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辞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谢自衍靠的更舒服些：“祁家也算是百年医药世家，却一直被沈家压一头，与其说是祁家想要出头，不如说沈家不满于现在的定位。”


    “嗯，”谢自衍看见谢知秉走来，懒懒站直身体：“沈家或许不知道，他们只是被推到明面的一张牌。蛇既出洞，踪迹自显。”


    傅沉辞替他拢了拢大衣，目光在他眉眼间停了一瞬，轻笑：“阿衍，我们永远站在同一方。今晚我要先去傅家老宅一趟，明天见。”


    “嗯，明天见。”


    “自衍。”谢知秉声音打断打断两人交谈。


    谢自衍抬眸看向走来的谢知秉。


    借着停机坪不算明亮的光线，他清晰地看到谢知秉眼下浓重的青影和眉间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谢知秉的目光迅速地在谢自衍苍白的脸上和清瘦的身形上扫过，然后转头看向傅沉辞。


    “这是傅家那小子？”


    他知道傅沉辞，算是自衍的小竹马，自衍和他们打电话时经常提到。


    但他了解更多的是，傅沉辞在海外的凶名，说他手段狠厉，倘若他出生在傅承谦之前，如今的傅家便没有傅承谦的位置。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对谢自衍细致入微的照顾和毫不掩饰的关切，似乎与传闻并不完全相符。


    “知秉哥。”谢自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是傅沉辞，在M国对我照顾颇多。”


    “谢哥，晚上好。”傅沉辞神色端重 ，礼貌伸出手。


    谢知秉回握，语气客气，“晚上好，自衍承蒙有你照顾。今晚可否赏脸，来谢家小聚？”


    “谢谢谢哥好意，今晚有些琐事，改日必登门拜访。”傅沉辞语气诚恳。


    谢知秉听着傅沉辞的语气，总感觉有些怪异。


    这说的不像是来家做客，像是要来家里下聘的。


    谢知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在心中摇头。


    怎么可能，这俩孩子明明看起来友谊很好。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


    他面上不显，伸手扶住了谢自衍的手臂，看向傅沉辞：“那便不多叨扰了。”


    和傅沉辞道别后，谢知秉低声问谢自衍：


    “路上怎么样，飞机还坐的惯吗？看你脸色不太好，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国了？”


    谢自衍任由谢知秉扶着，缓步向谢家车队走去，声音平和：“还好，只是长途飞行有点累，好久没见你们了，便想回国看看。”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父母和弟弟围住，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谢轻挽，才继续道。


    “轻挽的事，是最大的收获。至于我的身体，老样子，需要静养调理，但许策医生说，距离稳定下来，应该不会太久了。”


    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承诺，但话中的笃定让谢知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扶着谢自衍的手紧了紧：“那就好。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安心养着。爸妈那边……”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围着谢轻挽的苏婉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情绪波动太大，等回去缓缓再说。多亏你传来的邮件，不然我们或许还要等段时间才能相认。”


    谢自衍温声道：“知秉哥，亲人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此时，谢崇礼也终于留意到这边。


    他轻轻拍了拍苏婉的背，又低声对谢轻挽说了句什么，然后朝谢知秉和谢自衍走了过来。


    苏婉在谢知舟的陪伴下，也红着眼睛，看向谢自衍。


    “自衍，”谢崇礼走到近前，看着谢自衍苍白的脸色，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关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声音有些沙哑，“辛苦你了，孩子。”


    谢自衍微微摇头，笑容温煦：“伯父言重了，一家人，应该的。”


    苏婉也走上前，泪眼婆娑地看着谢自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拉住谢自衍的手，眼中满是疼惜，哽咽道：“好孩子，受苦了，回家就好。”


    “自衍哥！”谢知舟站在母亲身后，看到谢自衍走来，立马上前，声音里带着急切。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飞机上没休息好吗？是不是又难受了？”他上下打量着谢自衍，想伸手扶又有点不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谢自衍弯眸，温声安抚道：“伯母，知舟，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一旁沉默的谢轻挽看着精神略显萎靡的谢自衍，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好了，外面冷，都上车吧，回家再说。”


    谢崇礼发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几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早已被恭敬地打开。


    苏婉点头，朝谢轻挽伸出手，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挽挽，跟妈妈坐一辆车，好吗？”


    谢轻挽回神，目光落在母亲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上，又抬眸对上苏婉那双盛满了泪水写满卑微祈求的眼睛。


    夜风卷起她大衣的下摆，她静默地站在那里。


    几秒钟的停顿，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苏婉眼中的光芒快要黯淡下去时，谢轻挽终于迈开了脚步。


    她没有去握那只手，只是沉默地走到了苏婉身边，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苏婉立刻破涕为笑，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连忙侧身让开位置：“好，好，快上车，别冻着。”


    谢轻挽弯腰，动作利落地坐进了宽敞的后座。


    苏婉紧随其后，挨着她坐下，中间隔着一小段礼貌的距离，但她的目光却像黏在了女儿身上，怎么也看不够。


    谢知舟见状，立刻麻溜地钻进了副驾驶。


    谢自衍在谢知秉的陪同下，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靠在车旁的傅沉辞。


    傅沉辞若有所感，在谢自衍看向这里的瞬间，抬手轻轻挥了挥。


    灯光勾勒出男人高挑的身型，明明看不见傅沉辞的表情，谢自衍却觉得他应该是在很浅的笑。


    他唇角微勾，收回目光，弯腰坐进了车厢。


    车门关闭，引擎低沉地启动。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掠过，光影在谢自衍苍白而平静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微微闭上眼，长途飞行的疲惫涌了上来，指尖轻轻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