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压根不怕累。


    林昱总觉得面前的两人殷勤得有些太过厉害，但他抬眼看了一圈，并没看到翟雪月的身影。


    于是他放下心来，拿起阿志的帕子，嫌弃地擦了擦，又重新丢到李明达怀里，然后一屁股坐下：“你们都吃饱了？”


    苏安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唐小染笑了笑也不回答。


    李明达拍了拍阿志的肩膀：“我们都吃了，就等你呢。”


    林昱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却迟迟没动。


    眼见着后厨动静越来越明显，李明达一屁股坐下，嘿嘿一笑，抬手就要去抢林昱的筷子：“你别说，我还又饿了。”


    林昱闪身躲过，立马将筷子插进饭中，夹了满登登的一筷子。


    他的心这回放到肚子里了，看着李明达馋得口水直流的模样，他贱兮兮的勾唇一笑：“李兄，我前几日就跟你说过，饮食要得当，饭吃七分饱。”


    “不然胖成肥猪腰，当心没有姑娘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将菜放进嘴里。


    唐小染支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


    苏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身边的这个男人。


    「咦，他怎么不动了？」


    「唉，他变得好像一块木头，怎么眼睛都直了？」


    「他的瞳孔是不是扩散了？」


    苏安瞪大眼睛。


    唐小染无奈地笑了笑，她观察得倒是仔细。


    李明达伸出手，在林昱面前挥了挥：“哥们儿，还好吗？”


    林昱吃进嘴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好。


    他上次吃了翟雪月的饭，差点当扬离世，后就发誓再也不碰这等恶心的东西。


    原本飘香四溢、色香俱全的饭菜，在放入口中的那一刻，仿佛变成腐烂发臭的万年老痰，又黏又腥。


    那味道，直冲天灵盖。


    林昱张嘴就要吐出来，可店里还有那么多客人。


    唐小染下意识一把抢过他刚刚丢到李明达怀里的那个湿帕子，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别吐，死外面去。”


    林昱被唐小染这么一捂，吓了一跳，原本还在唇齿间的东西瞬间涌到了喉咙处，呛得他想咳咳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唐小染这下是真被他吓到了，赶忙把帕子移开，对着林昱的后背猛拍几下。


    “吐吧吐吧，我说着玩的。”


    李明达也有点急了，他皱着眉：“这小子不会真的难吃死了吧？”


    在此之前，唐小染一直觉得“难吃死了”是个形容词，没想到，它居然是个动词。


    “你轻点，”他说，“他好像快被你捶死了。”


    说着，李明达上前去扶林昱的身子，伸手就要抠林昱的嗓子眼。


    林昱脸涨成猪肝色，扭头躲开。


    一阵兵荒马乱，翟雪月端着饭从厨房出来。


    苏安惨白着一张脸，融不进三人里面；阿志上窜下跳，在一旁给李明达鼓气加油；唐小染猛拍林昱后背，想让他把噎在喉咙的东西吐出来；李明达则是怕唐小染把林昱的肋骨捶断了，一手给林昱摸着前胸顺气，一手去试图掰他的脸打算抠他嗓子眼。


    而最中间的林昱，好像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此时正值饭点，除了这桌被他们占了，其他桌都有客人。


    有一个大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嘻嘻地看着端菜从后厨出来的翟雪月，朗声笑道：“姑娘，早听说你们家的菜不错，今日吃着果然不同凡响。只是没想到，服务也这么好，还让咱们看到了免费的戏台班子，这是在表演什么杂耍吗？胸口碎大石？可瞧着脑袋也没有大石啊。”


    翟雪月懒得搭理他，快步上前：“咋了？出啥事儿了？”


    苏安拉着他的袖子：“翟姑娘，他吃了一口饭就这样了，好像噎到了。”


    翟雪月倒吸一口冷气：“找大夫啊！”


    林昱自己就是大夫，可医者不自医。


    眼看他的脸越发紫涨，翟雪月冲着他的肚子猛来一拳：“让我来！”


    林昱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掐着李明达的胳膊，勉强站起身，躲过了翟雪月的那一拳。


    他虽然现在感觉呼吸困难，整个人好像要去见阎王爷了，但也清楚地知道，如果刚刚那拳翟雪月打在他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翟雪月一时没收住力，面前的桌子被他胳膊猛地一锤，震成了两半。


    空气突然安静。


    咕咚一声，林昱将东西咽了下去。


    唐小染从他背后开心地探出头：“林昱，你是不是被我拍好了？”


    李明达不赞同地摇摇头：“分明是我在前头帮他顺气顺好的。”


    林昱一言难尽，冲进后厨，舀了一瓢水，猛地灌进口中。


    翠翠看着像风一样冲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林昱从后厨出来时，就见到唐小染还在和李明达争论。


    李明达轻哼一声：“你刚才差点把他肋骨拍断，我在前头温柔地帮他顺气，才给他顺好的。”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你分明是在前头吃林昱的豆腐。”


    李明达瞪大眼：“你又在胡说八道！”


    看到散落成两半的桌子，李明达笑的很贱。


    “我就说你做饭难吃吧？今天林昱差点玉殒香消了。”


    翟雪月蹲下身，一言不发地收拾着碗筷，转身去了厨房。


    路过林昱时，她的眼眶有些红。


    “对不起。”


    说罢，她朝着后厨走去。


    桌上放着的是他做的饭菜，林昱吃的什么，不言而喻。


    她一直知道自己做的饭难吃，可这几个月，她勤勤恳恳地跟在翠翠身后学做饭，每次做的东西都自己吃完了。


    翟雪月自己是吃不出任何区别的，她只能吃出唐小染做的比较好吃，可自己做的也不难吃呀——至少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提到她的饭就闻风色变，也许确实不适合做。


    唐小染看着翟雪月的背影，轻轻摇头叹息：“这姑娘一腔热血，估计在今天彻底凉了。”


    林昱也叹了一口气：“她的热血再不凉，我就凉了。”


    李明达挠挠头：“我要不去安慰安慰她？其实翟雪月做的饭也没那么难吃……”


    唐小染和林昱默默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