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和季啸两人高考后从青垣到京市上大学，然后上班，定居，虽然只租了一间老小区的一室一厅，但日子过得很温馨，周末两个人会穿着情侣款的黑色羽绒服挽着手走在京市的街道上，京市的风向来厉害，卷起两人的衣摆，往后掀去。


    季啸总会叹口气，然后蹲下来帮她拉上拉链。


    时间带走了林伽的青涩，她黑色的长发剪短了，栗色的及肩卷发衬得她温柔又知性，但她又会幼稚地故意伸手摸季啸的头。


    起初季啸老生气，觉得林伽像是在摸小狗，但是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还会在拉完拉链之后顺便牵起她的手吻她的手背。


    雪花忽然挂在她眼睫上，丝丝缕缕的凉，路人惊呼着，“下雪了。”


    林伽把手上的杯子塞进季啸手里，伸手去接雪花，看着雪花在她手心消融。


    季啸搓了搓她的手，攥进掌心里，“回家。”


    “回家。”林伽说。


    两人迈开步子往前走，雪静悄悄地落着，落在发顶，肩膀，落在树梢和地面，幸福的两人走出镜头，空镜缓缓上移，对准了树上了一对小鸟。


    “咔，这条过。”郑钦喊。


    制片人立刻拿着他的小场板跑出来，“《夏至日》杀青打板！”


    大家顿时欢呼起来，群演乌泱泱地举过来在导演和男女主怀里都塞了鲜花，众人站在一起拍摄杀青照片。


    握着的手被松开，沈惜枝自己搓了搓手掌，把手揣进口袋，面对着镜头强挤出笑容，但还是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照片拍完都还在原地怔楞，邵南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你不舒服吗？”邵南关切地问。


    沈惜枝摇了摇头，和他拉开距离，笑着，“我没事，邵老师辛苦了。”


    “沈老师也辛苦了。”


    邵南也笑，大家都在笑，这部剧拍了半年，在郑钦的高标准要求下，大家每天几乎都在高负荷运转，很辛苦又每天都在坚持，此刻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郑钦组织了杀青宴，大家大快朵颐，一醉方休的时候，《夏至日》杀青的词条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榜，又不少人在话题下晒自己偶遇剧组的照片，路人们偶尔路过好奇地点进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不得了了。


    好像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里的男女主都在互动，或者低头耳语，或者沈惜枝帮邵南整理衣领。


    还有一段视频是沈惜枝背对邵南站着，她把自己的长发撩到肩膀前面，邵南正用发卡帮她把颈后的碎发固定上去，她微微低着头，脖颈纤细而修长，很白，白得好像在发光，邵南整理碎发的手很笨拙，视线却像是飘忽不定的落在沈惜枝的脖颈上，眼神里的迷恋近乎赤裸。


    这条视频的博文底下，邵南的唯粉在破防，不明真相的路人却觉得很好磕。


    专业磕糖一百年：【据我多年看文经验，他沉醉了，痴迷了，他上头了。】


    补药再和兄弟亲嘴了：【这既是异性恋的美妙吗，氛围好好。】


    泡芙：【到底谁说她俩像姐弟，没有CP感的，这部剧我追定了。】


    本人不在：【烧剧，刚杀青就勾引我。】


    这条视频一火，发布这条博文的博主一夜涨了两千多粉，其他拍到过视频的路人粉丝似乎也受到了热度的吸引，纷纷开始发自己拍到的路透还有的甚至开始拿着这两个人之前的影视素材创作。


    还有人扒出《一起过周末》的校园特辑反复观看。


    从节目开场曲的时候，邵南和沈惜枝的相处就有种很自然的甜蜜感，像是老夫老妻融入习惯的亲密，下意识的牵手和眼神对视。


    他们一起从教室课桌的布景里往前走时，邵南还在沈惜枝站起来之前推了推旁边的课桌，避免她磕到。


    在第一个游戏环节女嘉宾被其他嘉宾碰到手，邵南的眼神就一直死死盯着沈惜枝的手，和那段整理碎发时的眼神一样。带着占有欲。


    沈惜枝也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一般，一出来就抬手摸了摸邵南的手臂，像是在安抚。


    越扒糖点越多，就连当初邵南控诉私生，说沈惜枝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文字都多了几分暧昧，让人品读出不一样的味道。


    一夜之间，他们的各种二创在网上满天飞，包括但不限于同人图同人文甚至剧情流拼接短视频，两个人被网友起了个CP名叫“指南针”，指引所有CP粉回家的方向。


    剧组工作人员也趁热打铁放出了之前剪的预告片，配文是“听说我的啸番伽”CP变成“指南针”了，亲自下场认证了这个CP名。


    沈惜枝没怎么参与过应酬，也完全没想到微博上会发生这么多事，一觉醒来就变天了，她的微博涨了一百多万粉丝。


    只不过一小半是CP粉。


    另外一半是邵南的女友粉。


    来骂她的。


    郑钦看着逐渐壮大的话题度，一拍大腿决定给《夏至日》提档，


    “咱们就采取边剪边播的形式，九月份之前拍摄的内容本身已经剪辑了很大一部分了，这样的压力倒也不是很大，行吗？”


    制片人看着他兴奋地通红的脸，欲言又止，“导演路人都是吃瓜的多，真来看剧的就不一定有多少个了，咱们这个这个话题度硬刚寒假档其他的大制作，是不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郑钦摸着下巴，点头认同，“确实是......”


    制片人以为劝住了郑钦，刚要高兴就听见郑钦开口，“那就把他俩在喊来拍营业视频！”


    还不等大家质疑，他就拍了板，“那就这样，你们最近看看网络热点，给他们拍一点能跟上潮流的视频，别再被人说账号运营有老人味了。”


    “......”有老人味还不是因为你不冲浪。


    制片人背过身去小声吐槽。


    郑钦平日里就喜欢钻研角色剧本，电影话剧歌剧都看，还都会细致分析剧本，对于网上的短视频基本不怎么了解，先前的一些宣传视频总是按照他喜欢的方式剪，用了很多过时的梗，被网友笑了好久今夕是何年。


    好不容易开个窍让两人宣传一下，还是给两个人安排了一个排档期播放的综艺，也就播过去的当晚稍微提高了一点热度，后来连个响都听不见。


    现在想一出是一出要拍宣传视频又不早说，沈惜枝倒是好说，只是邵南档期很忙，又要一点一点耐着性子去跟他的经纪人沟通协调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邵南难得没有后续的行程安排，只沟通了一次就拍板定下了两人一起录视频的日子。


    主题定了最近短视频很火的剧宣变装视频，大概人物设定是女神和西装暴徒。


    郑钦包了一间咖啡厅，这里整体是黑棕色调的装修，灯光大都是黄色的小盏射灯，整体环境很暗，黑色的大三角钢琴摆在楼梯口，周围铺着艳红的玫瑰花，从楼梯上蜿蜒成一片玫瑰瀑布。


    转场的前半段，沈惜枝穿着一件素白的裙子坐在钢琴前，整个环境里只开了她头顶的一盏小灯，长发散着，她的容颜在微弱的灯光里忽明忽暗，脸上的碎钻装饰犹如垂泪，白色的裙子轻轻摆动的弧度格外显眼。


    钢琴曲由舒缓渐渐进入高潮，头顶的灯熄灭，一盏大射灯骤然从楼梯的方向，光芒之下，钢琴前垂落的裙边慢慢变成浓黑，她的头发被挽起来，脖颈修长，细弱而倔强。


    钢琴前，穿着西装的高大身影走出来，他将西装外套抛到肩上，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抬手轻轻擦拭唇角的血痕，马甲和袖箍勒出他的肌肉线条，整个人显得沉稳而又狂放。


    拍摄这种短促的镜头对于演员来说十分简单，拍了两遍就得到了喜欢的效果，导演看着拍摄出来的短片大受启发，立刻又加拍了几段更为暧昧露骨的。


    拍完这个氛围感视频，两个人又一起拍了几个手势舞挑战，忙忙碌碌了快一天。


    收工的时候，邵南帮沈惜枝提着裙摆往化妆间走，沈惜枝看出他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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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的沉郁，主动问他，


    “最近不忙吗？”


    “不忙，我推掉了点工作，想休息休息。”


    他们刚进组那会儿，邵南特别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拍摄期间还特种兵行程地参与了其他几个活动，拍完戏坐凌晨的红眼航班飞走，活动结束之后又赶最近的飞机回来继续拍戏。


    他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始终紧绷着。


    “休息休息也好，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


    “嗯。”邵南点头，“我正在考虑搬离京市。”


    大部分演员喜欢定居在京市，一是因为这里是繁华的大都市，机会多，二是因为这里有全国最大的国际机场，去哪里都很方便，当然不住在京市的也有很多，每个人的生活节奏不一样。


    更何况现在京市的住宅对邵南来说是个伤心地。


    “也挺好的呀，又没有人规定演员必须住在京市。”


    邵南笑得生硬，把她送到化妆间就离开了，等她换好衣服卸完妆出来，邵南坐在楼下的钢琴前随意触碰着琴键。


    他是会弹钢琴的，只是后来这个调调和他出道的男团风格不搭，他又去学了架子鼓和电吉他，学的一般，但粉丝总夸他是音乐奇才。


    沈惜枝安安静静地等他自己弹完了一首曲子，才出声，“好厉害，第一次知道你还会钢琴。”


    “很久没弹，有点陌生了，没有你弹得好。”


    “没有，我以前挺不喜欢练琴的，因为不喜欢，即使上再多课也练的很差。”


    至于她后来是怎么爱上钢琴的，她并不想再提，那时候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架钢琴。


    后来有个人闯进了她的琴房，也闯进了她的生命，似乎是给她阴雨密布的天撕开了一道让阳光照进来的口子。


    “能跟我一起弹一首曲子吗？”邵南的语气近乎恳求。


    沈惜枝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但看着邵南眼底灰暗的情绪，她的喉咙发紧，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来。


    她总觉得邵南隐瞒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挨着邵南坐下来。


    邵南说，“弹什么你来决定吧。”


    她想了下，双手挨上琴键，指尖轻点，音符一个一个蹦出来，每一个音符都落得沉重庄严。


    她弹的是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皇帝”


    自第一乐章转入第二乐章的部分。


    承第一乐章的气势磅礴，带着压迫感，又接续出第二乐章，那是一段极其优美而宁静柔板，像温暖的安慰和神圣的抚慰。


    这首曲子练习钢琴的人都耳顺能详，邵南凭借着本能记忆跟上沈惜枝的弹奏。


    乐调从低沉渐渐走向高昂，像是把一个人忽然从泥潭里拔出来。


    把他从低沉情绪中拉出来，推着他往前走，用宏大的音乐语言告诉所有人，即使有过低谷和失意，世界依然壮丽，人生也并不会停滞不前。


    沈惜枝是在用这首乐曲怀念过去的自己，也是想要激励邵南，不要困在以前不好的情绪里。


    弹奏结束，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两个人的司机也都到了，就这样沉默着起身走出去。


    邵南目送沈惜枝上了车，又不由自主地抬脚跟过去，探头进车内和她讲话，


    “很高兴做你第一部剧的男主角，希望这部剧能给你带来更顺利的发展前路。”


    沈惜枝不明所以，“剧还没播呢，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宽慰。”


    “天气太冷了，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摇上车窗，沈惜枝看着窗外飞速倒行的建筑，怎么也咂摸不出邵南话里的意思，不像是感慨，更像是告别。


    小白还是对他印象不好，对这件事不以为意，“他现在正火呢，影视歌全面开花，有什么好告别的，他才不舍得走呢。”


    沈惜枝抬手刮她的鼻子，“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