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夫人的马车渐行渐远，苏安身旁的小丫头狠狠瞪了一眼唐小染，走到苏安身旁：“小姐，咱们也回去吧。”


    唐小染摸摸鼻子，有些尴尬：“不然，你跟我去一趟林大夫那儿？他那儿的药膏挺好用的，涂在脸上不会留疤。”


    那小丫头轻嗤一声：“这话说的，我们白府是没有药膏吗？比那什么不知名的乡野大夫可好上不少。”


    唐小染彻底没了话。


    如果在平时碰到这么蛮横的丫头，她肯定要犟上两句，但这事确实是自己理亏。


    她抬眼悄悄打量苏安，那半边脸肿得这会儿跟被狗熊拍了似的，苏安扯了扯小丫鬟的袖子：“小兰……”


    苏安冲着唐小染点点头：“那我便跟你一起去一趟吧。”


    唐小染说：“行，那你……”转身却愣住，“什么？”


    苏安看着呆住的唐小染，嘴角挂上了一抹浅笑。


    【刚刚唐小染可是拿命护着我，我就这样走了，唐小染一定会不好意思。】


    唐小染抽了抽嘴角。


    不，她可好意思了，赶紧走吧。


    “可是我……”苏安却紧紧跟在她身后，说什么都要跟她一起去看大夫。


    【我今日还没有见到皎月他们，回去过早也没什么要紧事，倒不如跟唐小染去一趟也好。】


    唐小染走在前头，苏安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小丫鬟的视线仿佛针扎似的戳着她的后背。


    往日不长的路程，被几人磨蹭着走到了太阳微微落山。


    眼看快到地方，身后突然响起几道脚步声。


    “是大姐吗？”


    “是大姐！大姐怎么在这儿？”唐一清和唐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小染微微扭头，就看见唐皎月兴奋地张开手臂朝自己扑过来：“真是大姐！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他看了看唐小染走的方向，又不太对，“大姐，这不是回店里的路啊，怎么会走这条路？”


    唐一清跟上来：“今天我们没有等到翠翠姐姐来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便加快脚步打算去店里先看看，却没想到远远瞧见了大姐的身影。”


    唐小染摸摸唐一清的脑袋，探头看他身后的唐文萧：“文萧今天下学堂也这么早？”


    唐一清撇撇嘴。


    大姐是不是只喜欢爱读书的孩子？她最近老是把大哥挂在嘴边，我就站在她眼前，她也不看我。


    他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和站在对面的人撞了个正着，“怎么有个猪头站在这里？”


    唐小染嘴角一抽，小丫鬟眉头瞬间皱起。


    唐小染一把捂住唐一清的嘴：“说什么呢？这是你苏安姐姐。”


    苏安嘴巴一瘪，瞬间委屈得要哭了——她今天就是来看几个弟弟妹妹的，才遭了这无妄之灾，可她可爱的二弟居然说她是一头猪。


    唐一清被唐小染捂着嘴，白眼直翻，他快憋死了：大姐怎么手劲这么大？


    还是唐文萧看不过去，轻轻拍了拍唐小染的胳膊，唐小染这才松开手。


    唐一清咳嗽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苏安姐姐，真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是你……你刚刚露那边脸就好了。”


    唐小染一巴掌又拍了他的后脑勺：“这死孩子，说什么呢？”


    那小丫鬟都快气疯了，她可不能让自己小姐被这小子损成这样。


    唐小染脑袋都大了，唐一清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改改？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唐小染笑着冲小丫鬟解释。


    苏安眼眶依然红红的，唐皎月上前一步：“苏安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小丫鬟叉着腰：“还不是你家那个什么大姐……”


    唐一清倒抽一口冷气：“大姐，你又打人了？”


    唐文萧眉头轻蹙，苏安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小丫鬟一愣，苏安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是自己摔在地上的，跟唐小染没什么关系。”


    她算是看出了，唐小染莫名很怕她的贴身丫鬟小兰。


    虽然小兰平日很凶，但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她不明白为什么唐小染看向小兰的眼神那么恐惧，但还是下意识替她解释。


    唐皎月拍拍胸脯：还好，她还以为大姐又变回了从前的大姐。


    她抱着唐小染的胳膊，心底涌起一丝歉意——刚刚她居然下意识想远离唐小染，她怎么能这样呢？好在唐小染压根没注意到。


    唐小染揉了揉唐皎月的脑袋：“咱们先去林大夫那儿，给你苏安姐姐看看会不会留疤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林昱的医馆走去。


    苏安凑到唐文萧身旁，姐弟俩开始碎碎念。


    “唐小染让你念书了吗？”


    唐文萧点点头。


    这事他上回没跟苏安提，苏安作为曾经家里的大姐，亲眼见过唐文萧砍柴时趴在学堂窗户旁偷偷学习，自然知道他有多想去学堂。


    可从前家里那样穷，别说上学堂，就连买块肉，唐小染都得精打细算，更何况那时的她，是不会让他们去上学的。


    这会儿看着斜挎着书包、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唐皎月，和还在一旁生闷气、偷偷拿眼瞄唐小染反应的唐一清，苏安愈发相信：唐小染是彻底改变了。


    因为放在从前的唐小染身上，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一直走到林昱医馆门口，唐小染都没有发现唐一清的小情绪。


    于是唐一清更生气了，转头自己跑回了店里。


    唐小染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不忘叮嘱：“跟你翠翠姐讲一声，我们在林大夫这儿，晚点回去。”


    唐一清跑得更快了：大姐就是个笨蛋！他生气了都看不出来吗？


    还让他帮忙带话。


    刚刚一手牵着小妹，另一只手明明可以过来牵自己，却就让它空着，空着都不牵他。


    林昱正在医馆帮忙针灸，回过头发现唐小染带着几个孩子走进来，他愣了一下，看着唐小染身旁已经肿成猪头的苏安：“你这又是哪儿搞来的‘伤残患者’？”


    他起身去给唐小染拿药膏，“我家这祖传药膏，全败在你们几个人手里了。”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上回可是李明达用的。”


    想起李明达那鬼哭狼嚎的小厮，林昱改了口：“全败在你们这几个人手里了。”


    他这药膏几年没动一回，自从认识唐小染，莫名其妙整天有脸受伤的人。


    苏安站在一旁，唐小染扶着她坐下，从林昱手里拿过药膏。


    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林昱是大夫，可涂药膏这么简单的事，她也能做。


    苏安僵直得像块木头，被唐小染摆着脑袋，手足无措地坐在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