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率先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一个身形清瘦的老人，在林业的陪同下走了下来。


    老人头发花白，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沟壑。


    但那双眼睛，浑浊中却透着一股子锐利。


    他就是张努力的爷爷，一位参加过抗鹰援朝和老山轮战的退伍老兵。


    七连连长高尚快步迎了上去，这个能把刺头兵骂到哭的汉子，此刻却收敛了所有气焰，脸上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老英雄，您好！我是七连连长高尚！欢迎您来我们铁虎团！”高尚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人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连长好，我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退了伍的老百姓。今天，是来看我孙子的。”


    张努力想去搀扶，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羞愧地缩了回来。


    老人目光扫过营区门口那几个烫金大字，腰杆挺得笔直。


    五班全体成员，包括闻讯赶来的四班和六班，都看呆了。


    “我靠，连长在努力爷爷面前跟个新兵蛋子似的。”鱼小天压低声音嘀咕，眼神里第一次没了油滑。


    贾霄梓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这气场……比我爸在几百人的董事会上发火时还足……”


    “闭嘴！那是军魂，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旁的郑兵低声呵斥，眼神里是无比的尊敬。


    “都站好了！”林业低喝一声，五班众人瞬间挺直了腰板。


    ““爷爷……”张努力终于挤出两个字，眼圈瞬间就红了。


    老人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跟着林业和高尚，走向了不远处的装甲车营区。


    一排排崭新的99A主战坦克和04A步战车，充满了冰冷的压迫感。


    高尚指着最前方的一辆，满脸自豪地介绍：“老英雄，这是咱们国家最先进的99A主战坦克！您看这炮管，这复合装甲……”


    “还有这把新枪，”


    张努力爷爷静静地看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闪动。


    他脚步明显慢了下来，绕着坦克走了一圈，伸出手去缓缓触摸那冰冷的装甲，嘴角缓缓勾勒出笑意。


    “好，好啊，咱们国家军队的装备真是突飞猛进。”


    老兵的眼睛里有激动，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高尚看在眼里，继续热情地介绍道：“一排长，把那把新枪拿过来！老英雄您瞅瞅，您当年要是拿着这把反器材狙击枪上战场，不得再多歼灭几个敌人坦克？”


    “哈哈，待会儿，咱们去靶场上，让七连的全体官兵看看，您是不是宝刀未老！”


    张爷爷看着这把10式狙击枪，眼睛也不由的一亮，想要接过来仔细看看，可手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老英雄，咋了这是？”


    “连长！”张努力的爷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老人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也看着自己的孙子。


    “高连长，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今天没穿军装，那就是老百姓，不能随便碰枪，这是规矩，不是我一个老头子的念想。”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高尚愣住了，没想到被老人家如此郑重地拒绝。


    不远处的柯晨宇和战峰也停下了脚步，神情动容。


    战峰喃喃自语：“不穿军装，不碰钢枪……这才是老兵的魂……”


    因为在他们心里，军装和钢枪，是神圣的，是责任，是生命！


    一旦脱下，便要泾渭分明，绝不逾越！


    张努力站在原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想起了自己因为一部手机，就闹着要死要活，觉得部队不人道，觉得纪律是束缚。


    他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夏令营吗？


    再看看自己的爷爷，一生戎马，保家卫国！


    可退伍之后，连摸一下武器，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什么叫军人？这他么的才叫军人！


    自己那点所谓的委屈，在爷爷这份沉默的坚守面前，算个屁！


    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林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己这把火，烧对了地方。


    有些道理，你说一万句，都不如让他亲眼看一次。


    张努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老人走到张努力面前，抬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没有去擦孙子的眼泪，而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听你排长说，你现在练得不错。”


    他看了一眼那威武的坦克，又低头看了看张努力那双磨出水泡和血痕的手。


    “这铁疙瘩，是好东西，能保家卫国。但再好的铁疙瘩，也得靠人来使。”


    老人盯着张努力的眼睛，一字一顿，字字千钧。


    “别给你身上这身军装丢人！也别给咱老张家丢人！”


    张努力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入伍以来最响亮、最坚定的话语。


    “是！爷爷！我保证，绝不给您丢人！”


    说完，老人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营区外走去。


    张努力猛地并拢双脚，朝着那个背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直到轿车消失在视野尽头，他的手才缓缓放下。


    林业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鱼小天收起了嬉皮笑脸，庄毅不再想着他的女朋友，贾霄梓看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若有所思。


    刚才那一幕，对他们的触动同样巨大。


    送走爷爷后，张努力像变了个人。


    张努力的眼神不再是迷茫和叛逆，而是一种决绝的坚定。


    他在枪械分解训练区，将那堆步枪零件快速拆卸并打乱。


    “计时！”张努力吼了一声。


    “咔哒！咔嚓！”


    虽然动作远不如林业那般行云流水，甚至有些磕磕绊绊。


    但那股子狠劲，那股子不要命的专注，却看得人心头发颤！


    “四十七秒！”贾肖梓立马报出时间。


    这个成绩，比他之前的最好成绩慢了一些，显然是心绪未平。


    “再来！”


    张努力低吼一声，一把拆开刚组装好的枪，再次打乱重装！


    仿佛那不是一堆零件，而是他必须征服的敌人！


    林业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孺子可教也！这小子，终于有点兵样了。


    他转头看向五班剩下的卧龙凤雏们，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看什么看？觉得很感动？军事考核，就还有两天了！都给我滚去训练！”


    “要是拿不到好名次回来，我看你们还敢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