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作品:《山海几千重》 翌日,辰时。
李昭睁开双眼,眼神清亮。多年上朝让他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也习惯于独眠,身侧空荡荡的于他而言是常。
但今日本该不是如此,想到这里,他偏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江濯灵缩成小小的一团侧睡,脸面向墙壁,睡得正香。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把江濯灵捞回来,怀中的人温暖馨香,他舒服地喟叹一声,抱着江濯灵又沉沉睡去,今日不必早起,就再睡一会儿吧。
再次醒来是被腹中饥饿唤醒的,李昭睁开眼睛,闻到了怀中传来的阵阵幽香,低头,鼻尖便触到了江濯灵的发间,痒痒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虽贪恋这怀抱温暖,但念及她年纪小,不经饿,还是轻推了推她:
“江江,该起床了。”
是谁,一早就扰人清梦。
不得安眠的江濯灵眉头紧紧皱起,她攒着一股火气猛地睁眼,瞬间撞入李昭含笑的眼眸。太近了,近的她可以看到他眼角下的血痣不规整的边缘,仿佛晕染在瓷白的皮肤中。
视线下移,她看到了李昭滚动的喉结。
这人昨天哄着她喝下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江濯灵猛地扯过锦被,把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一团。
不想看见他!烦!
李昭低笑,手指隔着被子点了点那团凸起:“真该起了,再晚,早膳该赶上午食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先出去!”
江濯灵竖着耳朵听真切了,这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气,还没吸够,就听到一声轻笑。
听到轻笑声后,她猛地回头,就看到抱臂倚在门框上的李昭,微卷的黑发披散,看起来妖异而俊美。
江濯灵干脆绷着脸换衣服,直到坐到梳妆台前仍是不开心的模样,给她梳头的是昨天的两个丫鬟,高一点点叫做春蓝,矮一点的叫做春岁。
春兰笑着问她今日要做什么发型。江濯灵心下不安,她自昨日起就一直没有见到兰溪和福丫。
“我的丫鬟呢?”
她径自转头问李昭,春蓝还在为她梳发,她一转,头皮被头发扯的生疼。
江濯灵的眼睛当即就浮上了泪花。春蓝并春岁迅速而无声地跪下,连讨饶的声音都没有。
李昭蹙眉上前:“怎如此毛躁?”指尖想碰她头皮又不敢,语气带着责备,却半分眼风都没扫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
江濯灵有意为她们周旋:“是我急着和殿下说话,一时竟是忘了春蓝还在为我挽发。春蓝刚刚还在问我喜欢什么发型,不若为我介绍一下。”
春蓝看向坐在江濯灵身侧的李昭。他正看着镜中的江娘娘,对此漠不关心。
她和春岁这大丫鬟怕是做到头了。春蓝苦笑,打起精神为江濯灵介绍时兴的发型。
听到一半,江濯灵随意选了一个堕马髻:“就这个吧,起来为我挽发吧。刚好我也有些饿了,春岁去为我端些吃食可好。”
春蓝春岁口中称是,眼角余光却仍锁着李昭。见他不仅对江濯灵的发号施令无异议,听到使唤春岁去拿点心时,眉梢甚至挑了一下,两人心下顿时雪亮,这位新主子的分量,非同一般。
春蓝动作愈发轻柔恭谨,挽发如捧丝。很快梳好发髻,又打开首饰匣,捧出几样精挑的金玉簪钗。江濯灵瞥了一眼那满匣珠光宝气,无一认得。首饰一件件簪上发间,分量渐沉,待到最后一支步摇插入,她只觉得脖颈都快被压弯了。
她想让春蓝卸去一两件,可李昭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她不愿再节外生枝,连累春蓝,只得暗自叹气,咬牙忍下这份沉重的负担。
恰时春岁回来,禀告早膳已备好。江濯灵正欲起身,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的李昭按住了肩膀。他扶着她的肩,一同望向镜中珠围翠绕的少女。
他端详片刻,伸手取下那支最沉的步摇和一柄玉插梳,似乎仍不满意,又在匣中翻拣片刻,拈起一朵做工极精致的绢花。
“怎么不用鲜花?”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春蓝与春岁对视一眼,略显踌躇。春蓝谨慎回话:“回殿下,府中旧无此例,一应份例皆是纪嬷嬷比照庆王府规制置办,原想着待…待江娘娘过后,再依主意添减。”她巧妙避开了“侧妃”称谓。
李昭垂眸,将那朵绢花轻轻簪于江濯灵鬓边,才道:“把她的份例单子,送到本王书房来。”
“是。”
早膳自是丰富无比,丫鬟们端着各式早膳鱼贯而入,餐具与桌子接触的时候,没有一点碰撞声。
餐桌是长桌,李昭坐在上首,她坐在李昭的左手边。两人身后各有两个布采丫鬟,江濯灵只需眼风一扫,便有丫鬟将她看到的那道菜夹入盘中。餐桌上除了她自己的咀嚼声,再无其他声音。
明明都是她爱吃的菜色,江濯灵却觉得索然无味,她强撑着用了一碗粥便不肯再用。
李昭亲自为她又添了一碗,笑道:“往日也不见你吃得这般少,是王府的早膳不合你胃口吗?若是不习惯,便去把国公府的厨子叫来为你做早膳。”
江濯灵正欲推拒的动作一顿,还是接过了这碗粥:“我往日也不习惯用早膳,早间总觉得没有甚胃口。”
骗人的,她在国公府时早上能喝上两碗粥还能再吃一个包子。
李昭此时已经用膳完毕,正在慢条斯理的净手。听到她这句话,不动声色地把毛巾递给丫鬟,又喝了一口茶漱口方道:“你都养了些什么坏毛病,你刚入府,现下就叫太医不合事宜。待过些日子,本王叫太医入府,为你调理一下脾胃。”
江濯灵含了一口粥入喉,只觉那口粥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她立刻又咬了一大口粥,做努力吞咽状。
李昭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如何能不明白她的逃避。他面容平静,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不必急于一时,她这个性格,若真是逼紧了,怕是又要闹。
想通这个关节,他按耐下逼问她的冲动,转而问她一些别的问题,江濯灵被她问的烦不胜烦,一碗粥很快就被她吃得见底,等到丫鬟们把早膳撤下去后,她婉拒了李昭带她在府中四处转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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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婉的表示自己今日实在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天。
李昭没有不同意的理由,自是答应下来。江濯灵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自己呆一会儿了。
谁知李昭竟是也没有,而是舒展地坐在躺椅上,怡然自得地翻阅一本书。
这是她的院子没错吧。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夜间偶尔一起睡觉,白日各自过自己的生活的关系吗?
嫁入昭王府的第二天,江濯灵意识到她的生活可能要崩塌了。
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无声地尖叫,崩溃了一会儿后终于想到她的嫁妆还没有清点,嫁妆这种私密的物品,李昭总不好再和她一起。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殿下,不知我的陪嫁丫鬟如今在何处。没了她们在身侧,我......妾,”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舍友,别扭地说:“妾有点不甚习惯。”
李昭翻过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她们在纪嬷嬷那里,新入府的,总要在纪嬷嬷处学些规矩。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不必称妾,从你嘴里说出来怪好笑的。”
江濯灵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陪嫁丫鬟吧,与这位纪嬷嬷有何关系。”
李昭从书中抬起头来,正色道:“纪嬷嬷是母妃留给我的嬷嬷,如今暂掌王府后宅的中馈,新入府的丫鬟,自是要去她那里过眼。”
江濯灵直起身来,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若是她一开始还只是以为兰溪和福丫是脱不开身,现下已经彻底明了了,这位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纪嬷嬷,不知道为何对她心怀敌意,在她进府的第一天,就隔空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她语气平静:“这是京中各家的规矩,还是昭王府的规矩,是殿下您的的规矩,还是纪嬷嬷的规矩。”
她这话问得着实刁钻,他若承认,自己早间对她的关心之言就尤为讽刺,若是不承认,就是承认了自己是个受制于奴仆的昏庸之人。可惜了,婚前他该多带她和李静婉等人相处的,也好让她知道,这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李昭道:“这是你应该守的规矩。”
“殿下都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规矩,我又为何要守。”
“江江,”李昭起身:“是什么规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本王让你做的。”
他淡淡地撂下一句“本王去书房了”就推门而出。
江濯灵看着半掩盖的门,气极而笑。
他把她当作什么了,一只随意养着的宠物吗?
她起身走到茶桌前,狠狠灌了一大杯凉茶,才勉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怒火。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茶杯拿在手中把玩。
李昭这般骄傲目下无尘之人,若是纪嬷嬷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如此羞辱他的侧妃,他必然不会饶过纪嬷嬷。从他早间的态度来看,他仍是存了想和自己维持好关系的念头,早间那场顺手为之的怒火也未必不是为了阻止她继续追问兰溪和福丫之事,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意呢?
江濯灵把茶杯轻轻放到桌子上。
“来人,我要逛逛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