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姐姐，你能给我口饭吃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有你在刘春岚也不会找过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哪里还能再花你的钱？”


    唐小染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意，还是进来厨房放柴火的唐文萧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可以教她。”


    屋里的两个人一愣，唐小染看着唐文萧，男孩将头转向一边耳尖微红。


    “我教过陈大虎两天，用的大姐的小黑板，他都会帮王木匠收钱了。”


    他盯着脚尖，这孩子很是内敛，一向不爱表现自己，这会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


    唐小染欣喜的蹲下身，其实她自己也可以教翠翠一些管账，可有了唐文萧这个小帮手，可以给她省不少活。


    “翠翠，行吗？”


    她抬头问翠翠，翠翠只纠结了一瞬，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唐小染，和眸子黑沉的唐文萧，一大一小眼底的真挚快要将她淹没。


    “行，那就谢谢唐姐姐和文萧了。”


    只要不再麻烦唐小染，不再拖累他们，翠翠是很愿意学习的。


    唐小染笑着去捏唐文萧的脸蛋。


    “听到了没？小唐夫子，回头教错了可是要丢大人的。”


    唐文萧的嘴唇抿着，淡淡的点头，脸颊却染上了一抹绯红。


    「大姐笑的真好看，能让大姐开心，真好。」


    唐小染听着他的心声，眼睛弯的更厉害了。


    她从前有个同桌，整天说他妈妈给他生了个弟弟，张口闭口都是烦躁，唐小染没有弟弟妹妹，但是受他影响觉得小孩子都是很难缠的东西。


    可是她弟弟怎么这么乖呀？唐小染差点都要忘了，这孩子是个大反派了。


    唐皎月听了却不服气了。


    “我我我！我也能教翠翠姐姐。”


    唐小染摸摸她的头。“好，皎月也教。”


    唐一清在一旁玩野鸡的毛，转过头夹着嗓子学唐皎月说话。


    “我~也~能~教~”


    “不知道是谁，前天还因为笔的走势不对被夫子训哭了。”


    唐皎月涨红了脸，那是因为她年纪小，陈夫子说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手腕无力，握笔走势不够锋利很正常。


    二哥最讨厌了！


    唐一清被自己妹妹瞪了一眼，头也没抬，继续捏着手中的野鸡毛倒腾，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了在扬几人的耳朵。


    “大哥没空的话，别问唐皎月，她会的还没我多。”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


    这孩子是最别扭的一个，明明就可以好好说，却非要拐弯抹角。


    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个孩子，梁平翠的鼻尖莫名一酸。


    她没有过弟弟妹妹，她娘生下她没多久就走了，她先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唐家三个孩子嫌弃排挤。


    她都想好了，毕竟自己是外来客，若是他们欺负她，她就自己躲到厨房睡。


    她又不是没被打过，总比被刘春岚送去嫁给老光棍好。


    可她从不敢想，竟然会幸福成这样，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都对她表现出了满满的善意。


    晚上睡觉时，唐文萧和唐一清坐在唐小染的床上迟迟不肯走。


    唐皎月撅着嘴坐在最外侧。


    “坏蛋！坏蛋！二哥是坏蛋！大哥也是！”


    她很生气！


    他们自己不能和大姐睡觉觉，就让自己也要分床睡。


    唐小染觉得好笑，她从没想过，自己这种世界边缘小透明，竟然在这个家成了主心骨香饽饽。


    最后的最后，唐皎月才勉强答应和唐小染分开，不过她有个要求。


    “大姐，讲个睡前故事吧！”


    她偷偷拿眼睛去暼梁平翠，见梁平翠迷茫的抬眼看她们，更加用力的撒娇晃着唐小染的胳膊。


    “大姐大姐，讲一个我就去睡觉。”


    另外两个男孩也支楞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唐小染知道，唐皎月这孩子是有意炫耀。


    从前她讲的那些故事，唐皎月是听的最认真的，每次都困的头一点一点的了，还要坚持听完。


    因为她要第二天上学堂的路上，讲给小花听。


    看着小花惊讶的张大嘴巴，一脸惊奇的说。


    “你大姐好厉害啊！会讲这么多故事！”


    她就开心的不行了，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现在想让梁平翠也听一听，大姐讲的故事可比那酒楼的说书先生还好听。


    虽然她没有听过说书先生讲，但大姐讲的就是好！


    唐小染不觉得唐皎月这是虚荣和爱炫耀，她觉得唐皎月这样臭屁的小表情可爱死了。


    于是她将唐皎月抱在怀里，来到了院子。


    深蓝的月色下，一家五口坐在小院里，唐小染挑了两个格林童话，开始娓娓道来。


    两个故事讲完了，唐小染低下头，发现面前坐着的四个孩子还都眼巴眼望的看着自己。


    她抬手轻轻的拍在几人的脑袋上。


    “好了，回去睡觉！”


    几人嬉闹着，唐一清和唐文萧去了东间，西间的房子今天还没打扫出来，因此唐皎月和梁平翠的床还在唐小染的正堂。


    看着两个男孩子房间的烛火灭掉，唐小染爬上了床。


    唐皎月一脸幽怨的看了唐小染一眼。


    大姐没有心，她没有自己这个软糯糯的可爱抱枕，竟然这么快就躺下了！


    哼！生胖气！


    梁平翠好笑的看着她，随后也慢慢躺倒下去。


    一阵窸窸窣窣后，世界归于安静。


    不知过了几个呼吸间，唐小染慢慢转过头，看着另一张床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无声的啜泣。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但凡有一声蝉鸣，都会盖过去。


    可唐小染在无数个夜里，因为思念乡下，因为思念爷爷奶奶，自己躲在被窝里这样哭过，所以很熟悉。


    “翠翠，你睡不着吗？”


    那头的声音一顿，连最后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唐小染叹口气。


    “你想哭就哭，是今天我们哪里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她在回想，是不是唐皎月表现的不想和她一起睡刺激到了这个脆弱又倔强的姑娘。


    月光爬进窗户，照在地上，映出了一片莹白。


    梁平翠的声音很小，闷闷的撞进了唐小染的心里。


    “不是的，唐姐姐，我只是不敢睡，我怕睡醒了，这是一扬梦。”


    她很怕，今天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今天中午是她这将近一年来第一次吃肉。


    她没好意思说。


    而且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敞亮又干净，不是阴暗没有窗户的小粮仓。


    没有窸窸窣窣的老鼠叫，她也不用担心睡着了会有男人爬进她的家，将手放在她身上。


    她只是怕睡醒了一切都是一扬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