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见林业没反应，又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酒气喷了他一脸。


    “听见没？军区！不是咱们团部那个小破楼，是军区机关大楼！我这辈子也就进去过一回！”


    他这话说的豪迈，脸上却满是藏不住的骄傲和得意。


    林业放下酒杯，眼神恢复了平静，开始快速分析其中的信息。


    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反正肯定跟演习有关！


    “连长，到底是什么会？”


    “我哪知道！”高尚一摊手，大着舌头道。


    “组织上点名让你小子参加！连我……都没资格直接参与。”


    说到最后，高尚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酸溜溜的羡慕。


    林业听完，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看来，这次演习的余波，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否则下来的就不是会议通知，而是处分决定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烧烤大会闹到深夜十点多才散场。


    早就过了吹熄灯号的时间，但今晚没人不开眼地提这茬儿。


    战士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回了宿舍，空气里还残留着烤肉的香气和酒精的味道。


    林业本盘算着让文书收拾一间空宿舍，给沈雪然临时住一晚。


    毕竟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家大半夜的再折腾回去。


    没成想，他这边刚动了心思，沈雪然已经站了起来。


    “其实特种大队晚上有车来接我，我该走了。”


    夜深露重，一个女孩子单独离开，总归不妥。


    林业想也没想，跟着起身。


    “好，我送你。”


    他一动，周围还没散场的兵痞们又开始嗷嗷起哄。


    “哦——！”


    “排长，路上黑，扶稳了！”


    连带着二排那帮小子，在酒精的麻痹下也跟着怪叫。


    沈雪然的背影明显一僵，脚步都快了几分。


    林业跟在她身侧，听着身后的起哄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喝多了，胡说八道。”


    沈雪然目不斜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嗯。”


    营区门口，一辆军用吉普早已静静等候。


    沈雪然拉开车门，动作却顿住了，回头看了林业一眼。


    路灯的光线昏黄，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双眼睛情绪复杂，不再是初见时的冰冷和挑衅。


    “林业。”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今天这顿饭……很一般！”


    林业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随意地挑了挑眉。


    “算起来，我还欠你个人情。”


    沈雪然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那抹弧度一闪而逝。


    像是笑，又不像。


    “会让你还的，走了。”


    不等林业回答，她便矮身钻进了车里。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林业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驾驶位，正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


    灯光太暗，两人都看不真切，只是隔着车窗对视了三秒。


    吉普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掉头，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营区门口重归寂静。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林业身上残留的酒气。


    林业对沈雪然此行的目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真是看上自己了？虽然自己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不至于……


    或者又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他一向擅长走一步算十步，今天却接二连三地陷入被动。


    这种感觉，相当不爽，但又有点……兴奋。


    生活嘛！总是有一点波澜的，不然多没意思。


    ……


    第二天一早，宿醉的七连难得睡了个懒觉。


    在一片鼾声中，林业已经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站在吉普车旁。


    反倒是高尚，顶着两个黑眼圈，扶着车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脑袋，跟让人拿锤子砸了一宿似的。”


    高尚揉着太阳穴，一屁股瘫在副驾驶上。


    “二排长，你来开。”


    林业没多话，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熟练地发动了车子。


    吉普车驶出营区，高尚缓了口气，宿醉的脑子又开始活泛起来。


    他侧过头，通红的眼睛贼兮兮地盯着林业的侧脸。


    “林业你小子，老实交代！”


    林业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方向盘打得极稳。


    “昨天那特种大队的女军官，到底怎么回事？！”


    “都是误会。”林业的回答言简意赅。


    “误会？”高尚的嗓门瞬间拔高，震得车厢嗡嗡作响。


    “我瞅着可不像！美丽的误会吧！你小子可以啊，演习场上把人家揍得没脾气，回头就把人领到咱们连队来联谊了？高！实在是高！”


    他对着林业竖起一个大拇指。


    林业懒得理他这茬，专心开车。


    见林业不接话，高尚嘿嘿笑了两声。


    又换了个话题，语气里的骄傲劲儿几乎要从车窗里溢出去。


    “不过说真的，军区直接点你的名去开会！我这个当连长的都没这待遇！怎么样？小子，紧张不？”


    “还行。”


    “还行个屁！”高尚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我跟你说，那可是军区！校官遍地走，将军偶尔有！你小子去了之后，少说话，多看多听，别给我惹事，更别给我丢人，听见没！”


    他嘴上说着训诫的话，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自己手下的兵，要去军区机关大楼开会了！


    这牛，他能吹到退役！


    林业被他吵得头疼，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


    “高连长，我得专心开车，安全第一。”


    高尚撇了撇嘴，总算安静了些，嘴里却还在小声嘀咕。


    “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没良心的小子……也不知道那女军官看上你哪点了，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似的……”


    林业没再理会他的碎碎念，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


    几个小时后，一栋庄严肃穆的灰色大楼出现在视野尽头。


    军区直属机关大楼。


    门口的哨兵身姿笔挺，眼神锐利，检查证件的动作一丝不苟。


    进出的人员无一不是肩扛校星，步履匆匆。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和威严。


    高尚平日里在团里横着走，到了这儿也老实了。


    两人在门口用证件登记，哨兵看到林业肩上肩上的一杠两星。


    又看了看会议通知上的名字，哨兵明显多看了他两眼。


    一个排长，居然能来参加军区高级别会议？


    一名机关的干事领着他们办好了入住手续，将他们带到一间窗明几净的招待所房间。


    “高连长，林排长，你们先休息。会议下午两点在三号会议室准时召开，会前我会来通知你们。”


    干事客气地说道，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在林业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个名字，最近在机关里可是小范围地流传开了。


    “好，麻烦你了，同志。”高尚客气地回应。


    等人走后，高尚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单人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娘的，这地方待着就是不自在，跟戴了紧箍咒似的。”


    林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军官，眼神深邃。


    他总觉得，这次会议，恐怕会改变整个军队的未来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