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染摇摇头：“那以后她做的饭都给你吃。”


    这下，李明达彻底不说话了。


    苏安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声音低得仿佛跟蚊子哼哼一样：“你刚刚说，文萧他们在学堂是吗？我能不能去看看呀？”


    她想让唐小染带他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期待。


    即使有些惧怕唐小染，可她还是静静站着没动——她实在太想看看弟弟妹妹们念书的样子了。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想来几个孩子还没有用晌午饭，便点点头。


    她起身去后厨让翠翠装几份饭菜，打算一起带去：“咱们先吃了再过去吧。”


    她看着苏安，这小丫头从刚才开始就在心里头嚷嚷着饿，这会儿一说去学堂，倒是精神了。


    苏安摆摆手：“我不饿。”


    话还没说完，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唐小染还没说话，李明达凑过来：“你不饿我饿。后厨蹲在犄角旮旯的那位小姐，想死也换种方式，可别在唐小染的饭馆饿死了。”


    后厨掀开帘子，翟雪月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师父，我想吃辣一点的。”


    翟雪月吸了吸鼻子。


    唐小染“……”


    几人吃了饭，翟雪月本是想跟唐小染两人一起去的，可看着被劈坏的桌子，她转头又嚷嚷着要去重打一张赔给唐小染，一溜烟跑了。


    唐小染走在前头，苏安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她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三两步追上唐小染：“要不然，让我家丫鬟提着吧？”


    唐小染从前唯一在手上拎的东西，不是自己吃的饭，就是打他们的棍子。


    即使前几天，她和唐文萧都已经通过气儿，知道现在的唐小染可能不是真正的唐小染。


    可她还是莫名害怕，见到她就忍不住发抖，那些恐怖的回忆充斥脑海，挥之不去。


    唐小染朝后看了一眼，苏安的小丫鬟走得比苏安还慢，一路踢踏着石子跟在屁股后。


    唐小染可不敢让她帮忙拎东西，于是一口回绝。


    三月晌午的天还不算太热，通往学堂的小路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叫，也很快消失不见。


    大中午的，都是午休时间，荒郊野外确实没什么人。


    苏安跟在后面，忍不住小声在心里嘟囔。


    「唐小染走得怎么这样快？我的脚都磨得好痛，她是不是想把我甩下来？」


    唐小染无奈地停下来，准备等她，可下一秒，从侧边突然闯出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太快，唐小染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手腕一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苏安吓了一跳，赶忙朝着唐小染跑过去：“唐小染！”


    唐小染突然反应过来，甩开手中的饭盒。


    那黑影抱着饭盒一个翻滚，饭盒被掀翻在地，里头的菜全都撒了出来。


    唐小染定睛看过去，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瘦得几乎不成人型的男人。


    唐小染甩着被扯痛的手，心里来了几分脾气：再饿也不能抢人东西啊！


    那男人头发不知多久没梳洗，油成饼饼一样，一坨一坨摊在头上。


    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整个人饿得皮包骨。


    他惋惜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饭菜，却没有一丝犹豫，伸出手就抓起塞进嘴里。


    饭菜混合着地上的泥沙，他也像没有知觉似的，大口吞咽。


    苏安扯着唐小染的衣袖向后退了一步：“这怕不是碰上疯子了。”


    可惜了带给孩子们的饭菜，就这样糟蹋……不过好在她们人没事，还是尽快远离的好。


    毕竟这人看着疯疯癫癫，指不定吃完东西又要来抢她们的钱。


    苏安是这样想的，唐小染也认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打算带着两个丫头绕更远一些的路，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苏安的小丫鬟距离他们最远，刚刚困顿地走在最后方，压根没看清前面发生什么。


    这会儿看到莫名其妙出现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跑上前：“二小姐，你没事吧？”


    “二小姐”三个字，宛如平地惊雷。


    原本还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男人猛地回过头，他的嘴角沾着泥土和油污，脸上脏兮兮的，身上也破烂不堪，让人看不清本来的模样。


    可在见到苏安的那一秒，他愣住了，随后眼睛迸发出诡异的亮光。


    他抬起袖子抹了抹嘴，有些不舍地将饭菜放在一旁，站起身：“是你，苏小姐，你可还认得我？”


    熟人？唐小染挑挑眉，扭头看向苏安。


    苏安害怕极了，紧紧扯着唐小染的袖子往他身后躲：“我不认识你。”


    这男人是谁，她压根没印象，可他居然这么笃定地喊出了她的姓名……


    男人见苏安这副模样，立马扒开油叽叽的头发，努力将脸扬出来：“咱们见过一面的，苏小姐，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呢？我是白灵相好的，我是你姐夫！从前她带我去醉斋楼吃饭，咱们见过一回的呀。”


    苏安彻底愣住，小丫鬟也呆在原地，唐小染的眉头越皱越深。


    眼见苏安想起来，他更高兴了。


    “张朋，想起来了吧？”


    那男人上前一步，眼看就要扯住苏安的袖子，唐小染一脚踹了下去。


    张朋几天没吃饭，自然禁不住这一脚，踉跄着倒在地上。


    苏安倒抽一口冷气拉着唐小染的衣摆却没撒手。


    唐小染扭头冲着那丫鬟道：“现在快些回去，这事谁都不许说，去找你家大夫人来接人，只能告诉她……”


    小丫鬟惨白着脸，看了看苏安，又看了看唐小染。


    唐小染瞪了他一眼：“快去！你家小姐我会护好的。”


    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她现在连老虎都杀得，这男人还是个快要饿死的，她还不至于解决不掉。


    这关乎白灵的清白，白夫人好不容易给她换了个身份，可不能再砸在这男人手里。


    唐小染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那姑娘羞红着脸庞说要和她做朋友的样子，深深印在她脑海，让她怎么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男人被踹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他抬眼怒瞪着唐小染：“你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