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潭中鱼可百许头》 等苏丰熙意识再次清明,便发现自己嘴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眼睛也被蒙住了,看不清周围,眼前一片漆黑。
苏丰熙挣扎了片刻,绑在手腕上的绳索不仅没松,粗糙的绳面还不停地磨着手腕,热辣辣地疼。
“呜呜——呜呜——”
苏丰熙听到旁边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猜测可能是小蝶,就用反绑在背后的手撑着地,一点点往那边挪,可离呜咽声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
可还没等苏丰熙挪到地方,咯吱一声门开了,苏丰熙立马停止动作,警惕地往发声处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点光晕愈来愈大。
苏丰熙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心也跟着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
苏丰熙察觉到那人伸手过来,本能地往后退,又强装镇定地仰起头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很快苏丰熙眼前的黑布被扯下,眼睛恢复清明,苏丰熙立马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看到小蝶,只看见一位瘫坐在角落里的人,那人衣裳上是成片成片的血迹,红的,黑的,交错着,斑驳着。
苏丰熙一瞬间屏住呼吸,心里祈祷着小蝶不要出事。
堵住嘴的布料被扯下,苏丰熙静默地看着进来的那人给自己松绑。
“苏小姐,跟我来。”
苏丰熙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眼皮却不自觉地一跳。
苏丰熙跟在那人身后,警惕地用余光扫视着周围。
虽是夜晚,这庭院里却难见几分夜色,处处灯火通明。苏丰熙瞥见到每扇紧闭的房门上都雕着不尽相同的精致花纹,可以说得上是极尽奢华,就连端着吃食的丫头,比起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俊俏几分,从苏丰熙身边匆匆路过,脚步轻盈,一个转弯便不知拐向了何处。
穿过七弯八绕的走廊还没到地方,这样大的府邸在京城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是少有的。
苏丰熙不禁皱起来眉头,在心里细细数着京城里有着这样家底的达官贵人。
“苏小姐,这边请。”
苏丰熙抬头瞥见头顶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遒劲的大字,衔璋阁。
苏丰熙心下了然,这倒真不是苏丰熙见多识广,而是在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这是小侯爷成年礼时皇上亲自给他的书房题的字。
这位小侯爷的姨母是当今的皇贵妃,外祖父是跟随先帝的开国功臣,生来便是万千荣华加身。
坊间传闻,这位小侯爷裴承钰母亲早逝,同父亲算不上亲近,十岁时便离了裴府,养在姨母身边与宫中皇子一同长大,成年后才出了宫,封了爵位,赐了府邸。
“苏小姐,您先进屋等候片刻,我们小侯爷很快就来。”
苏丰熙顺着那人伸出的手臂看去,窗户纸透着火光,苏丰熙进屋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没一会,屋内坐着的苏丰熙便听到屋外一阵哄闹,苏丰熙猜想应该是人来了,连忙起身。
哄闹一点点靠近,苏丰熙还没来得及拉开门门,门便已然从外向内推开,一群丫鬟环簇拥着一人进门,那人身量极高,饶是一堆人进门,一打眼便瞧见了他。
再仔细一瞧,相貌也极为惹眼,眉眼周正,丰神俊朗。
苏丰熙在一旁矮身问好。
裴承钰越过眼前的人看向苏丰熙,示意她起身。
“你就是苏丰熙?”
“是。”
裴承钰往屋内走去,丫头们便抱着披风自觉退出了屋子,只余下一位贴身伺候的公公还在后面跟着。
裴承钰在书案前落了座,苏丰熙也在示意下落了座。
裴承钰端坐在书案前,屋内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而苏丰熙侧身坐着,眼神没敢乱看,半垂着。
现已入秋,苏丰熙进屋时,屋里就添了炭火,现下屋里已经全部暖和起来了。
苏丰熙觉得有些热,虽早就听说过这位小侯爷打小就畏寒,却不曾想到现在便烧起炭来了。
“我最近得了一个话本子,喜欢得紧,你猜猜是哪一本?”
苏丰熙依旧半垂着眼眸,思索片刻后偏了偏头,回答道:“小女子实在猜不到。”
裴承钰抽出一本书,翻看起来:“你没猜,就说猜不到。”
苏丰熙瞥见那本书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想来是自行抄录的。
苏丰熙把市面上热门的话本子都说了个遍,但是都被裴承钰一一给否了。
“小女子见识浅薄,实在是猜不到。”
裴承钰将手中的话本递给身旁站着的公公,公公躬身接过话本,绕过书案传到苏丰熙手上。
话本没有名字,苏丰熙翻开看了一页,又将其合上,递回给还在跟前站着的公公。
这个话本的内容是对《伤仲永》的续写,写他晚年回顾自己高开低走的人生,最后在弥留之际才恍然大悟,不禁责怪起年少时浅薄目光的自己,竟未能洞察出父亲功利之举背后潜藏的危险,只盲目地顺从,最后别无可选,泯然众人。
“想起来了。”
“这话本,是民女十二三岁时所写,只是写得太过青涩,滞销了。”
裴承钰看向苏丰熙,饶有兴趣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写得甚好,这方仲永虽天赋极高,但确实不够聪明。他占着这样的天资,却不懂思考,最终落得个泯然众人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小侯爷谬赞,小女子瞎写的。”
“别小女子,小女子的了,我夸你,你就受着,难道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小……不敢。”
“我把你带来这,是欣赏你的才华,想让你帮我写一个话本子。”
苏丰熙听到这话,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地神情一变,立马起身,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倒是把裴承钰给惊着了,随后沉着声音问:“怎么,不行?”
苏丰熙直起身,仍是跪着的,眼眸半垂着:“不是民女不想,而是民女写什么是民女能决定的。”
“那谁能决定?”
苏丰熙又躬下身,没有回答。
“苏名成”,裴承钰笑出了声,继续说,“你听他的,难道我的话不及他的话。”
苏丰熙抿了抿唇,抬起头,这次直接直挺挺地看向裴承钰:“小侯爷的话自然比一个酒楼老板的话分量重,可苏名成是我的父亲,于我有养育之恩。”
“你倒是会尽孝。”
裴承钰原本也没想为难她,可是见她一点都不愿意松口,便直接拆穿了她:“我看你是不想两边得罪,苏名成得罪不起,就来得罪我。”
“小女子不敢,只是小女子十岁前到处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是父亲给了我一个家,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还是要谨遵父命。”
苏丰熙说着就红了眼眶。
裴承钰吐了一口气,语气不再带着威压:“对你这般便可以让你豁出一条命,那只要有人对你好,你便要给出一条命,你到底有几条命可以给。”
苏丰熙扯起一抹笑意:“小女子身份低微,无人愿意承小女子的情,无人在意小女子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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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句句小女子,字字不落下风。”
苏丰熙身体不自觉一颤,随后仰头看向裴承钰:“小女子句句真心,无一字敢妄言。”
苏丰熙的眼神清澈,裴承钰倒真从她眼中看到了几分真情来,没再质问,起身绕过书案,蹲下身,扶苏丰熙起身,撇见她手腕上半遮半掩的红痕,眼神一顿。
裴承钰站在苏丰熙跟前,高了她一个头不止,垂下的阴影直接将苏丰熙整个人都给笼住了。
苏丰熙垂着头,声音从苏丰熙头顶上传来:“这样的真情倒是让我羡慕。”
说完,裴承钰便又转身回去坐下。
苏丰熙松了一口气,行礼道谢。
“这京城多的是人愿意承小侯爷的情。”
“倘若我就想让你承我的情呢?”
苏丰熙说得斩钉截铁,好似在许什么海誓山盟:“那小女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丰熙心里一跳,没想到他会直接答应,但她还是乖乖地应承下来。
所幸后来裴承钰没再为难她,最后闲聊了几句,边放她走了。
“等等。”
苏丰熙刚准备踏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站定,战战兢兢地转身。
“这是宫里太医开的金疮药,涂了不会留疤。”
苏丰熙轻声道谢:“多谢小侯爷。”
苏丰熙攥紧的手松开,从裴承钰手里接过药。
裴承钰派人将苏丰熙送回。
苏丰熙大脑一片空白,被送回苏宅后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卧房,有些僵硬地推开门,阖上门,而后苏丰熙双手紧紧攥着药瓶抵在胸口,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等全身都放松下来后,苏丰熙整个人滑坐在地上,仰着头,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尾滑落。
平静下来后,苏丰熙才发觉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苏丰熙重新恢复力气,她才一把抹去脸颊上的眼泪,颤颤巍巍地起身,摇醒晕在屋中央的小蝶。
“我怎么睡着了。”
确认小蝶并无异样后,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小蝶起身要去点灯的动作,苏丰熙出言阻止:“我困了,你先回去休息。”
“好的,小姐。”
借着微弱的月光给自己的手腕上完药后,苏丰熙仰面躺在床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迟迟没有睡意。
苏丰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胆子,敢那样同裴承钰说话。
苏丰熙当时被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给吓懵了,后来的一系列反应几乎靠着本能完成。
当时苏丰熙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答应他了,不管怎么讨好都是两边得罪,被摆布,被威胁,走向一个必死的结局。
倒不如豁出去。
其实苏丰熙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自从穿到这里,苏丰熙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似乎所有人所有事都逼着她变得顺从麻木,可是她宁愿将刀子扎进肉里也要清醒着。
的确,顺着他们,苏丰熙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加轻松,可苏丰熙清楚地明白那些不过是被温言细语包裹着的重石,每一块都重重地砸在她的脊梁上,只要她一松懈,千斤巨石顷刻间便能让她尸骨无存。
那时,活得轻松的只会是一副空洞的皮囊。
今晚得罪了裴承钰,苏丰熙明天需得亲自向父亲去请罪。
深知明天还有一场重头戏要演,苏丰熙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