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拿过去，看木偶的脑袋后方，可是没有——这不是他的那个木偶。


    唐小染的木偶后面有一大块划痕，是她有次不小心摔的。


    莫名的，唐小染就是知道这是出自爷爷之手。


    她抬头看着女人：“这是哪来的？”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女人也不恼，只是淡淡开口：“这个是我爹做的。”


    她又转身，拿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每掏出一件，唐小染的眼眶就热上一分。


    这其中不仅有她熟悉的、小时候爷爷给他做的手工玩具，还有奶奶缝制的各式各样的小花苞。


    女人盯着唐小染的眼睛说：“我爹娘生前时常念叨，说他们家小染怎么样怎么样，可我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们都不叫小染。”


    唐小染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眼泪一瞬间滑落眼眶：“生前是什么意思？”


    女人将东西重新收起来：“我爹娘，五年前就去世了。”


    唐小染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为什么是五年？偏偏是五年。


    她去户外运动，从山上跌落山崖的时候，也是爷爷奶奶去世的第五年。


    他们先踏一步来到这个世界，却先她一步离开，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墙在阻碍着。


    “我家中还有不少爹娘留下的物件，其中有本画本子，你若是想看，我回头帮你拿了。”


    是爷爷留下的东西，唐小染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神情恍惚地从女人的店里走出来。


    唐小染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指缝间再次溜走。


    明明她都在这里适应了，明明已经接受爷爷奶奶去世多年的事实。


    苏安跟在唐小染身后，悄咪咪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唐小染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那女人打她了？」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我要是问她，她会告诉我吗？」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苏安被他吓了一跳，却根本刹不住车，一头塞进唐小染怀里，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她摸着鼻子后退两步，鼻尖都有些红。


    「唐小染身上怎么这么硬？不是个姑娘吗？怎么感觉满身腱子肉？看着瘦瘦弱弱的……」


    「不过好香呀，整天做饭腌入味儿了，跟她家饭馆一个味道。」


    说到饭馆，她有点饿了。


    唐小染无语地看着她。


    刚刚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在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话语中渐渐消散。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她不知爷爷奶奶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也许就像她一样魂穿，也许是很早之前的胎穿。


    可不管在现实世界，还是这里，他们虽然消失了，他们的爱却没有。


    唐小染现在摩挲着手里的木偶，是临走前女人给她的。


    她说最近自己有空，若唐小染得空，三日后可以来她这里仔细详谈。


    “那个……今天谢谢你。”


    苏安双颊有些红，踢着脚下的石子，小心翼翼地看唐小染。


    她点点头：“早点回府吧。”


    说完，唐小染转身就走。


    苏安撇了撇嘴，看着唐小染毫不留恋的背影。


    「大街这么宽，唐小染怎么还赶人呢？」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去她家饭馆，唐小染也管不着。」


    「来者是客，我也是可以付钱吃饭的。」


    她气哼哼着跟在唐小染身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总之，对于唐小染不搭理她，她就是不开心。


    翟雪月正在店里和李明达斗嘴，他们俩在争论翟雪月做的饭。


    红衣少女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李狗贼，你少血口喷人！什么叫狗吃了都会死？我师父也吃了，林昱大夫也吃了，陈离夫子不也吃了，还有你——你们不都没死？”


    唐小染刚踏进门就听到这一句，她嘴角抽了抽。


    翟雪月有个很神奇的点：她吃不出自己饭的好坏，却能吃出别人的。


    直到现在，她都只能靠观察别人的脸色来猜自己这顿饭是不是盐又放重了。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的唐小染：“你让她来说，是不是非常难吃？”


    翟雪月看到唐小染，连忙迎上来：“师父，你回来了！”


    看到她身后的苏安，更是惊喜，“安安，你也在？”


    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苏安进唐小染的店，没想到她像个气鼓鼓的小蛤蟆，跟在唐小染身后就这样进来了。


    李明达拉着唐小染：“你说实话，她做的饭是不是非常难吃？”


    在翟雪月期待的目光中，唐小染摇摇头：“不是非常难吃。”


    翟雪月上前抱住他，一个劲地撒娇：“师父，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唐小染淡然地将她推开：“是非常、非常、非常的难吃。”


    她这会已经和翟雪月非常熟悉了，不像最开始还要顾及着不打击这孩子的自尊心。


    现在唐小染巴不得把翟雪月的自尊心“踢来踢去”，让她少做两回饭。


    上一次，她偷偷把饭放在林昱跟前来，晚到的林昱吃了一口，白眼直翻，差点没缓过来。


    从那以后，林昱来吃饭都特别积极，甚至到了应激——如果翟雪月先到，那么他绝不先动筷子，直到看到大家都动了，他才动手。


    瞧给孩子吓的。


    翟雪月一脸受伤：“师父，你变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你之前还夸我做的还行，有那么难吃吗？”


    她歪着脑袋，“我们家丫鬟小厮都说不错呀。”


    旁边的阿志默默翻了个白眼。


    苦命的奴仆，谁敢说主子做的不好吃？也只有他能共情。


    他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还好，他家主子虽然是个混球，没想害他性命，翟小姐太可怕了。


    唐小染推开她扭动的身体，毫不客气地拆穿：“你给你娘吃，你看她吃不吃？”


    翟雪月有些心虚。


    她上次刚端到她娘跟前，她娘就怒骂一声，将她和饭一起踹出去了。


    “我娘不爱吃饭。”她心虚地不看唐小染，突然看到一旁安静站着的苏安，眼睛一亮，“安安，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苏安懵懂点头，实则心里懊悔不已。


    「为什么要跟着唐小染一起进这家馆子？自己最近变得莫名其妙，居然下意识跟到了这里。」


    翟雪月搓搓手，按着苏安的肩膀坐下：“太好了，安安，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双筷子。”


    李明达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苏安有些迷茫地看着唐小染：“她做的很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