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提高了嗓门，声音比平时响亮了许多。


    高梓阳赶紧拉住她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而另一边，正在与几位老板谈笑风生的王广运，在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后，醉意顿时消散大半。


    “这、这不是钟县长吗？！”


    他愣住了，脸上迅速浮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夜晚略显昏暗，但霓虹灯的光芒让街道依旧明亮。王光运刚一转头，就立刻认出了钟小艾的身影。


    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钟……钟县长！”


    他赶紧甩开身边几个正搀扶着他的老板，快步跑向钟小艾和高梓阳的方向，试图搭话。


    原本还想凑近说些什么的几位老板，在听到王光运的称呼，以及看到他急匆匆的动作后，全都愣住了。


    钟县长是谁？


    那可不是一般人！


    能把王光运吓得如此失态的人，恐怕在整个长海县官扬也没几个——除了那位新上任、被王光运私下称为“黄毛丫头”的女领导，也就是如今实际掌权的第一把手钟小艾。


    然而，钟小艾只是冷冷地瞥了王光运一眼，便拉着高梓阳径直朝大天鹅宾馆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而高梓阳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光运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双脚像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每迈出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仕途大概真的要到尽头了。


    同样站在原地发呆的，还有那些陪他喝酒的老板们。此刻，他们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套房内，钟小艾回到招待所后，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苦茶，狠狠喝了一口，低声说道：


    “现在你知道当官有多难了吧？”


    高梓阳坐在她身旁，并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安慰，因为每次遇到类似的情况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对、去领悟。


    “基层官员，尤其是县级领导，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还得有足够的城府和手段。不然，只会被人轻视。”


    钟小艾苦笑着点点头：“是啊……真不是一般难做。”


    她望着窗外，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看来，他们表面上尊重我，其实心里未必把我放在眼里，就跟王光运一样。”


    高梓阳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这也让你明白了，长海县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


    “确实。”钟小艾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里是陈泰的老巢，问题肯定不少。”


    突然，高梓阳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某个局长的电话应该很快就会打过来。”


    钟小艾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夜总会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嗯，八九不离十。”高梓阳点点头，“王光运这人，恐怕品行也堪忧。”


    钟小艾沉思片刻，心中更加笃定：长海县的问题，远比她想象得更加棘手。


    这个时代的某些现象，真是无需多言。


    但高梓阳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这种事，他绝不会去安慰钟小艾。


    不管她内心多么善良，也不管她现在或将来有多大的权势和地位，这种现象都是无法彻底根除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逐渐适应，并学会在必要时做出妥协。


    毕竟，在涉及全县民生的大事上，这点小事简直不值一提。这，就是一个称职官员必须经历的成长之路。


    钟小艾听后，直接气得甩开双手，抱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哼！”她冷哼一声，瞥了一眼不停作响的电话，显然并不想接。


    “这是你迟早要面对的。”


    高梓阳摇了摇头，顺手拿起电话，按下免提键：“喂，您好……”


    “钟县长，您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王广运带着几分忐忑的声音。


    “说吧。”


    钟小艾冷冷地回应了一句。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但她明白事情轻重，也不能不让高梓阳帮忙接听这个电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钟县长！”


    王广运赶忙开始解释，“刚才在门口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我当时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还请您原谅……我真不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王广运一边道歉一边诉苦。


    他此刻心中满是懊恼：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自己第一次跟那几个老板喝酒，结果正好在吐槽钟小艾的时候，被两人撞见了。


    这运气，简直比喝水塞牙还要糟糕！


    “你说的是哪件事？”


    就在王广运还想继续辩解时，钟小艾忽然语气平静地问道。


    “啊……是，是，是！”


    王广运一听，连忙态度诚恳地回答，“谢谢钟县长！谢谢您的大度！”


    “还有别的事吗？”钟小艾紧接着问。


    “是这样的，钟县长，”


    王广运赶紧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刚才那几位老板是从外地来的，是冯吉介绍的，我实在推不掉。他们看中了我们这边的一块地，打算建个化工厂。另外，冯吉让我提醒您……”


    王广运反应极快，一看钟小艾不再追究他的过失，立刻投桃报李，把那三位老板的情况以及冯吉交代的事全盘托出。


    他心里很清楚，从拨通这个电话起，他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着冯吉与钟小艾对抗到底，但这样很可能让他丢了乌纱帽；要么立即站在钟小艾这边，当然，前提是钟小艾愿意原谅他。


    而眼下这种情况，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好，我知道了。”钟小艾淡淡地回应道。


    “周一你到我办公室来汇报工作吧！”


    “瞧，这就是转变。”钟小艾刚放下电话，高梓阳就走到她身旁说道。


    作为一名领导，绝对不能心胸狭窄。


    心胸狭窄的领导，是不可能成就大事的。


    “可是我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呢。”钟小艾不悦地往他身边一坐。


    没错，就是憋气。


    像她钟大小姐，谁敢这么说话？


    “我问你，这件事有没有收获？”


    “有……”


    这一点，钟小艾心里非常清楚。


    等王广运过来找她，这或许会是她深入了解长海县的一次好机会。


    毕竟，王广运是土生土长的长海人，而且他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干了整整六年，对当地情况肯定相当熟悉。


    “记住一句话。”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听到这话，钟小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没错。”高梓阳点头，冷笑着说道：“这笔账先给那家伙记着，敢背后说老子老婆坏话，等有机会再让他好好尝尝厉害。”


    “可他毕竟是……”钟小艾还有些犹豫。


    毕竟自己还得靠他打开局面，等局面打开了再一脚踹开人家，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哼……”


    “这种两面派的人。”


    “你觉得他会是你的心腹吗？”


    高梓阳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今天他能出卖冯吉，明天就能出卖你。”


    “你要明白，他现在只是你手里的一把刀。”


    “先把这刀磨得锋利一点，等时候到了，就让这把刀出去见见血。”


    “我相信这把刀到时候会感激你这个主人。”


    在高梓阳看来，王广运就是钟小艾目前手里的头号工具，关键看她怎么用。


    “那这把刀会不会伤到自己？”钟小艾好奇地看着他。


    “这就看你如何操作了……”


    高梓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是我，我会在刀最锋利的时候，让它对准那些我们对付不了的目标。”


    “可是这么做……”钟小艾刚想反驳，忽然明白了高梓阳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不，咱们试试看想法是不是一致？”高梓阳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


    “好啊！”钟小艾立刻拿出两张纸和笔。


    随后，两人各自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当他们交换纸条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纸上都写着“赵瑞龙”三个字。


    没错，等这把刀磨得差不多了，钟小艾就打算让其朝着赵瑞龙刺过去。


    至于结果嘛？


    自然是赵瑞龙毫发无损，而那把“刀”却成了替罪羊。


    王广运的这把刀，算是被对方彻底折断了。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借刀之计。


    赵瑞龙就算知道了背后是钟小艾在操控，也毫无办法，只能吃个哑巴亏。


    不得不说，经过高梓阳的一番话，钟小艾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当她注意到手边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的时候，便开口说道：


    “我打算去睡觉了，你是准备再开一间房，还是就在客厅将就一下？”


    “开什么玩笑，当然要睡房间里啊！”高梓阳抢先一步，直接脱掉了外套、裤子和衬衣，身上只剩下一件秋衣秋裤。


    看到他毫不迟疑地钻进被窝，钟小艾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显然，她心里正酝酿着某个计划，似乎还对这家伙有所算计。


    “你还杵在那里干啥呢？”高梓阳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对着门口的钟小艾招手，“快来呀，被窝里多暖和。”


    “哼，你在这儿睡吧！我去让小月帮我开间房。”说完，钟小艾转身就要关门，甚至还试图从外面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