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抬起黑黝黝的手去接翟雪月手中的栗子，那手已经不能称为手了，连一块皮肤颜色都看不出来。


    指甲盖都是尘土的黑色，却试图去握住翟雪月雪白的手。


    唐小染三两步上前，一把将翟雪月向身后拉。


    翟雪月被吓了一跳，栗子都掉了两颗，老乞丐抬起眼瞪着唐小染。


    “去一边要饭，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在我店门口。”


    唐小染挥挥手就要赶他，翟雪月瞪圆了眼睛看着唐小染。


    这老头好可怜的，这么冷的天。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师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那老头踉跄着站起身，寒风中身影有些飘摇，撑着墙，弯下腰就要拿了自己的碗默默离开，看起来好不可怜。


    翟雪月眼里划过一抹不忍，唐小染出声喊住了他。


    “等一下。”


    翟雪月眼底漾开笑意，她就说，师父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欺负弱小……


    然后，她就看到唐小染走上前将碗里的碎银拿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好了，滚吧。”


    老乞丐：……


    翟雪月：……


    唐小染哼着歌朝回走，翟雪月跟个小怨妇似的跟在身后，直到进了门翟雪月终于忍不住去扯唐小染的胳膊。


    “师父，他是得罪你了吗？”


    唐小染一愣，摇摇头。


    “没有啊。”


    翟雪月不解的看着她，赵小琅无奈，他一个男人都看得出来，刚刚翟雪月好心给他送栗子。


    那老乞丐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姑娘胸脯看。


    冬天这样冷，翟雪月穿的也不薄，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


    这姑娘，真是心大的可怕。


    唐小染拿着栗子挖她脑袋。


    “帮助别人之前呢，你应该先看看他是不是个人。”


    她指着已经慢慢走远的老乞丐。


    他扶着墙一路走，路过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你知道他的腿怎么没的吗？”


    翟雪月不知道，唐小染也是给那老头送了一碗汤后才知道。


    是隔壁的胖婶子拉着她，冲着老头吐了一口口水。


    “滚滚滚！”


    唐小染回想着那老头和胖婶子对骂的样子，轻啧一声。


    “偷人。”


    翟雪月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那确实是个风流鬼。


    唐小染继续说。


    “他偷的是个十岁的女娃。”


    “被人家爹娘发现了，打断了腿。”


    当时那胖婶子脸涨得通红。


    “你个老淫贼，你怎么还有脸在这街上晃荡，人家小春苗小小年纪被你活活害死！”


    那老乞丐梗着脖子跟她骂，脏臭的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什么我害得？！那分明是她爹娘逼死了她，那小姑娘自己心甘情愿要跟我过日子，糟心的爹娘非要把她拉回去，她才不吃不喝绝食死的。”


    翟雪月头顶都要冒火了，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唐小染一把拉住她。


    “你干嘛？！”


    翟雪月气死了，这么贱的人，刚刚还装得这样无辜。


    “我去把他一脚踹飞！”


    唐小染抽了抽嘴角，将他拉回来。


    “你老实一点吧，往后长点心。”


    点心……哦，说到点心，翟雪月一拍手。


    “师父，咱们的糖炒栗子！”


    唐小染瞪大眼睛，暗骂一声就朝厨房跑，两人跑进厨房，翠翠已经把栗子盛出来了。


    看着色泽诱人的糖炒栗子，还带着一阵红糖掺杂猪油的香气，翟雪月舔舔嘴唇。


    将栗子放进嘴里后，翟雪月的眼睛亮的吓人。


    “又香又甜又糯！师父，你真是个天才！你是怎么想到用猪油炒的。”


    唐小染扯扯嘴角，转身去了厨房去做栗子炖肉。


    这曾经是奶奶做给她吃的。


    翟雪月只吃了小半碗，那菜说什么都不吃了，她说要等到大家回来一起吃。


    唐小染无语，那你不早说，早说她直接晚上做了。


    几个孩子放了学，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


    唐皎月声音清脆。


    “大姐，这是什么。”


    小姑娘爱吃甜，捧着糖炒栗子吃的不亦乐乎。


    唐文萧从门外进来，将一包重重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唐小染拍了拍唐皎月的脑袋。


    “又欺负你大哥？”


    冬天这样冷，教室也没个空调，唐小染早早的给他们买了汤婆子。


    汤婆子早上带走时还烫的小姑娘吱哇乱叫。


    可待在学堂一天，早就凉了，凉冰冰硬邦邦背在身上很不舒服。


    唐皎月觉得像龟壳，于是每次唐文萧都帮她拿着。


    一个汤婆子不重，可两个三个就有些重了。


    唐皎月嘿嘿笑，将栗子剥了壳跑到唐文萧身边，讨好的放到他嘴边。


    “才不是呢，是大哥说我走路太慢，要帮我拿着的。”


    唐文萧抿抿唇。


    小妹刚刚好像从学堂回来没洗手，但是看着唐皎月一脸讨好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接了过来。


    唐小染没注意到兄妹两人的小互动，伸出头看他们身后。


    “你二哥呢？”


    她问唐皎月。


    唐皎月看着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没洗手，一溜烟跑去厨房了。


    “二哥在门口呢。”


    看着小姑娘圆乎乎的背影，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年头没有羽绒服，天气冷为了不让孩子冻着，只能里三层外三层的包。


    唐皎月被包的像个圆鼓鼓的小企鹅，两只小胳膊甚至不能贴着身子，跑起来可爱极了。


    “知道了，别吵。”


    唐小染抬头，唐一清满脸不耐烦的从门外进来。


    对上唐小染目光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眨巴两下眼睛，跑到唐小染身旁。


    “好香，大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翟雪月看着跟在唐一清身后，慢悠悠走进来的李明达，翻了个白眼。


    满脸红光，今天应该赌赢了。


    阿志从门外打着喷嚏进来，翟雪月问他。


    “今天赢了多少？”


    李明达张开手掌。


    翟雪月瞪大眼睛。


    “五两……五十两……五百两？！！”


    阿志尴尬的摸摸鼻子。


    “五十两，输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明达，翟雪月都无语了。


    “是不是外头太冷，把你脑子里的水冻成冰了，你不能思考了，输了钱乐个什么劲。”


    唐一清暗戳戳瞪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李明达，拿起一旁的栗子。


    “大姐，这个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