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杨蜜换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


    虽然洗去了污垢，但眼底的疲惫和脸上的憔悴依然清晰可见。


    她瘦了很多，曾经的明星光环被磨损殆尽。


    她看向宋杨，低着头：“谢谢你救了我。”


    宋杨没有回应她的谢意，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的妹妹我带来了，她还活着。”


    杨蜜抬起头，急切地问：


    “悦琪在哪？她在这里吗？我想见她！”


    宋杨抬手，指向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她在里面等你。”


    杨蜜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迫不及待地想冲过去，但宋杨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我救了你，也把她带来了，但她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取决于你。”


    “她还小，我不想用暴力强迫，但我需要的是听话的人，如果你能让她明白这一点，她就能活下去。”


    “如果她不能接受，我也不会去管一个无法给我带来任何好处的人。”


    杨蜜明白了宋杨的意思。


    她唯一的亲人，未来的命运，完全掌握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手里。


    自已的遭遇，绝对不能再发生在妹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让她活下去的。”


    杨蜜走进房间，轻轻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隐约的喧嚣。


    宋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依旧能听到房间里的一切。


    房间内开始传出哭声。


    是那种久别重逢后，积攒了无数恐惧与思念的痛哭。


    杨悦琪紧紧抱着姐姐，生怕这又是一场梦。


    她的脸颊埋在杨蜜的肩窝，泪水浸湿了杨蜜刚刚换上的衣服。


    “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悦琪的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这些天，我好害怕。”


    她将宋杨如何救下她，如何带她来到这里的事情，尽量完整地讲了一遍。


    杨蜜安静地听着，手一下下轻抚着妹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她。


    许久，杨悦琪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她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杨蜜。


    “姐，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我们还回老家嘛？”


    “家”这个字，让杨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浮现出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抓住杨悦琪的手，艰难地开口：


    “我我可能，没办法和你待在一起了。”


    杨悦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姐姐：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没有早点去找你？”


    “不是的，傻丫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


    杨蜜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挤出一个笑容。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什么事比我们在一起还重要？”


    杨悦琪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紧紧抓着杨蜜的手。


    “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看着妹妹执拗又依赖的眼神，杨蜜心中刺痛。


    她知道，自已必须和她分开。


    宋杨是不可能收留她的。


    “悦琪，你听我说。”


    杨蜜捧起妹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需要姐姐时时刻刻护着的小女孩了，这个世界变了，我们都要学会自已活下去。”


    她的目光转向房门的方向。


    “宋杨他虽然看起来冷漠，但他有能力，你跟着他，至少能让你平安的活着，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我才刚认识他。”


    杨悦琪想到宋杨身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就忍不住害怕。


    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不和自已待在一起。


    杨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姐姐唯一能为你做的了，答应我，一定要听他的话，努力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我。”


    她知道宋杨就在门外，她也知道宋杨大概率能听到。


    为了妹妹的将来，她只能选择相信那个男人，也必须让妹妹接受这个现实。


    许久后，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蜜走了出来，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泪痕尚未干涸，蜿蜒在脸颊上。


    房间内，杨悦琪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像是被抛弃的小兽，呜咽着舔舐伤口。


    杨蜜没有回头，径直走到倚墙而立的宋杨面前。


    “宋先生，能不能借我一把匕首？”


    宋杨从腰间解下一把样式普通的军用匕首，递了过去。


    他知道女人想干什么，但他并不准备阻止。


    “多谢。”


    女人攥着匕首，朝着一楼大厅走去。


    交易所内的众多目光，都汇聚在杨蜜身上。


    几个眼神凶悍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们认得这个女人，是宋杨刚买下的商品。


    在交易所内，商品会受到保护，但一旦出了这扇门，规矩便不再是规矩。


    这样一个曾经的女明星，即便落魄，对他们而言，依然是极具诱惑的猎物。


    交易所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杨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那些尾随的男人也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


    然而，当他们踏出交易所大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陡然止步。


    杨蜜已经躺在地面上，身下很快晕开一小片深色的血迹。


    那把从宋杨那里借来的匕首，此刻正深深地插在她的心口，只留下一个黑色的握柄在外面。


    她的眼睛微微睁着，望着漆黑的天空。


    这个曾经在万千灯光下熠熠生辉，被无数人追捧的女明星，就这样结束了自已饱受屈辱与折磨的一生。


    “妈的，晦气！还以为能捡个漏，弄来给哥几个爽爽，居然他妈自杀了！”


    “行了，人都死了，说这些有屁用，这种货色，以前金贵，现在不也就那样？就是可惜了这脸蛋和身段。”


    “唉，可惜了，这女的被转卖了几十次，终于受不了了，自杀也正常。”


    一群人议论纷纷。


    交易所内自有一套规矩，即便刚刚发生了一桩死亡事件，也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


    很快，便有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动作麻利地将杨蜜的尸身用一块灰黑色的裹尸布包裹起来抬走。


    地面上那片暗红血迹，很快也被其他人用沙土草草覆盖，再用拖把擦拭几下，除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围那些原本投来看热闹的人们，见再无戏可看，便也都悻悻然散开，各自回到自已的角落，继续着交易所内永恒不变的主题——生存与交易。


    在这末世，死亡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


    二楼房间内，杨悦琪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


    片刻后，宋杨推开了房门。


    杨悦琪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紧紧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许久，杨悦琪才从喉咙里挤出细微的声音：


    “我姐她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宋杨回答道。


    杨悦琪埋在膝间的脸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你可以选择跟着我，也可以选择自谋生路，看你自已。”


    宋杨手一挥，几袋面包加酸奶出现在桌上。


    杨悦琪看着桌上的食物，吞了吞口水。


    她真的很饿，她真的很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