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丰熙一边吃饭一边琢磨，待会怎么跟裴承钰说自己记起来他帮过自己的事呢？


    越想苏丰熙越心虚，心里一个劲地打退堂鼓。


    万一捉鸡不成蚀把米，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苏丰熙立马在心里反驳。


    你真是昏了头了，苏丰熙。等裴承钰再次提起，你才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无路可走。


    前进一步，在裴承钰眼里，你估计就成一个只知逃避的懦夫。


    后退一步，你们之间的信任便可能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


    所以，苏丰熙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苏丰熙抓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猛灌了几杯。


    裴承钰不禁皱眉：“就算酒不醉人也不能这样喝？”


    苏丰熙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便开始自首。


    “先不说这个，我要向你道个歉。”


    说罢，苏丰熙起身给裴承钰鞠了一躬，说了声响亮的“对不起”。


    “你听我说。”


    裴承钰将苏丰熙扶起，又将苏丰熙摁着坐下：“你说，我听。”


    裴承钰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被苏丰熙一把擒住了手腕。


    苏丰熙语气严肃：“别动！”


    裴承钰知道苏丰熙大概是喝醉了，一脸无奈地说：“好，不动。”


    然后，远远看去便是，漆黑湖面上，唯一光亮下，一坐一站，一人仰头一人低头。


    “我记起来了。”


    “嗯，记起什么了？”


    苏丰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就是我记起来那张纸条上的事情了。”


    “哪张”，裴承钰话没说完便想起来了，点头，“好。”


    “我实话实说，你要生气也没关系，我可以哄你。”


    裴承钰抓到了关键字眼：“哄？你哄我！好，可以。”


    “但是我不是故意不记得的，而是你帮助我的时候，我正深陷泥潭，而现在的我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这中间有太多死里求生。当然完全靠我自己是不可能挺过来的，是我遇到的一个又一个像你一样的好心人，他们一点点拉着我走到现在。”


    “你帮了我，我肯定心外感激，不然我是不可能想起来的。但是我遇到的好人太多，我的记忆力又有限，我只能选择性地记住那些我绝对不能忘记的。”


    “我问你，如果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相信你，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拼命，你敢毫无负担地辜负她吗？如果有一个人，你受一点伤她难过到不行，难过到生气，生气地指责你为什么要受伤，你忍心忘记她吗？”


    苏丰熙仰头说着，眼泪顺着眼尾滑落。


    裴承钰用空闲的手替苏丰熙拭去眼泪。


    “为什么你将我贬得一无是处，我还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呢？”


    苏丰熙摇头，耳坠跟着摇晃，眼泪滑落到耳廓，冰冰凉凉的。


    “不是你，是你那次的帮助对我来说……相比于其他我不愿意辜负的，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你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句话传到裴承钰耳朵里时，几近无声，却在裴承钰心里翻起一阵又一阵波涛，再难平息。


    裴承钰反手替苏丰熙另一边的眼泪：“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因为你耽误了我原本要做的事。”


    因为你让我觉得自己的喜欢还不够格。


    你是不是很过分！


    苏丰熙松开裴承钰的手腕，抹去脸上的眼泪，十分郑重地说：“我可以帮你。”


    裴承钰笑着摇头：“不用，不用你帮忙也不用你哄我。”


    苏丰熙有些为难：“真的很生气吗？”


    “嗯，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所以你不要哄了。”


    苏丰熙立马站起身，裴承钰没料到她会站起来，惊得后退了一步。


    “我都没哄，你怎么知道哄不好。”


    裴承钰知道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那等明天再说好吗？”


    “好。”


    苏丰熙满意点头，一颗晶莹的泪珠径直掉下。


    裴承钰又觉得苏丰熙没喝醉，不过是同他一样，喝酒壮胆罢了。


    苏丰熙情绪太激动，吃过饭便困了，精神勉强支撑到上了马车。


    “侯爷也要跟着去吗？”


    “嗯。”


    苏丰熙脑子已经迷糊，听到身后的动静只回头看了一眼。


    裴承钰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苏丰熙也一摇一晃地睡着了，裴承钰都看在眼里。


    裴承钰挪到苏丰熙身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叠成块，覆在腿上。


    裴承钰这才扶住苏丰熙的肩膀，一点点地将她放倒，侧躺在自己腿上。


    苏丰熙侧躺着，胳膊被压着，没一会儿便不舒服地翻身。


    裴承钰立马伸手去够，扶住苏丰熙的肩膀，以防她滚下去，又帮着翻身。


    苏丰熙翻身后，裴承钰一低头便能看见苏丰熙的脸。


    他抬起头。


    苏丰熙闭着眼，却好似有目光落下，没一会儿，裴承钰脖子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朵。


    “侯爷，到了。”


    裴承钰小心将苏丰熙扶起，扯开披风起身，松开扶住苏丰熙的肩膀的肩膀后，立刻揽住苏丰熙的腰将她带着站起。


    苏丰熙被动静折腾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以为是小陶也没在意，随便他摆弄。


    见苏丰熙醒了，裴承钰的动作便没再那样放肆，下了马车后虚扶着苏丰熙的腰，避免她摔倒。


    “小姐！”


    冲上前来的小陶，被李栋一个跨步拦了下来，小陶往旁边窜，被李栋提溜起来，示意她安静。


    小陶见自家小姐迷迷糊糊的状态，服从地噤了声。


    “抬脚，前面有门槛。”


    裴承钰提醒，苏丰熙偏头迷惑地看向裴承钰。


    “小姐，抬脚，前面有门槛。”


    听到小陶的声音，苏丰熙这才抬脚。


    苏丰熙在前面走着，裴承钰在她身旁虚扶着，小陶在另一边提醒着。


    等苏丰熙到了卧房，硬是一点没清醒过来。


    裴承钰在苏丰熙卧房门口止了步，轻声说：“你家小姐就交给你了。”


    小陶点头。


    裴承钰虚推着苏丰熙的腰，苏丰熙往前走，走近屋里。


    门关了，灯亮了，裴承钰才走。


    又在一个拐弯处驻足了许久，这才快步离开。


    裴承钰回到马车上，才感受到夜里的寒意，将随意丢在角落的披风披上。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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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


    苏丰熙一醒来便看见，小陶趴在床沿睡得正香。


    小陶听到动静，急忙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小姐，你醒了。”


    “你晚上就在这睡的？赶紧起来，地上多凉！”


    小陶扶着床沿起身，解释说：“我垫了东西，小姐。”


    苏丰熙手撑着床板，探出头去看，看见地上放着椅子的坐垫，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苏丰熙用手心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昨晚的回忆争先恐后地涌进脑海。


    “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小陶：“怎么了，小姐？”


    苏丰熙摆摆手：“我没事。”


    但苏丰熙那一脸惊悚的表情，看着不像没事。


    小陶也没多怀疑，她家小姐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苏丰熙一勺一勺地吹着清淡的白粥。


    其实苏丰熙昨天算不上喝醉，她是清醒的，不过是毫无隐瞒地把心里话一股脑都给说出来了。


    苏丰熙现在意识回笼，她自己也得承认昨晚说话确实有些没轻没重，得亏裴承钰是个脾气好的。


    但苏丰熙仔细一想昨晚裴承钰说的话。


    他未必是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气。


    但让人脚趾扣地的是，昨晚的失态苏丰熙也一点没忘，还印象深刻。


    苏丰熙现在一闭眼就能眼前就浮现裴承钰那张脸，甩都甩不掉。


    有一种陌生人胡闹后让她苏丰熙来收拾烂摊子的荒谬感。


    “苏丰熙，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呀！你是一点没管我的死活！”


    “小姐，这粥是不是淡了。”


    苏丰熙的思绪被拉回：“没有，还可以。”


    说罢，苏丰熙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下午，苏丰熙鬼鬼祟祟地潜入裴府，钻的狗洞。


    这是苏丰熙唯一能够找到裴承钰的方法了。


    苏丰熙明显感觉到从她钻狗洞开始，一路上都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形影不离。


    但不管苏丰熙去哪里，干什么，府里上上下下没一个人拦着。


    苏丰熙如隐形人一般在府里游荡，最后苏丰熙实在走累了，坐在廊道的座位上歇脚。


    她逮住一个丫头询问裴承钰在哪？


    “侯爷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不过苏小姐可以先进屋等。”


    苏丰熙摆手：“不用，我在外面待着就行。”


    “那苏小姐可以去前面阴凉处歇着，坐在那，能第一时间知晓侯爷回府。”


    苏丰熙顺着她的视线指：“就是那个拐角吗？”


    “对。”


    苏丰熙：“多谢。”


    裴承钰一回来，苏丰熙便看见了，但裴承钰没发现躲在暗处的苏丰熙。


    苏丰熙也没窜出来，她实在觉得太难为情了。


    裴承钰回房更衣，才听说苏丰熙来了。


    “怎么不早说！”


    裴承钰匆匆穿上衣裳，让人引路。


    苏丰熙听见过道上步履匆忙，随意往那边一撇，然后视线停驻。


    裴承钰走近，苏丰熙慌忙站了起来。


    没等裴承钰走近，苏丰熙伸手让他别靠近：“先说一句，昨晚的事我全都记得，不用帮我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