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口，微风拂面，入春的天气还是太过凉爽，一侧的树叶被风刮落，裴翊心中的郁闷被吹散不少。


    他停下脚步，拿出电话给司机说了几句让司机自己先走，而后侧头看着一脸做错事的沈瑱，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的车呢?”


    沈瑱松了松握紧的拳头，他抬头对上裴翊看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的眼神，那双温柔的眼睛像能包容世间万物，哪怕自己做的再过分也没关系，甚至是冒犯纯洁的天使...


    他抬起右手牵住裴翊的左腕，虚虚牵住，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裴翊，声音阴哑：“哥...我错了”


    裴翊叹了口气，沈瑱就知道他吃这套，每次犯错都表现得一脸委屈，好像别人欺负了他。可事实却偏偏是他这个小霸王处处惹事。


    细微的小雨洗刷着城市地面，空气中泛起潮意，裴翊冷的握了握拳头。


    “去开车吧，我等你”


    裴翊没有回答沈瑱的话，但也听不出怒意。


    沈瑱失望的点点头，转身去开车。


    裴翊坐上车，双眼疲倦地闭上眼睛，头靠在椅座上，耳畔是外面大雨的声音。


    他没看见沈瑱炙热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的像要将他吞腹入肚，他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比起一个人，此刻的沈瑱更像一只野兽。


    车启动，很快便驶入雨幕。


    后方一辆黑色迈巴赫也跟随着疾驰而去，速度快的溅起一地水花，周围的车辆纷纷避让，许多车主忍不住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


    沈瑱行驶在北楠道，雨渐渐小了下来，只余下几粒小点拍打在车窗上，外面的霓虹灯终于不再破碎。


    沈瑱知道裴翊没睡，他控制不住的想说说话，虽然裴翊刚才没有生气，但他依旧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


    简单来说，他很做贼心虚。


    他装作语气轻松的模样说道：“哥，明天休息，我们要不要去看个电影...我看最近新出了一个爱情片，应该还挺好看的”


    沈瑱握住方向盘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期待的情绪导致他注意力异常集中。


    裴翊睁开眼睛，没有多大情绪地应声：“嗯”


    沈瑱应该高兴，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裴翊突然想起顾安槿说的话，他看向沈瑱问道：“你前不久不是说要搬回去吗？”


    原本匀速行驶在路上的车骤然停住，裴翊不受控制的向向前倾斜一瞬，而后猛的靠在椅背，头因为冲击而有些晕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瑱扭过头定定地盯着他，眼里酝酿出一场风暴：“你要赶我走?”


    他的眼神是裴翊从未见过的，整个人带着戾气，深灰色的瞳仁笼罩在幽寂的怒火中。


    他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眼神里破碎的神色显而易见：“...没想赶你走，只是你不是说过想要搬回去住吗？”


    之前沈瑱不止一次说过要搬出去，他便一直以为他不想和自己住，但如果沈瑱不想搬走，他也不会强求他搬。只是顾安槿那边有些麻烦。


    沈瑱收回目光，黑暗下看不清他的眸色“我不会搬出去，你也别想赶我走”


    裴翊闪了眸色，他有些看不真切眼前的沈瑱，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且刚才他的眼神很像沈琮...


    “嗯”


    裴翊的声音低沉堵闷，沈瑱难得感受到他在生气，他握紧拳头，没在说话。


    车重新行驶在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沉寂，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压抑。


    裴翊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沈瑱刚才的种种行为和眼神，莫名让他感到不适。


    明明他已经够宠沈瑱了，包容他的胡闹和坏情绪，他甚至真正将沈瑱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可当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看着他时，他的心里只剩下难过，觉得还不如养只狗，至少狗还会对主人摇尾讨好。


    车停在公寓楼下的超市外，沈瑱全然没了刚才的戾气，仿佛刚才只是裴翊的幻觉。


    “家里没糖了，我去买点”


    裴翊看着窗外，没有应声。


    沈瑱默默地看着裴翊，他的心口突然像被蚂蚁啃食一般难受，他生理性地滚动喉结，张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开门，下车。


    裴翊充满郁色的眼眸这才落在沈瑱身上。


    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臭小孩，白对你这么好了。


    沈瑱很快就买好了糖，裴翊见他面色开心的拿着刚买的一包小糖果走过来，心中刺痛一下，心里更加难过。


    突然，左边一道刺眼的光极速逼近沈瑱，肉眼无法追及的速度，像要划破整片虚空。


    “沈瑱!!!”裴翊瞳孔瞬间放大，双眼目眦欲裂，整个心脏被骤然攥紧，快要呼吸不过来，左手猛的攥住裤子，他的整个脑袋都急速的麻木。


    “砰”的一声，糖果洒落在被雨水打湿的地面。


    肇事的车急速的冲了出去，留下一地鸡毛。


    裴翊来不及去看车牌号，他的肌肉瞬间变得僵硬冰冷，整个人像落入冰窖一般。


    他笨拙的打开车门，跑到沈瑱身旁。


    沈瑱倒在地上，额头处被刮擦出可怖的血，正顺着脸颊流下，脸上摩擦出几处伤，露出里面的血肉。他龇牙咧嘴的握住自己的左手，一看就痛极了。


    裴翊不敢上前触碰沈瑱，他怕再伤到他，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颤抖着的双手几乎拿不住手机，他急的声音都变得颤抖：“喂，南溪公寓...”


    打完电话抬头，裴翊就见沈瑱握住骨裂的手定定地盯着自己。


    见裴翊看向他，他突然扬起了笑容，脸上的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的滑稽。


    沈瑱本来心里还在操蛋的骂人，突然听见裴翊快要担心死自己的模样，他哪怕强忍的疼痛，也不想裴翊提心吊胆。哪怕被担心的感觉很快乐。


    他宽慰道：“哥，我没事...就是被刮到了，好在我反应快及时躲了过去”他顶着满身的伤，语气故作轻松“就是可惜了我的糖”


    沈瑱一脸可惜地看了眼洒落满地的糖。


    见裴翊眼里蓄满泪水，沈瑱喉结滚了滚，说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