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郁观月昏昏沉沉的靠在薛厌争腿上，从离开魔界后，他便是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


    薛厌争一改往日的温和，冷着脸一眨不眨的盯着郁观月的看，手紧紧握着，暴露出主人内心的忧虑。


    郁观月很少在薛厌争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平日里身上难受也是硬撑着不让他发觉。


    唯一一次明显的便是那次在薛厌争住处时，被幻觉魇住了。


    但自那之后，郁观月一直吃药，外加薛厌争不放心暗地里给他输送法力，便再也没这样过。


    而那次毒发之前，郁观月也跟这般一样，昏昏欲睡。


    “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薛厌争勾住郁观月冰凉的指尖，轻声询问。


    郁观月的意识被薛厌争这一声给喊了回来。


    他捂着心口，抿着嘴唇，意识到不对劲。


    算算时间，也确定到该毒发的时候了，但最近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让他也放松了警惕。


    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竟在他不知不觉中，让他昏昏欲睡。


    听到薛厌争的声音，他下意识想撑着身子起来，但被薛厌争按了回去。


    他满脸担忧再次询问：“月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郁观月本想摇头，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以及当初对薛厌争的承诺，于是一转身，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轻轻点了点头。


    指尖发颤，伴随着心慌，郁观月笑着叹了口气：“有点突然……”


    “哪里不舒服？”薛厌争腿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他背后，撑着他的身子。


    这是毒发的预兆，只一瞬间，郁观月脸色苍白了下来，身体感觉到一阵源源不断的热气烫的浑身发软。


    想睡觉，想闭上眼睛。


    薛厌争见他这样，急忙从乾坤袋里拿出药来，往郁观月嘴里塞了一颗。


    苦涩的药丸在舌尖化开些，苦味弥漫在整个口腔。


    郁观月将药吞了下去才闷声道：“浑身发软。”


    紧接着，郁观月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托着，薛厌争微微用力，郁观月便离他更近了些。


    “不许给我输送法力。”郁观月察觉到他的动作率先开口，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薛厌争双唇紧抿，一脸不愿：“我不输送法力，你只会更难受。”


    “你给我输送法力，只是一时的，我这具身体根本存不住，给了我也只会慢慢流走。这样根本没什么用，甚至还让你变得虚弱。”郁观月看向他，握住他的手：“不行的。”


    “那你就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痛苦吗？”薛厌争回握着，温暖的手掌握住他冰凉的指尖，慢慢的握的越来越紧。


    “薛厌争，你往好处想，没准我这次毒发能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结束呢。”郁观月安慰他。


    但这话在薛厌争这里毫无可信度。


    “那如果是上次那般呢？”薛厌争问。


    郁观月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他眨巴双眼，强撑着干涩的眼皮深知自己拗不过他：“如果像上次那般你给我输送一点，再将我打晕便好，在此期间你陪在我身边，只陪着就好……”


    薛厌争将郁观月抱在怀中，头抵着头。


    现如今，郁观月的手腕已经比前段时间粗了一些，虽然不多，但身上好歹长肉了。


    他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无意识的往薛厌争怀中蜷缩。


    伸手撩开挡在额前的头发，薛厌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凭什么。


    凭什么他的月亮要一直受苦。


    薛厌争红了眼眶，他摩挲着郁观月的脸颊，一滴泪落下，呜咽出声。


    之后的事情薛厌争已经不想管了。


    他已经将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应琉，以她的能力，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他说话时的声音极其低落，引起应琉注意，她的声音从凤凰琉璃中传出：“师弟，发生什么事了？”


    薛厌争沉默半晌，开口道：“师姐，这段时间不要找我了，不管是魔族还是天穹门的事，都不必同我说了，更不必让郁观月知晓。”


    有太多人太多事横在郁观月面前了，让薛厌争很不高兴。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忍耐。


    天穹门的人过来诬蔑，他忍了，然后盘算着用这几次失败的怀疑帮助郁观月洗刷冤屈。


    虽说李回确实是他杀的，但是他动手在先，还用毒封了他的法力妄图杀死郁观月。


    是他没用，自食恶果，所以他不配将郁观月拖下水。


    还有崔让，他也能理解。


    毕竟他曾以破虹剑灵的身份待在郁观月身边百年，是好友，是伙伴，郁观月不忍看他误入歧途实属正常。


    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让郁观月分神属实过分。


    不是说剩下的时间留给他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挡在他们面前，吸引郁观月的视线？


    想到此处，薛厌争嫉妒怨恨的要发疯。


    这群狗东西，贱人有之，恶人有之，嫉妒者有之，每个人都妄图对郁观月下手。


    每个人，都是他的仇人。


    “薛厌争……”


    正当他将要疯魔之时，郁观月无意识的呢喃出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在。”薛厌争吻上他的鼻尖，柔声回应。


    。


    这次郁观月的梦中，入眼皆是一片纯白。


    梦中没有战场，没有师父师兄，更没有令人无法忽视的疼痛。


    一如往常，郁观月思绪混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正当他迷茫之际，忽然感觉一只蝴蝶停在鼻尖。


    他伸手触碰，蝴蝶便扇着翅膀停在他的手上。


    这是一只漂亮的蝴蝶，一对白色翅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还长有淡淡的金色的纹路，十分耀眼。


    这蝴蝶不怕人，任由郁观月的手抚摸它的翅膀。


    郁观月觉得稀奇。


    竟有如此漂亮的蝴蝶，还不怕生，他从未见过。


    娇贵漂亮的蝴蝶围着他身边飞了一圈，在郁观月手指即将碰到它的一瞬间又将其躲开，若即若离，像是挑逗他一般。


    郁观月有些不高兴了。


    分明自己这么喜欢它，它也喜欢跟在自己身边，那为何现在不愿意停在他的手上？


    “你讨厌我吗？”郁观月问。


    蝴蝶飞的正欢，听到这话便放慢速度，停在郁观月面前。


    从蝴蝶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郁观月只是看着它，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如果喜欢我，那你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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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手上吧。”


    他带着期盼，等着蝴蝶的回应：“我很喜欢你。”


    似是听懂了他的话，蝴蝶缓缓停在他手上，看起来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郁观月很高兴，但这高兴还未持续太久，便被人打断。


    “但是你喜欢它有什么用呢？它的寿命转身即逝。”这时，在郁观月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具人。


    一张面具遮住了她整张脸，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神秘。


    “你是谁？”郁观月警惕道。


    来人轻笑出声，听声音是个女人。


    “你喜欢蝴蝶？”她问。


    郁观月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但还是顺从本心的点头：“我很喜欢。”


    “但它活不久。”那人道。


    “我可以帮它修炼，增长它的寿数。”郁观月认真道。


    黑衣人似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挥手，在这片白茫茫的地方变出了一个石桌。


    她坐在凳子上，手撑着下巴：“那你只是个凡人，它成妖了，你也活不久。你死了，让它怎么办？”


    “你说错了。”郁观月认真道：“我不会死太早，因为我也是个修士，一个很厉害的修士。我可以一直陪着他。”


    “师父说，我是极有可能飞升的，等我飞升了，我便活的更久了。”


    “但是妖的寿命，没有神仙长啊。”她开口打碎了他的梦想。


    郁观月一听，毫不气馁：“那蝴蝶也飞升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黑衣女子笑的开怀：“飞升哪有那么容易，数千年来，飞升的人屈指可数。”


    “我可以的。”郁观月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是啊，你确实会飞升的。”黑衣女子道。


    说了这么久，她可算说了句郁观月爱听的话。


    于是他兴致勃勃的将他的蝴蝶捧到她眼前：“那你看看我的蝴蝶。”


    黑衣女子道：“有可能，但是命运丝线千丝万缕，也有可能无法飞升。这个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这话郁观月不太爱听。


    “你怎么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听着他语气的转变，黑衣女子笑了笑：“自然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那你好大的本领。”郁观月夸的并不真心实意。


    黑衣女子也不恼：“我本事确实很大，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瞒住我。”


    “那你是谁？我从未听说过你。”郁观月好奇道。


    “本座的尊号乃是千机，天上之神。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她说着站起身来，隔着面具，目光落在他身上。


    “就比如，你是命中注定要飞升的，不管你身份如何，修为如何，只要是你，就一定会飞升。”她说罢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的蝴蝶不同，它有飞升的本事，但身上带有因果，会影响它最后的命运。”


    郁观月现在脑子本就不清醒，这话说的他云里雾里的。


    “什么意思？”


    他再一抬头，眼前人消失不见，连带着她变出来的桌椅也一同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紧接着声音似乎从他脑海中响起带着神秘：“只是来见见你，不必记得。顺道帮你清除了这次毒发带来的痛苦，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