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过目不忘

作品:《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今夜注定, 九洲震动。


    “他去不在峰做什么了?”


    “不知道,他回来到底是做什么?”


    “他把不在峰打开了!不会要从故地开始灭世吧?!”


    整个岁禄剑宗,从顾写尘回来的那一刻开始, 无边的恐惧就在到处蔓延。


    哪怕那人回来之后一人未杀,只说了八字而已。


    七峰十二宫全部熄灭烛灯,在庞大的月影掠过之后处处熄灭,藏在黑暗里探讨如何应对这尊杀神。所有金丹以上的修士连夜被集结在一起, 可顶着那句“阔别多年毫无长进”,几乎人人都是面容如土, 毫无胜意。


    因为他们清晰地感知到了, 那个万年难遇的不世之尊,在堕入人人唾弃的魔道之后,还是有着……他们远远无法企及的力量。


    他只是什么都还没有做,岁禄内部就已经开始溃不成军。


    “我们赢不了的!”


    “他……那可是少尊啊!!”


    “跑、要不跑吧,否则他真的动剑,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再等等!三清宫和震雷洲都已经派人过来了,即刻便到, 而且……你们看头顶。”


    月影之上, 天裂仍盘卧夜空, 昭示着天罚。


    “你们不记得了吗, 从前史书记载, 所有灭世魔主都会遭到天谴, 这是大道法则, 邪不压正…!他们没有好下场的!”


    九洲上下同时人心惶惶,不祥的天象与魔主的行踪, 一切都像是山雨欲来。


    剑宗弟子带着敬畏等过子时,而后, 从不在峰之上腾起了满山的夜剑瘴雾。


    剑瘴像过去无数年那样弥漫,那是每一次剑尊破境出关、所有弟子翘首以待的传统,如今依然如旧时那样再次浮现。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们本能地还是觉得敬畏,就像每个人手中握着的那把剑,即便对顾写尘这个名字口诛笔伐,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忘记,他们入剑道的初心。


    有多少人都是在追逐那个惊才绝艳的不世天才。


    这样的敬畏让人更加懊恨,漆黑寂灭的七峰十二宫之间,无数双眼睛紧盯着那座最偏远的清冷山巅。


    然后,却看见不在峰之上红烛微光,鸾凤清鸣,在月夜中摇曳。


    目空一切,旁若无人。


    ——这、这是??成亲?!


    …此夜。


    浩瀚的月影浮现出炽热的金边。


    魔主的黑雾荡尽满山的夜剑瘴,涨潮般涌上殿檐下的红灯笼。


    像是谁的心在发烫。


    而事关那个名字,很快九洲皆知。


    就连平光阁四洲的人都各自震惊——有些人说要去成亲,就真的要成亲,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巽风叶家,命火道术前,青衣的少主慢慢低头。


    坎水龙城,有人从故纸堆里爬出来,捏爆水传音,大怒,“干!”


    无人在意的角落,莨王仰天长啸,凭什么他的婚事就可以被世人关注?!


    凭什么!!


    一夜之间,九洲上来对顾写尘的无尽谩骂为之一停,停得甚至有些尴尬。


    当所有人都揣测那人进攻仙洲,堕魔嗜血,灭世而来。


    而顾写尘,归宗开山,竟是为了?成亲——?!


    阴仪魔域中。


    两种力量场正在轰然回响。


    清冷阴古的雪山之巅映照金光,神宫之上冰莲光芒流转。


    在水墨之间,荒水行川,阴古魔宫与圣女神宫遥遥相对而望,像是古老的无声宣告。


    魔潮纷纷叩拜,兽境里的美人不甘垂泪。


    合欢宗内,紫印长老带领无数弟子,双手掌心向上,腕侧莲印露出,叩拜莲光。


    “圣女长盛——”


    “愿飨以天地之大元阳!”


    “盛大元阳!”


    每个弟子受圣女庇佑,腕侧莲印熠熠生辉,汇成光点。


    就连天空之上也是——


    在无人知晓的瞬间,一道极速的蓝影终于撞进了天裂之中。


    悬空中,诡异的浓云弥漫成墨绿的暗流。


    单薄的蓝衣穿梭在其中,脸侧被烧灼得发焦,像是一缕追踪万里、微不足道的浮萍。


    最后浮萍停在了某一处。


    君唤抬起手,用手腕贴了贴自己的额角,目光平直,“找到你了。”


    虚空中的轮廓缓缓流动,像是在笑。


    那人的巨大身影像是无数人的重叠,他的眉眼虚化在墨绿色浓息之中,意念如潮水层层叠叠地穿透他的脑仁,发出笑声。


    “你是我赐姓的好狗……”


    “嗬嗬……”


    君唤贴着那一缕圣女荒息,目光空洞,但保持着清醒。


    “她要成婚了。”


    “别打扰她。”


    那巨大身影隐隐从云后露出表情,在他身后,无数道金光正在汇聚,就快要汇聚成一个团圆九转的浩瀚金轮。


    “很快。”


    “最后一个……”


    十几条身影从虚空撕扯而出,同样神色空洞,一步步向君唤靠拢。


    …


    天空阴影绞动,无人知晓。


    霜淩在渐散的夜雾中直接被带到了不在殿前。


    他像是急切。


    急着亲吻,急着以吻呼吸。


    顾写尘带着她一瞬掠过不在峰的三千阶,那曾是剑尊日日挥剑劈出的剑痕,如今被寸寸雕琢莲印,像是步步生花。


    霜淩被顾写尘按在怀中,在风中听见他的呼吸,心脏跟着跳动。


    她看见了秘密,然后看见鎏金红灯笼沿着树影挂起,道旁的枯草在黑雾掠过之后化作黑金花穗,再如殷红,与金蕊点缀。


    于是夜风中浮动一路旖旎清幽。


    今夜之后,不在峰不再有夜剑瘴雾。


    顾写尘也再不只是顾写尘。


    他在他长大的地方意识到自己的命数,知道连自己都遗忘过自己,霜淩看着他从始至终神色都平静,只有动作开始变得躁动而失序。


    想要记住,或者被记住。


    也唯有怀中的人可以。


    做他的浮木,在他的长河。


    顾写尘从她的肩颈咬到耳廓,不重,但是处处红起,像是圈地一样。


    他没有出声。


    掠过鸾凤缠柱的殿檐,双剑被重重插在门外的旌旗之下,就连旗面也化作红绸,冰冷无情的两个字开始旖旎温柔。


    烛灯环绕,红纱垂地,从前这里没有人生活的痕迹,处处森寒清简,如今霜红喜庆,鸳鸯锦被,红枣被温出甜香。


    龙凤烛,红窗花,他的洞房。


    霜淩觉得眼前颠倒,后背压在柔软的被上,感受到他铺天盖地的确认,领襟缓缓散开。


    可天都快亮啦,顾写尘。


    霜淩鼻腔沾染上了他的气息,眼底氤氲,忍不住抱住了顾写尘始终绷紧的脊背。


    他像是无法摧折的剑刃。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可蛛丝马迹,稍有端倪,他应该就能看破绵延无数岁月的脉络。


    在未知全貌的真相面前,霜淩抵在他怀中,觉得有一点…心疼。


    “顾写尘——”


    她被亲到带了些柔软鼻音,抬起水润的眼眸,“…你还知道了什么?”


    他铺天盖地的亲吻略停一瞬,弥漫的躁意散开一点,漆黑眼底透着冰蓝,手臂撑在她脸侧,居高临下看她整个人。


    霜淩不太敢动,可又想知道。


    但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和穿透力。


    于是霜淩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这里,不在殿前第一面——


    她第一次引气入体,合欢圣体发作,衣服全碎。


    单薄盈滟,尽数展露。


    他的目光也不闪不避,看得很平静。


    那时因为大道清坚。


    如今因为——黑眸滚烫,欲孽丛生。


    到今日,两相对,霜淩背抵床榻,在他的目光中,好像又回到了那日。


    她的脸腾地红了。


    顾写尘眼底也终于散开一点笑意,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霜淩差点咬到舌尖,不打自招,“我忘了。”


    顾写尘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肌骨之间,他低头时,霜淩好像听见了那日炼气之后衣衫被气冲寸断的声音。


    “我没忘。”


    他黑眸清晰透骨,落在她身上。


    “我过目不忘。”


    每寸肌肤,每块骨骼,每处盈起陷落。


    他的眼睛和心记得非常清楚。


    霜淩的脸红得发烫,抱紧自己,紧盯着他。


    她不敢乱动,因为她觉得自己要被雄兔解决了。


    她明显感觉到了可怕的状态。


    就算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啊啊啊啊啊。


    不对。


    不行的。


    霜淩双手抵着他胸膛,却触到了结实蓬勃的肌理,他那玄衣领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黑发凌乱散落在她前襟上。


    冰蓝色的眸光认真,那一瞬,竟然带着坠落凡尘的蛊惑感。


    霜淩的心剧烈跳动了一秒。


    神佛如果破戒,也是这副模样吗?


    黑雾弥漫过整个房间,盖住无尽的红,变得浓郁。


    魔主的月影扩展到无边无尽。


    霜淩不知怎么,惊叫了一声,双手抵住,仰头软声问,“可你没回答我——”


    “除了被敕令之力抹除,你还知道了什么?”


    从乾天地底到岁禄后峰,沿着“顾写尘”的轨迹,她觉得他还看出了许多许多…


    可他并未言明。


    “不用知道。”


    顾写尘依稀露出几分笑意,气息强行调整一瞬,压低声调,“我怕你心疼。”


    霜淩怔住。


    …可她已经在心疼了。


    顾写尘的额角靠在了她的耳边,这个横贯仙魔两道的男人轻轻开口,“霜淩。”


    “我需要更强。”


    霜淩不解地转头,目光与他极近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