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作品:《山海几千重

    “这荷包里的物件竟是如此重要吗?”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平静如水。


    江濯灵的呼吸轻地像是飘落在空中的飞絮。


    是糊弄过去,还是赌一把。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和同样紧张的明清一对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衡量与犹豫。


    飒!飒!飒!


    是风掠过柳树的声音。


    咚!咚!咚!


    是混杂在一起的心跳声。


    江濯灵看向李昭拿着荷包把玩的那只手,碧绿地扳指在阳光的照射下鲜活地仿佛要活过来一样。


    “是银票。”


    她听见自己说,看到对面的明清一露出明显不赞同的表情。


    李昭垂眸,视线落在她发间簪着的海棠花上:“本王竟不知道江东明氏的嫡孙也会缺钱。”


    江濯灵浅浅地微笑:“江东明氏的嫡孙自然是不缺钱。那银票是我的。”


    李昭禁锢在她腰间的手臂越发收紧,他低头,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发间:“你给他银票做什么。”


    荷包被塞的鼓鼓囊囊的,里面最少装了有五千两的银票。


    “当然是为了您呀,殿下。”江濯灵道:“十月初五是您的生辰。”


    她向后仰头,仰视着李昭的眼睛,笑靥如花:“殿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自然要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来配,方不算辱没了殿下。”


    她的头抵在他的的左肩,李昭的视线从她发间的海棠花移到她雾蒙蒙的眼,花瓣似娇嫩的嘴唇,和纤细白腻的秀颈,最后落到她胸前微微隆起的弧度。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一个看起来羞涩,清新的女郎,说着这世间最动人的假话,


    但这不重要,他喜欢她这样。


    “自然,臣女定会为殿下寻来。”


    真是个狡猾的女郎,只说要拿世间最好的东西来配他,却不肯承诺说是要用那荷包中的银票来买东西送与他。


    “江江,本王最讨厌别人欺瞒于我。妄想愚弄本王的,最后都付出了代价,想要愚弄本王的,也都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欺骗他吧,等到她装不下去的时候,他会亲自从她的身上取走代价。


    他放开江濯灵,细致地用手指为她拢好掉落在额前的碎发,又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帷帽,戴到她的头上后,整理好有些褶皱的白纱。


    “去吧,去找你的姐姐们吧。”


    他微笑道。


    江濯灵点头,却仍是踌躇着不肯走。


    李昭了然,把手中的荷包扔给看傻眼了的明清一,明清一手忙脚乱地接住。犹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回转。


    李昭平静地说:“你留在这里,和本王去见皇兄。”


    明清一笑容惨淡地应了。


    见事情解决,江濯灵福身与二人道别,离开了桃花林。


    与江明月汇合后,江濯灵没有再走动,只是与江明月一起呆在马车附近闲谈,待崔氏几人访友归来后,已是午时。大家都有些疲惫,便乘车返回。


    回去的路上三个女孩之间的氛围好了许多,赵清婉叽叽喳喳地和她吐槽着夏婉淑的诸多事迹,就连一向秉持着非礼勿言的赵清仪都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赵清仪平日里做事滴水不漏,轻易不愿评价人,由此可见她是真的很讨厌夏婉淑其人了。


    她吐槽的实在太过犀利,诸如夏婉淑曾经也想对三公主讲女戒那套,结果三公主在宴会上故意玩击鼓传花作诗的游戏,只要花一传到夏婉淑的手中,鼓声便会停止,夏婉淑支支吾吾地作不出诗,让她丢了很大的人


    诸如很多贵女都对夏婉淑这套嗤之以鼻,但有些贵女对她这套又奉为圭臬,两排贵女私下里斗的不可开交,但因为皇后的缘故,明面上都愿意顺着夏婉淑。


    又诸如夏婉淑幼时的老师并不是郭大家,而是清哥崔氏出身的一位女先生,郭大家本来只负责教授夏婉淑礼仪。但不知为何,一年后,那位女先生就离开了夏府,郭大家便一直担任夏婉淑的老师。


    最后赵清仪淡淡地总结:“男子之间相互攀比,比的是读书做官的本事。夏婉淑奉行郭大家那套,无非就是自身才能不足,诗词不精,又不愿下苦心,所以才用所谓的女子德行来申明自己是个极佳的女郎。可笑。”


    直到晚间入睡时,江濯灵还在回味赵清仪的这番发言。


    她对赵清仪的观感很复杂,她讨厌她的事故,因她的完美而新生自卑,又因为她深刻的见解而惊艳。


    是啊,所谓的《女戒》,又何尝不是一些女子不愿去像男子一般去争去博,而为自己选的一条捷径呢?


    次日,江濯灵还未醒,明清一的信鸽就已经在窗外疯狂地啄她的窗户。


    她黑着脸起身,打开窗户,雪白的信鸽煽动翅膀就要往她的怀里冲,她一手抓住了信鸽,幽魂似地说:“很肥美嘛,今天就吃烤乳鸽吧。”


    信鸽:嘎!


    她把信鸽拢在手中,狠狠地揉捏了几下才解气,方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竹信封。


    江濯灵打开竹信封,取出信,展开,开始阅读。


    明清一的信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而没有条理。


    江濯灵皱着眉在一堆废话中寻找有用的信息。


    被李昭带去见嘉王,李昭给他使绊子,他过几日就要去工部报道。这条略过。


    明月郡主和他说了几句话。嗯?阿宁和他说了什么,说他的名字有底蕴,这不是几个字吗?几个字还能算是几句话吗?略略略。


    满香楼新上了吊炉烤鸭,排队者众多。可以考虑。


    明清一做了噩梦,略。


    明清一因为做噩梦早饭食不下咽,略。


    李昭,不看不看,略。


    已经与茶楼东家订完契约,并在官府过户。东家会于五日内搬离。


    就是这个,江濯灵的眼睛一亮,仔细地读完这部分。


    明清一在信中大致交代了契约的内容和与东家交涉的过程,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修缮,并约她在半月后去看修缮后茶楼,并与他一起去采买几个丫鬟。


    江濯灵取出纸笔,将她关于茶楼修缮的的想法一一写下,写完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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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好,绑到信鸽的腿上。用双手捧着信鸽到窗外放飞。


    信鸽一得到自由就拼命地煽动着翅膀逃离这个鸽的伤心地。


    江濯灵看着它狼狈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清一是不是经常在信中和她报怨这只鸽子实在太肥了来着。


    时间就在江濯灵的翘首以盼中度过,夜间的时候,江濯灵甚至连她心爱的话本都不看了,不停地翻阅着她看过的书和未看过的书,想着要如何排列这些书,还要再购置哪些书,如何让书肆盈利,维持书肆的运转。


    主屋的灯经常亮到天明。


    半月后,江濯灵在兰溪和福丫担忧的眼神中潇洒地翻墙而去。


    明清一蹲守在墙的另一侧,看到她要跳下来,条件反射性地起身,张开了手臂。


    江濯灵轻盈地落地,嘲笑他:“我已经长大了,你怎么又忘了我不需要你接了。”


    明清一瞪她:“还不是因为小时候你一摔倒就哭,人家哭是梨花带雨,你哭是魔音绕耳。”


    江濯灵不理他,径自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她打量有点寒酸的马车,刻薄地评价:“你回到京中过得就是这般日子吗?这马车还不如我们在青梧时的马车。”


    明清一坐到马车前,用马鞭用力地抽了马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想坐你就走过去。”


    江濯灵抿唇,乖乖坐好。便宜的马车果然晃动,她的心绪跟着晃动的马车一起上下起伏。


    她是在做梦吗?


    是不是醒来时就会回到玉溪山上她狭小的床上,出门时阿爹已经备好了早膳。或者她只是又在菡萏院的秋千上睡着了,醒来时就会看到菡萏院上空经久不变的风景。


    她只是在两个月前突然有了办一个女子书肆的想法,两个月后,一间书肆就这样扎根于京城之中。


    她想到了她在深夜给祖母写的那封信。


    祖母大人尊前:


    祖母近体安否?孙女在京,诸事皆顺,惟一事弗能惯耳。曩者祖母尝训,世道于女子束缚尤甚,彼时未以为意。及至京师,乃深察之。


    ……


    《女戒》一书,流毒殊甚!


    孙女辗转思之,深觉不可不为。所能力者,惟倡女子读书之权,当如男子然。


    女子亦宜□□王之书,学为臣之道,究史传,诵经籍,览方舆。


    女子不必专习为女子之道,当如男子,自开蒙即聆先贤之训,以古今名家为师。孙女窃以为,女子立身之本,正在其中矣。


    祖母回信时并未多言,只是在信中叮嘱她要谨言慎行,照顾好自己。然后托镖局将她留在青梧的书押送进京,又给了她五千两银票。


    从青梧到京城,她曾以为她失去了自由,但或许,她所得到的根本不曾是真正的自由。但她知道,有了祖母的托举,她可以试着为自己争取自由。


    马车停下,江濯灵掀开帘子,看到了那座风雅的茶楼和被红布遮挡的匾额


    她知道,红布下匾额额上一定已经印了“览岳楼”三字。


    是“会当临绝顶,一揽众山小”*的览岳。