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被晋升海军大将后，沾染酗酒毛病的卡普，抬起眼皮瞟了眼。


    无声无息的弄晕瞭望塔外守夜的海军岗哨，多拉格步入房间，盘坐卡普一侧：“我不记得我的父亲是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哈！”


    卡普自嘲一笑。


    多拉格沉默须臾，着手收拾散落的酒瓶、骨头、呕吐物。


    卡普紧蹙的眉头是一抹化不开的愁闷。


    多拉格道：“我离开海军了。”


    “我知道。”


    卡普很平静。


    多拉格斟酌：“我接触了夏杰先生，已经决定追随他。”


    “嗯，挺好，去吧。”


    卡普仍旧很平静。


    手一滞，多拉格道：“您以前可不是这样，一听我不想做海军，你就暴打我一顿，还美其名曰‘精神注入’。”


    “以前是没的选，孩子！哪怕听起来荒唐，可以前的事实就是——给天龙人当狗，给世界政府卖命，是唯一的正途！”


    卡普枕上双臂，惆怅的望月呢喃：“海军的身份，是显得‘给天龙人当狗，给世界政府卖命’体面一点。”


    多拉格的惊讶溢于外表。


    卡普温吞的道：“少见多怪，你老子是豁达的近乎缺心眼儿，不是真缺心眼儿。”


    “您既然一清二楚，为什么不改变？”多拉格困惑。


    卡普粗俗答复：“因为老子的软蛋被他媽捏死啦！”


    多拉格咧咧嘴：“不会是指我吧？我是秘密离开的海军，G-5要塞都被夏杰先生陆沉了，应该没人掌握我的行踪才对。”


    “小鹤私下告诉我‘我执行任务，看见你儿子接触了夏杰’，她隐瞒了；”


    “空、战国一致揣测你可能离开海军就投奔夏杰，他们见过你，一眼就勘破你不安分的性子，他们也隐瞒了。”


    卡普道：“五老星是纯瞎猜，虚空造牌，企图支配我，但不耽误他们猜的准、猜的对，小子！你还太嫩。”


    多拉格无言。


    “你不是他们要挟我的根本理由，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哪！你是长腿儿的，哥亚王国、风车村，我们的家乡可就在东海。”


    一甩胳膊；


    卡普烦躁的驱赶：“去吧！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事业，但愿我们父子他日不在战扬相遇，厮杀的你死我亡。”


    “您就甘心受他们摆布？”多拉格道。


    卡普侧目：“是夏杰派你拉拢我吗？”


    多拉格否认：“不是，我尚未正式加入夏杰先生麾下，我与他接触、与他交谈，被他斥责一番，按照他的指引，我开始脚踏实地的就地调查新世界的各方势力，实事求是的了解世界的真实情况，短短时日，我发现的确是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


    “你都调查到什么，了解到什么了？具体的例子。”


    卡普难得跟儿子心平气和的嘴巴交谈，不动拳头。


    多拉格稍加忖度，道：“德雷斯罗萨王国是世界政府加盟国，执政的王室是利库一族，世代明君辈出，勤俭、清廉、施仁政、行善举，但国民生活始终挣扎在温饱线，他们是小国、弱国，为了世界政府、海军的庇护，被天上金、税务盘剥的苦不堪言。”


    “没了？就这！”


    “如果德雷斯罗萨王国外围没有天然的地利防御，他们更惨。”


    卡普帮多拉格补充：“德雷斯罗萨王国原属唐吉诃德一族，唐吉诃德一族是建立政府的十九支王族之一，是天龙人一族！”


    “唐吉诃德一族依靠压榨小人族发迹，德雷斯罗萨王国大概还有小人族生存。”


    “海军计划借助德雷斯罗萨王国的天然地利修筑一座大型基地，政府汲取玛丽乔亚、‘红港’、‘四港’、G-1要塞、G-5要塞的一系列惨痛教训，准备将军事设施混入居民区域，方便后勤，也防备敌袭。”


    “你瞧，你调查、了解了什么？”


    卡普无奈。


    多拉格哑口结舌。


    卡普道：“政府、海军都绑架我在火上烤，我被绑架的太深，没的选，你比我幸运，你有。”


    多拉格抿抿唇角儿。


    “作为父亲，我不合格，十七八年不曾和你好好说几次话，也没教过你武技外的东西，今天我就最后教你一次，儿子，你眼下有两条路——”


    卡普努力的伸手，温柔的抚摸多拉格的脸颊；


    “一，继续按照夏杰的指引调查、了解，沉下心、沉住气，认真细致，收敛急躁。”


    “二，立即返回夏杰身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接受他的思想、学习他的风格、服从他的意志，抛弃自己半吊子的杂念。”


    “去吧。”


    卡普闭目酣睡。


    多拉格跪地叩首：“再见，父亲，您保重身体。”


    待多拉格一走。


    战国踏上甲板，跃上桅杆上的瞭望塔，扛起卡普，送往休息室安置。


    “谢了，战国。”


    卡普含糊的呓语。


    “二十年交情的老兄弟，什么谢不谢的，谢也是我谢你，卡普……”


    战国道：“是我把你拽进泥潭，让你做不成糊涂的好人，只能做清醒的坏人。”


    卡普鼾声如雷。


    战国自言自语般：“以前，政府、海军可以自己定义善恶、正邪，大家还可以做糊涂的好人，或以为自己是好人；”


    “现在不行喽！”


    “夏杰横空出世，就像一柄尺子树立在那里、树立在心里，没人比他更善良、更正义，他展示了好人的标准。”


    “我们没资格效仿夏杰，只能做清醒的坏人，籍此坚持走完自己的路。”


    “卡普？”


    “多拉格他们这一代是幸运的。”


    “下一代的人更幸运……前提是我们和夏杰分出胜负，只要分出胜负，不论赢的是哪一方，世界都会被改变。”


    为卡普盖上书写“正义”二字的海军制式大氅，战国独自研究重构海军在新世界的前沿阵地。


    天空。


    多拉格隐没云层，犹豫、徘徊。


    “两条路，咋选？”


    “究竟是哪的问题？”


    “我明明是按照夏杰先生的指引……”


    终究是十七岁的青少年，心性摇摆，自命不凡，但也有不服输的精神；


    多拉格决心继续按照夏杰的指引调查世界、了解世界，从头再来，从故乡东海的哥亚王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