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坚不可摧

作品:《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霜淩离他起伏的胸膛很近。


    黑金色领襟之间的气息洁净幽冷, 但被体温镀过,出了些热意。


    顾写尘胸膛的肌理带着恰到好处的蓬勃,随呼吸起落时, 险些要碰到她。


    霜淩尚且不明就里,怕碰上衣服,连忙把手中的糖人举起来。含化到一半的“持剑糖人”在半空中,流动出晶亮的靡丽色泽。


    她干脆把腰腹咬下一块, 含进嘴里,然后才抬头看他。


    这才看见他眼中魔印。


    霜淩怔了怔, 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顾写尘正在调息, 但充满欲念的黑雾还是在无人巷尾缓缓弥漫开,他低头,“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霜淩紧张地往巷子口探了探,不知觉扶住他手臂,压低声音,“碰见熟人了?认出你了?谁呀?”


    这里是艮山地界,确实很有可能。


    顾写尘闭了闭眼, 被她柔软掌心按着的小臂肌肉绞紧, 黑雾顺着她指尖爬上了她衣领之外的瓷白颈侧, 氤氲地和黑发融在一起, 像是细触。


    她说话时, 清甜的莲尖与浓密的糖味裹在一起, 吹到人昏。


    魔欲, 难压。


    他长睫覆影,缓慢开口。


    “我说, 你咬的,眼熟吗。”


    霜淩呆了呆, 然后偏头,看看自己手中面目全非的糖人。


    转回来,看看眼前这个眼中暗火的人。


    ……顾写尘,一个全世界都在模仿的男人。


    他此刻没什么表情。


    但眼里全是情绪。


    霜淩的脸腾地就红了,“对,对不起啊,我承认我咬你头的时候大力了点…”


    顾写尘低头贴了上去。


    像是要咬回来一样。


    很凶的姿势。


    霜淩唇瓣上蓦地一冰,然后有了湿滑的热意,她的心忽然一跳。


    然后开始咚咚地乱跳。


    依稀熟悉的触感。


    气息却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


    他舌尖钩过她紧张闭合地唇峰,重重一舔,少女背抵着墙面,差点滑下去。


    可这是大街上…啊呀!


    霜淩一手举着被舔的糖人顾写尘,一手被顾写尘本人压住嫩藕般的手腕,在动脉上摩挲而过。


    她忽然就开始细细地哆嗦。


    大脑晕晕乎乎,冒出很多念头,眼睛不敢睁,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顾写尘的手办,做人机对打也就罢了,连路边捏的糖人都是你…!


    我恨,我恨这个崇拜顾写尘的世界。


    唇瓣被重重碾过,齿尖似乎碰到了她的唇珠,用力到像是要当成一块软肉生吞入腹。明明只是被压在原地,但力量的绝度差距之下,她竟开始虚软脱力。


    顾写尘对着她的唇瓣舔过来回。


    藏在衣袍中的魔剑不停嗡鸣,感知到剑主欲念丛生,便开始魔气汹涌,无孔不入地让他陷入混沌发疯。


    想撕裂。挞伐。驰骋。


    在欲孽中沉沦魔业,成为灭世的新主。


    顾写尘重重地吸了口气,然后气息压到极点,猛地松开了她。


    他的手臂肌理绷紧而后又缓缓压平,撑在她耳旁的墙壁上,最后重重地舔舐了她唇瓣和嘴角的所有糖渍。


    甚至没敢撬开她的齿关。


    他深吸了口气,像是把莲花甜吸进肺中,然后低声道:“…我们去拿剑。”


    以冰息重剑压制尊魔之剑。


    不然他可能发疯。


    霜淩晕晕乎乎,眼底韫红,像是被雾气浸染过的荷尖,“哦,哦,好,快走。”


    她头重脚轻地跑了。


    啊啊啊。


    大街上!大街上啊!


    顾写尘低头看了眼自己,终究闭了闭眼。


    魔修锻体,坚不可摧。


    硬到可怕。


    …


    霜淩的脸红了一路。


    为了避免交流,她吃了一路。


    顾写尘也没说话,眼底压着点难以释放的东西。


    …他看起来也像是想吃点什么。


    霜淩出手如电,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


    好在顾写尘买的吃的足够多,这一路她就没停下。


    等尊魔之剑指向西北方,悬空停在已经破败的乾天界碑之处,霜淩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曾经玄天帝阵的界限。


    如今那金符通天的帝阵已经化作历史,霜淩抬眼望去,更深处的圣洲的确被其他阵法围禁了起来,方才从空中御剑而来,也看不清其中的情况。


    仔细看的话,那阵法浅水流动,模糊透光,应当是坎水龙城的手笔。


    水阵之上以波纹滚动着禁止入内的字样。


    他们一路走来,也大致能对当下仙洲的情况有个了解。


    当年跟随剑尊反攻乾天圣洲之后,四洲崛起,剩下三洲没落。虽然已经不再有“圣上下”的洲界之分,但艮山岁禄旧部,离火三清宫,还有墙头草的震雷洲,如今显然已是下洲之列。


    回到仙洲,格局依然改天换地。


    但这个地方,还停留在他们分别时的样子。


    霜淩往嘴里塞东西的手缓缓停了下来,被顾写尘一手牵住,开始轻轻重重地捏了起来。


    再往前,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记忆深刻的瞬间。


    霜淩身后,黑雾弥漫四溢,圈住了她踝骨,然后一路向上,裹进她的混莲珠里,渗入她的衣襟。


    顾写尘没有说话。


    但他开始觉得,焦虑。


    “走吧,”霜淩深吸了一口气,“去拿剑。”


    穿过坎水龙城的阵法并不算难,顾写尘半阖着眉眼,抬手轻轻一划。


    水阵之上顿时有黑雾蜿蜒成流,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勾勒成一个入口。


    他们乘剑越过这层模糊的结界,霜淩一抬眼,呼吸微窒。


    她这才终于看到了。


    ——当年的,遗迹。


    方圆千里,寸草不生。


    霜淩呆呆地站在剑上,举目看向四周。


    曾经,那里是高耸入云、神兽引颈的玄武金銮顶,是乾天圣洲帝王回环的宫殿群落,无数高阶修士与宫人穿梭其中,灵气浓郁如雾染,繁华深处藏着一个又一个秘密。


    如今这里只有一个巨大的,辽阔的,深坑。


    霜淩几乎是震撼地感受着三年前那一日的后续。


    你…


    顾写尘眼底冷恹更甚。


    黑雾隐隐变重,扣住她腰间。


    焦虑感冰冷攀升。


    霜淩心头大动。


    在阴古魔宫彻底认出他之前,她的记忆都停留在那年九百九十九道天雷隐现,他择日就要飞升。


    而现在,重新回到一切的遗迹之上,才发现回忆都是废墟,这里片瓦不剩。


    方圆千里之内,那人曾以一个原点为中心,荡平了所有建筑、人迹、生机,曾经馥郁的灵气几乎消散一空。


    广袤地表呈现放射状地坍裂,像是太阳曾经坠落于此。


    最后只有一把剑插在那里。


    冰息冷刃。


    在天光之下近乎透明,却仍然肃杀难当。


    冰息重剑从认主之后,从没有过这样的委顿。而现在,它斜插没入地底,像是天神陨落的残影。


    霜淩有半晌无法回神,她在心里想……这怎么像是飞升呢?


    人人都说这是顾写尘飞升之后的尘世——


    只要亲眼看过,就能明白。


    这到底是飞升后的痕迹,还是发疯后的狼藉。


    这是霜淩离开的地方,是顾写尘心灭入魔之处。一切好像都散落在那一日的光热与硝烟之中,但眨眨眼,好像还能想起那一天心头的释然和酸涩。


    黑雾弥漫上来,渗透进她的衣襟,像是要把碎裂过的身影层层拢住,霜淩在那雾气之中按住了顾写尘的手背。


    她眼底一点点坚定下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他们还有未完成之事。


    比如那一日的乾天帝君——她以荒息连接隐匿在虚空之中的始祖帝君,用爆丹之力创伤了他,然后呢?


    他能以敕令之力改写九洲记忆,几千年以圣女荒息圣体传承命火、维系统治,身在虚空跳脱五行……这样的存在,他很难被凡人杀死。


    霜淩的脑海开始抽痛。


    爆丹之后,她的命火远赴荒岚之水的尽头,在一霎绚烂前的记忆随着三年的花开被水流冲淡。


    可直到站在这里,霜淩脑海中开始涌现无数碎片。


    金丹归位,识海开始恢复,魂魄弥合记忆,她想起——


    帝君曾开口,像是层层叠叠无数人的声音。


    他身形巨大,像是无数种融合。


    他在帝辇之中对顾写尘说过,你要飞升了。


    在古祠庙中他炼化出了许许多多失败的“顾写尘”,而霜淩在荒息连接他的最后关头,意识到顾写尘就是他等待的最后一个飞升之人。


    那么如今顾写尘没有飞升,他会如何做。


    霜淩总是觉得自己看到过什么,可那浮光掠影的细节却因为并不重要而被错过了。


    如今乾天圣洲荡然无存,九洲帝君不复存在,就连帝族也几乎全被屠戮,他几千年的统治都毁在这一人身上——


    她的额角被人捂住,顾写尘的声音在雾中响起,“我也在等。”


    这次,他倒是不怕,随时飞升了。


    霜淩心头忽然一动,睁开眼,那灵脉的枯竭难道……


    “快,快!


    “传说冰息神剑就在这里!”


    几个人影穿过阵法,飞快地向深坑中心的重剑而去。


    霜淩回过神来,目光连忙追了过去,着急回头,“顾写尘,你的剑要被别人挖走了。”


    那不知是哪里来的修士,越过坎水龙城设立的护阵,野心勃勃地来拔顾写尘的剑。恐怕这些年,这里已经偷偷来过无数拨人。


    毕竟,除了顾写尘,谁不想飞升呢?


    顾写尘却很平静。


    或者说从回到乾天圣洲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诡戾的平静,来填补那种渗透骨髓的焦虑感。


    从天到地,都是他不想回忆的回忆。


    顾写尘慢慢垂眸,看她在自己雾气弥漫的范围里。


    他似乎好一点,又似乎完全好不了。


    眼底的魔印仍在明灭,霜淩急得拽他,“快去呀,那可是你的剑!”


    顾写尘其实很笃定。但因为笃定剑只属于他,所以其他的焦虑感,仍然如跗骨之蛆。


    “嗯。”顾写尘终于应了声。


    指尖摩挲,然后忽然低头问她,“那你是喜欢我的剑,还是我。”


    她有情蛊的反应,也是因为他重新执剑,挥了新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