。


    林惊羽不再耽搁，认准方向，催动灵力，身形如狸猫般在荒野中穿行，朝着林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没有使用“流云纸鸢”这种比较扎眼的东西，自身好似一道灰色的影子，刹那就前进了数丈距离。


    远远的，林惊羽就看到林家村口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歪脖子老树上，红绸子扎得跟不要钱似的，缠满了路两旁的树杈子。


    可这热闹劲儿底下，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有不少人面带嫌弃，叹息不已。


    靠近家中，就撞见林灵狂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暴熊，在院门口焦躁地踱步。


    他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眼珠子瞪着那些红绸子，仿佛要把它们烧成灰。


    旁边几个巡逻的族人，大气都不敢出，离他远远的。


    “灵狂叔。”林惊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灵狂身后，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灵狂猛地回头，看清是林惊羽，紧绷的肩膀才稍稍垮下来一点，但那股火气还是压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惊羽！你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像什么话？卖女求荣，还披红挂彩！我……我他娘的……”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林灵山和林惊羽再三叮嘱要忍，他早把这破绸子撕了。


    林惊羽拍了拍他粗壮的胳膊，一股沉稳的力量传过去：“沉住气，让他们再蹦跶一会儿。被这些烂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林灵狂深深吸了好几口带着凉意的晚风，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邪火，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可……可你知道吗？老九家的丫头林小小，差点就没了！”


    林惊羽眉头瞬间拧紧：“林小小？怎么回事？”


    他明明让惊霞去安抚过她了，怎么还会走上自杀之路。


    林灵狂抹了把脸，满是后怕和愤怒：


    “还能怎么回事？被逼的呗！那丫头性子烈，有传言，刘家的婚配对象乃是一些上了年岁。而且中有所缺陷的老修士。


    今天下午直接找了根绳子上吊！幸亏被九媳妇撞见，及时给救下来了！


    脖子都勒出深印子了！造孽啊！老九两口子哭得死去活来，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


    默然片刻，林惊羽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只有大拇指大小，瓶身温润。他递给林灵狂。


    林灵狂一看，连忙摆手，一脸拒绝：


    “哎呀，惊羽，给我这干啥？我都多少年不正经修炼了，这身子骨吃丹药也白瞎，浪费！你留着用，你正是需要的时候！”


    “不是给你的。”林惊羽声音平静，把瓶子塞进林灵狂蒲扇般的大手里，“是给兮兮的——启灵丹。”


    “启……启灵丹？”林灵狂浑身一震，像被雷劈中，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瓷瓶，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那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他心坎上。


    启灵丹！这可是能帮孩子提前引气入体，打下更好基础的好东西！


    是像他们这种底层修士家族可望而不可即的宝贝，一枚就值上百灵石！他辛苦养猪十几年，都攒不得出一枚的灵石！


    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林灵狂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瓷瓶，生怕它掉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已经通红，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震惊，感激，愧疚，还有对女儿未来的深切渴望。


    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沉重无比带着哽咽的字，重重砸在地上：


    “好！”


    这一个字，包含了太多。是对林惊羽雪中送炭的承诺，是对女儿未来的期许，更是将这份恩情死死刻进了骨子里。


    林惊羽点点头，没再多说。他理解林灵狂此刻的心情。目光扫过村口那些刺眼的红，他低声道：“我先回去看看惊霞。”


    林惊羽故意绕了个圈，在巡逻队面前露了个脸，随意问了问情况，表示“家主”这边一切安好，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自家小院走去，做戏要做全套。


    走到妹妹林惊霞的房门口，他抬手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