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了一个早晨，很快又有几片乌云聚拢，细小的雪花从天空上纷纷扬扬地落下。


    冬林镇特防局周边是符合这个银装素裹世界的沉静，但突然飞来了一只被零素污染的乌鸦，身上的羽毛都泛着深紫色的光泽，在雪天也不知寻找栖息地，而是兀自地在特防局上空盘旋，发出难听又扰人的叫声，试图刺破此间的寂寥。


    也不知特防局到底有什么吸引了这只零素化的鸟儿，它转了好几圈，没有离去的意思。


    忽然间，一只箭穿过如白纱一般的雪幕，穿透了它的身体，怪异的鸟鸣声戛然而止。


    孟燃真走过特防局的前院，捡起了乌鸦的尸体，习惯性地把箭从它身上拔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向下挥洒细雪的阴沉天空，零素化乌鸦的血液染上了他的手套，又凝结成了深色的冰渣子。


    今天他没有任务在身，本该跟随周星晓一起去训练室。但他只是训练了一小会，就莫名觉得有些内心不安，自然就待不下去了。


    “既然没有心思训练，不如出去散散心吧，寒冷的空气有助于恢复清醒。”


    周星晓没有叶其卓那样严厉，看孟燃真心不在焉，就把他放了出去。


    孟燃真漫无目的地晃悠到了特防局的前院来。


    他将目光投向大门之外，自从执行任务的那三个人离开之后，远处那片冰原就没有任何人出现过。


    弓箭手的视力很好，他看向远处时，忽然遥遥地望见那一头出现了几个黑点。


    孟燃真皱起眉，慢慢向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黑点移动的速度很快，身形在孟燃真的眼里也越来越清晰。


    是特防局的雪橇犬。


    然而它们身后的雪橇上却空无一人。


    虽然孟燃真不会懂动物的语言，但是看到雪橇犬们似乎是一路未曾停歇的模样，再结合空荡荡的雪橇，盘旋在心中的不安瞬间就放大了。


    他攥紧了手中的复合弓，立刻向特防局大厅内折返。


    他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洛斯捷从另一头的房间跑了出来。


    “孟前辈！组长呢？组长是不是还在训练室？”


    洛斯捷看见孟燃真，只是减缓了速度，脚步并未停下。


    孟燃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们两个确实是在往训练室的方向走。


    “发生什么事了？”


    “小助手的追踪器信号断了！”


    因为零素能量的影响，小助手身上的追踪器不是实时更新的，但是时不时动弹一下也足够他们确认派进污染区中人员的情况。


    之前通讯器连接不上他们倒是淡定，毕竟这是新产品，再加上恶劣的气候与环境，没信号也算正常，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在断联的情况下执行任务。


    现在小助手的信号也彻底消失了，让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需要问过我的意见？立刻通知他们进入冰境救援。”


    周星晓听到洛斯捷汇报的情况，脸上的表情也如室外的寒冰一样凝结，转身就往训练室外快步走去。


    “我记得分局还是有一架直升机的。”她抬头望向窗外，“趁现在没有暴雪，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洛斯捷看到了前院不住徘徊的雪橇犬，脸上的担忧一点一点地加重：“前辈他们……一定要没事啊。”


    此时此刻，冰境深处。


    林薇明正在和两只畸变物兜圈子。


    没人想第一个发起进攻的动作。畸变物的智能似乎又比他们之前遭遇过的更胜一筹，它们只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跟林薇明无声地拉扯。


    林薇明也不清楚它们两个的真正实力，或许他们三个总有解决办法，但只有一个就足够麻烦了，两个一起打过来绝对不会轻松。


    所以她选择先不出手，至少要让她有机会解读它们的所有招式。


    唐皎皎从雪地里爬了出来，摇头晃脑，抖落身上的雪：“报告……我没事。”


    方才她完全没有听到畸变物接近的动静，但眼角的余光及时地捕捉到了畸变物外壳的反光，说时迟那时快，那把结晶剑触到手上的那一刻，她一个后仰从死神手下逃脱了，只留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可以说相当幸运。


    她抬头望向山坡之上，看见两只一模一样地畸变物正站在距离林薇明不远的地方，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无论是谁，只要先发出进攻的信号，马上就会打得不可开交。


    糟了……唐皎皎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她和叶其卓在战斗方面都算不上特别厉害，把压力都放到林薇明身上是行不通的。


    叶其卓的双眼则牢牢地定在林薇明与两只畸变物的战场上，同时不断地用通讯器向污染区外发送信号。


    “呼叫组长，呼叫组长。”


    每一次呼唤都令人绝望，永远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能再度连通。


    畸变物雪鹰的胸膛先前被林薇明一刀刺中，但在他们“三人转”的时候，林薇明看见它的伤口开始愈合。


    有了之前同畸变物作战的经验，再加上最新的系统优化，她在这个环境里对零素能量的流动更加敏感。


    当这两只畸变物靠近时，她能察觉到二者之间有一种无声的能量交互流动，它们竟可以互相传递能量！


    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外表，林薇明决定把后出现的那一只称作雪鹰二号，它们简直就是彼此依赖着生存的双子。


    遇上的畸变物可是越来越复杂了，她不无怨念地想，打工赚点钱真是难。


    雪鹰一号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这就耐不住性子开始行动，林薇明瞧见它的右腿忽然向后撤了一步，下一秒，它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就闪到林薇明的面前来。


    林薇明向另一边跳开，保持自己同时能看到它们两个的状态，谁知雪鹰二号才露面就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它的瞬移技能，林薇明眨了个眼，它就出在她的身后。


    林薇明猛一转手，双刀一左一右接下了它们的剑。


    它们在加大力度将剑往下压，想让她拖在原地。


    林薇明倏然间卸力，两只畸变物的剑在惯性作用下劈进了雪里。


    它们两个除了心脏，还有什么弱点吗？林薇明一面后退一面打量它们。


    这对畸变物直起身，决定采用一样的战术，一只向林薇明猛冲过来，另一只闪现到她的背后。


    同一个招数怎么能对她用两次呢？


    林薇明猜到了它们的行动轨迹，她比畸变物更快一步，撤到了雪鹰一号的背后，二号不得不用盾挡住来自一号的一击，倒是损坏了一部分外表。


    自找的。


    林薇明再次跃起，双刀不规则的一面都对准了它那只绑着叶其卓长鞭的胳膊，她人落地时，畸变物的鲜血喷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结晶盾无声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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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胳膊也顺着山坡往下滚，被叶其卓接住，终于取下了自己的武器。


    看见“自家人”吃瘪，雪鹰二号还极有团队意识，对着林薇明嚎叫了一声，再接一个闪现，来了一个突刺。


    林薇明昂起头，结晶剑堪堪停在她脖子前方一厘米的地方，但这把细长的武器已经被她两把刀一上一下给扣在崎岖的刀刃里。


    她看见雪鹰一号正在后方再生那只砍断的胳膊，与此同时，也能感受到它们两个之间的能量流动变得明显。


    如果这只完整的畸变物连续不断地给受伤的同伴输送能量，会怎么样？


    林薇明想到这，刷地一下放开了对雪鹰二号的桎梏，矮下身子，顺着阻力极小的雪地转了一圈，把目标转换到雪鹰一号身上。


    叶其卓也看出来她的目的，无需多言，他暂停了对周星晓那边的联络，挥舞鞭子，将雪鹰一号细痩的身躯困在其中。


    林薇明依然用左手的刀向雪鹰一号刺去，右臂却一直保持着向后防御的警惕状态。


    依照她对两只畸变物的共生的推测，她要给予一号致命一击，二号一定会马上追击过来。


    当她的刀刃没入雪鹰一号的胸膛，却没有感受到身后的动静。


    糟了！


    林薇明马上拔出刀，回头定位到雪鹰二号的方位。


    叶其卓也在这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薇明早在和两只畸变物交手的时候，就注意到唐皎皎在悄无声息地绕路。


    她一定是还想把信号塔的大门给打开。


    虽然钥匙断在了里面，但只要林薇明能拖住两只畸变物，争取一点时间，她还是可以用暴力手段把门锁破开。


    但就像林薇明意识到它们畸变物之间有互相保护的意识一样，有智能的雪鹰二号也明白这三个人类是一伙的，反正只要它存活着，一号受了重伤还有机会回复，于是它放下了林薇明，暂时让一号充作诱饵，奔向了快要到达信号塔附近的唐皎皎。


    死亡的威胁近在眼前，唐皎皎反而冷静下来，她手里还有两只回旋镖，她立刻甩出一只，那只回旋镖精准地擦过了雪鹰二号的眼睛。


    下一只飞向它的脖颈。


    然而畸变物没有她预想之中的动作停滞，它挥剑弹开了唐皎皎的回旋镖，又一次瞬移拦住了唐皎皎的去路。


    这下真的来不及了，那尖锐的武器近在咫尺。


    “唐皎皎！”


    光是呼唤有什么用？


    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就可以挽救她的性命吗？


    林薇明人在半途，把自己右手的刀向雪鹰二号的方向扔了过去。


    她忽地回想起与唐皎皎相处的那么多瞬间，最初她完全无法适应唐皎皎的热情与自来熟，生怕接触得太多会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她的面前。


    但是唐皎皎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漠疏离，一起去污染区进行巡逻任务的时候，虽然嘴上叫着不愿意工作，唐皎皎也总顾及林薇明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特防官，有特殊情况总是自己先出马。


    也许是因为家里有个妹妹，唐皎皎也总乐于给林薇明分享好吃好玩的，似乎很想照顾她。


    唐皎皎不能死！林薇明心里的小人在叫喊。她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愿望，她绝不希望唐皎皎的生命停在此处。


    她还盼着回去和妹妹一起过节。


    而林薇明，也想答应她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